秦婠用的詞是他,不是太子,也不是殿下。


    其中的親昵熟稔,還有那有意無意的平起平坐,已經是昭然若揭。


    最最關鍵的是,太子殿下在聽得這話後的反應,竟是神色如常,好似已經習慣,且聽過了無數遍一般。


    這可是太子啊……


    何縣令額頭上的冷汗,已經滴到了麵前的青石板上,他朝已經被嚇傻了的縣令夫人低吼道:“蠢婦!你還要害我們一家到什麽地步?!”


    縣令夫人這才愣愣的回了神,但她仍舊有些放不下姿態來。


    肯定有哪裏不對,定是有哪裏不對,明明是個低賤的商戶之女,任由她奚落擠兌,都不曾開口辯駁的人,怎麽可能是個貴女,還是未來的太子妃?!


    不可能的!


    定是她有什麽禍人之術,對!定是如此!


    便如那揚州瘦馬一般,自幼被培養床笫之術,哄得男人神魂顛倒,在床上撒個嬌,便哄的男人什麽都忘了,輕易應了她的要求。


    這秦三小姐,明明是個低賤之人,怎麽可能成為太子妃!


    縣令夫人越想越是如此,她自認為已經看穿了一切,心中大定。


    她自認為沒有蠢到要當麵駁了李澈的麵子,太子不是要給他的寵妾做臉麽?那她就給她臉好了。


    縣令夫人想到此處,抬眸看向秦婠,刻意裝出一副惶恐害怕的表情來:“臣婦無狀,求姑娘贖罪。還請秦姑娘看在臣女一片好心的份上,原諒臣婦的無心之過。”


    秦婠:????


    她這是徹底把自己當成了傻子?


    且不說她這話裏話外,都強調她隻是一片好心,無心之過,就是這裝出來的惶恐害怕,她當真覺得自己是瞎了?


    秦婠抬眸看了一眼李澈,見他也深深皺了眉。


    何縣令恨不得此刻伸手去捂了那蠢婦的嘴,就連一旁的音兒也覺得自己的母親是傻了,她以為她那刻意的惶恐能騙的了誰?!


    秦婠這下真的是被氣到了,她一直覺得,自己無需同這種蠢婦和小人計較,可當真你遇著了,當真有著這麽一個蠢人一直在你麵前刷下限,她才發現李澈說的是對的。


    瘋狗咬你一口,直接宰了就是!


    跟一條瘋狗講什麽道理?講什麽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講什麽大人不記小人過?


    勸你善良的人,那定是沒遇到你這般情況,若是真的遇到的,除非是個聖人,否則她絕對也善良不起來!


    更何況,秦婠骨子裏也不是那麽脾氣好到,能夠容忍旁人一而再再而三把她當傻子一般戲弄。


    祖母和父親說侯府給她撐腰,李澈說有他給她撐著,她如果一味的善良,豈不是成了懦弱可欺,區區一個縣令夫人都能騎到她頭上來?!


    “嗬。”秦婠冷笑一聲,看著那縣令夫人笑著道:“你倒是說說,你如何為我好了?”


    秦婠生氣的時候,身上那股自然而然的貴氣就顯現了出來。


    不,準確的說,她的貴氣一直都是在的,隻是縣令夫人被豬油蒙了心,隻看見了她的尋常衣衫,隻看見了她用的茶,便以為她那身貴氣,不過是刻意被人培養出來的罷了!


    可如今,秦婠一身雍容華服,就這麽坐在那裏,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縣令夫人卻從心裏感受到了上位者壓迫。


    縣令夫人這才有些慌了,頭一次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走了眼。


    “怎麽不說話?嗯?”


    秦婠冷笑一聲:“你不說,我便來替你說。”


    “你前幾日到我府上,屏退了左右說有一門生意要跟我談,你以一副高高在上施恩的姿態,說要收養我為義女,這是你給出的利。”


    秦婠臉上笑容漸漸散去,看著縣令夫人的眼眸結了一層冰霜,若是有熟悉李澈的人在此,定然會驚覺,她此刻動怒的模樣,與李澈動怒時的模樣竟有七分相似。


    “而你給出的條件是,讓我和你的女兒成為姐妹,一道入了太子府。你說什麽來著?”


    秦婠笑了笑:“哦對,你說這般的話,有你給我幫襯,我與你女兒也好在太子府互相扶持。”


    秦婠越說,何縣令的冷汗便越多。


    完了,一切全完了。


    他本以為,雖然說他在尋人這件事上並沒有幫上什麽忙,可畫像是他尋人畫的,也懲治了那農婦,算的上是為太子殿下出了氣,憑著他和韓先生的關係,怎麽招他的官職也該進一進了。


    可眼下,他那個蠢婦,不但把一切搞砸了,弄不好,還會連累他們全家!


    何縣令頓時怒從中來,不管不顧的直了身子,朝縣令夫人怒罵道:“你這個蠢婦!先是害的我十年不曾進職,如今又要害了我與音兒,你當真要害死我們才甘心麽?!”


    “你,竟然想收她為義女?”


    李澈冷笑,雖是已經在信中得知過,可如今由秦婠親口說出,感覺卻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冷眼看著那縣令夫人,突然一腳朝她踹了過去,冷聲道:“就憑你也配?!”


    秦婠當初全然憑著血玉鐲養出來的大力氣,這才一腳踹斷了那老漢和漢子的肋骨。


    而李澈不是秦婠,他不僅有力氣,他還會武!


    盛怒之下的這一腳,不僅用了力氣更帶上了內力,直接將縣令夫人踹的騰空而起,直到撞到了客堂半掩的大門這才摔落下來,噗的一下吐出了一口鮮血。


    一旁的音兒愣了,看著那地上鮮紅的血,這才反應過來,一下子抱住了李澈的小腿,哭求著:“還請太子恕罪!母親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懇請太子看在一個母親拳拳心意上,饒了她一命!求求殿下了!”


    音兒哭的是梨花帶雨,淋漓盡致的展現著一個女兒救母的心意。


    然而李澈卻隻是深深皺了眉,冷聲道:“拿開你的髒手。”


    “啊?”音兒愣了,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


    可李澈卻已經忍無可忍,一甩腿就將音兒甩了出去。


    他沒有踹她,隻是單純的甩開而已,可即便如此,也直接將音兒甩退了一步遠,撲通一聲趴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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