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紹搖了搖頭,不再理會掌櫃,反是往街上看去,這時這條街上的各小攤販已是快關門了。


    司馬紹的目光看向斜角的書肆,站著三個人,二人著灰袍,一人著華服。


    那穿著華服的人,正背著自己在書肆前挑著書,至於這中年人身後則是跟著兩位穿著灰袍的男子,正目光警惕的看著街麵。


    仔細看去,這兩名灰袍男子麵淨無須,司馬紹來到這方世界也有段日子了,自是一眼就看出這兩人乃是宮裏的太監,其中一名還是那李公公。


    太監微服出身出宮,也是常有的事,隻是來書肆倒是有些罕見了。


    不過也不是沒有,司馬紹聽說父皇喜歡博覽群書,經常下諭,讓禮部侍郎及戶部人子,於書坊間尋買新書上呈禦覽。


    但凡神秘小說,畫像曲本,曆史文字都是一並買來購入宮裏。


    司馬紹看兩位太監陪著那華服之人看書,心道莫非華服之人是尚書府裏某位給父皇買書的大太監?


    但大太監年紀都不小啊,此人為何看起來背影還很眼熟?


    司馬紹不由多看了幾眼,這時那穿著華服的男子,放下之手,微微側過頭來與身旁的太監說話。


    司馬紹看清了那人容貌後,心道,這不是他父皇嗎?


    ......


    此刻他的父皇,當朝晉元帝,正手持一本書津津有味地看著,這時他身旁的太監低聲向對方說了一句。


    那人聽了不以為意地轉過頭來,卻正好與司馬紹四目相對。


    對方看見司馬紹頓時露出一個驚訝的眼神,由此司馬紹知道自己沒認錯人,對方真是他父皇。


    換作旁人而言,這簡直是比走路上帶著現女友,巧遇前女友還更令人糟心。


    該怎麽辦,是該看見呢?


    還是裝作沒看見呢?


    還是明明看見了,裝作沒看見呢?


    這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


    很多官位卑微一些的官員,在此刻會心虛,慌張不知所措。


    若是古板方正一點的大臣,定是要上去請安的。


    看見了裝沒看見,肯定是不好的,對方是他父皇,就算是微服出巡,但二人眼對眼瞅見了,你再當沒事發生過。


    這略有些顯得你傲慢無禮,見了他父皇連個招呼也不打,扭頭就走,這是什麽禮法?


    虧你還是有點文化的讀書人。


    另外以後在朝堂上,父皇兒臣再見了麵,這段事要不要說破。


    說破了,兩人都難堪,不說破,兩人落個心結。


    但若是上前見禮,你又如何稱呼,當眾口呼父皇,你是存心要招來刺客的吧!


    父皇微服到民間,這也是不好說清楚的,傳揚出去大臣和百姓們會怎麽想怎麽說。


    可是若不口稱他父皇,上前又是該行什麽禮數呢。


    司馬紹此刻該怎麽辦?


    司馬紹穿過街道,向對麵書肆走去。


    司馬紹對父皇背影拱手,算是打了聲招呼。


    待對方走至皇城腳下時,這才鬆了口氣。


    晉元帝想了一下道:“罷了,罷了,這紹兒雖無禮,但也聰慧。朕也不能顧著玩,而荒廢了政事。”


    兩位太監看了一眼,當下道:“陛下聖明。”


    “好了,天天聖明被你說得耳朵起繭子了。待會回去了,不要打攪朕,今夜朕需把這些奏章都批完才行,不許催朕睡覺。”


    “陛下保重龍體啊!明日一大早還要上朝呢。”李公公在一旁關切地道。


    “知道了,真囉嗦!”


    ......


    翌日午間。


    顧昌來至內院,正見到庾文君的貼身丫鬟楠兒,就急匆匆問道:“太子妃現在何處?”


    楠兒笑著道:“太子妃正在後廚烹菜呢,什麽急事如此匆忙?”


    顧昌也不及解釋,直接趕至灶房。


    庾文君此刻正在灶房煮菜。


    庾文君現在她正拿著勺子在灶前親嚐點心。


    顧昌知道司馬紹每一餐點都是由庾文君親手烹飪。


    就算太子府有專門的廚子,庾文君也不肯假手於他人,在左右侍女照看下,還是親自下廚做點心。


    “太子妃!”顧昌站在庾文君身旁,額上滲著汗水。


    “你不是出門辦事麽?是老爺回來了嗎?”


    顧昌急道:“太子妃,出事了,懇請借一步說話。”


    庾文君見顧昌焦急的樣子,不由詫異,心想顧昌自給司馬紹當侍衛長後,辦事一貫都是極穩重的。


    這一次卻是急急忙忙這個樣子。


    庾文君將勺子交給廚子,跟著顧昌走出房外。


    顧昌低聲將來龍去脈說了,庾文君也是吃了一驚。


    顧昌道:“太子妃,殿下這次遇上事了。”


    庾文君初時也有幾分慌張,但她終究是女人,對自家殿下的事不那麽明白,心底對這些事情也沒有如顧昌這般焦慮。


    外麵一陣請安聲,司馬紹回來了。


    這時庾文君走進院中來與司馬紹道:“殿下,聽下人說你又與人爭執了嗎?”


    顧昌聽了暗暗點頭,庾文君一個又字,把司馬紹性格勾勒出來。


    司馬紹搖了搖頭道:“文君,你又聽顧昌誇大其詞了吧,我素來與人為善,豈會動不動爭執呢?


    是這位公子不信服我的才學,我以才學折服了他而已,不信你問?”


    紈絝子弟半笑道:“是,對這位兄台之才,我實是佩服。”


    庾文君向紈絝子弟欠身道:“公子上門來拜訪我家殿下,但我們禮數上不周,這不是待客之道,妾身在此代殿下向你賠罪。”


    那紈絝子弟見庾文君向他賠罪,心底的氣也消了不少:“哪裏的話,太子妃不必多禮。”


    顧昌見庾文君給這公子賠罪,不由心裏默默自言道:“堂堂的太子妃,竟放低身段當眾向人賠罪,說來真是不可置信。”


    庾文君起身後道:“公子上門是拜訪我家殿下嗎?”


    紈絝子弟點頭:“正是。”


    “既是如此,請先至客廳相侯,府上備了茶水點心。”


    紈絝子弟擺了擺手道:“無妨,我聽聞太子妃與殿下可謂兩小無猜,感情極好。今日見來,殿下真是有一位賢妻啊!”


    庾文君聽了笑著道:“公子見笑了,這都是道聽途說的,當不得真的。”


    那紈絝子弟搖了搖頭道:“並非道聽途說,而是你們家殿下親口與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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