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退路?


    其實,稍微冷靜想想就能明白,馬明遠既然敢這麽鬧,要不是年輕人無腦犯傻,要不就是人家有那個底氣。


    如果現在縮了,能搞死金凱澤麽?一個抽煙土而已,若是普通人可能要蹲大獄,可這罪名落在人家縣府堂堂副科長頭上,那就是個屁。信不信,如果現在叫停,明兒個金凱澤醒了,去縣府認個錯,後天,人家照樣堂而皇之的去縣府辦公。


    可劉貴和陳二麻子這兩家夥呢?


    自打被馬明遠扣著槍逼上賊船,這兩個小子再想跳下去,可得考慮考慮如何迎接金凱澤的怒火——要弄死他們兩個,都不用縣府其他人動手,金凱澤一個電話就足夠了。


    所以,馬明遠才說出,這兩個家夥沒有退路,隻要是腦袋聰明的人,接下來,這幾個手下要搞大案的勁頭,應該遠比馬明遠更熱衷。


    隻是,這些東西不必馬明遠向兩個家夥解釋明白,到底是當了多年的輔警,他們兩個心中的小算盤,多少也能猜出一二,因此,他能提個醒已經仁至義盡。


    聽了馬明遠的話,劉貴和陳二麻子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心中轉著自己的念頭,別看他們是底層的小警士,見識和學識都不夠,但絕對不缺乏底層人的智慧,尤其是在麵對生死、利益時候。


    不理這兩個家夥,馬明遠從炕上跳下,在地上跺了幾下腳,讓麻木的雙腿活活血,這才來到錢磊麵前蹲下,對著錢磊驚恐的雙眼,冷笑的問:


    “姓錢的,想死想活?”


    活?


    錢磊那清灰的臉上沒有半點生氣,用近乎死人的眼睛看著眼前的魔鬼,就是這個家夥,給他和他全家判了死刑,還想問自己想死想活,可笑不可笑。


    馬明遠用手指在錢磊死灰般眼睛前晃晃,又拍拍手上的賬本,眼見得錢磊眼中泛起些許怒氣,冷笑:


    “給你一個機會,不僅能保住你老婆孩子,運作好了,你的小命也能保下來,一句話,想死想活。”


    錢磊的眼中慢慢浮起一絲光彩,雖然有點活氣,還是如傻子一般,傻愣愣的盯死馬明遠:


    “真的?”


    馬明遠冷笑起身,不再看錢磊,轉身就走。


    “啊——”


    錢磊撲在地上,用近似跪和爬兼有的姿勢,死死抓住馬明遠的皮靴,幹巴巴的吐出幾個詞來:


    “救,救我,我要活!”


    錢磊現在就好像溺水的人,其實整個人都沉到水裏了,早已經放棄了抵抗,卻突然被人抓住頭發向上提,那種求生的念頭一股腦的湧上,即便是根稻草都要抓住,哪管被求助的人,其實就是當初一腳將他全家踹入地獄的魔鬼。


    “要活?”


    馬明遠揪著錢磊的衣襟,硬生生把這個中年男人從地上拎起,這個動作看似隨便,一邊的劉貴和陳二麻子卻暗暗吃驚:姓馬的好大的力氣,那個小身板,看不出來啊。


    不管兩個手下的心思,馬明遠盯著錢磊,聲音比屋外的寒風還冷:


    “就憑你販賣煙土,老子恨不得弄死你,但你個老小子命好,乖乖替老子辦個事,如果效果好,興許你和你全家的小命還能保住。”


    在錢磊看來,此時的馬明遠就是陰曹地府的索命閻羅,雖然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但他相信,這一步走出去,自己將是萬劫不複。但是,他有的選麽?


    入夜,天上漸漸濃雲密布,接著,竟然飄下雪花。


    這樣的雪夜,月光完全被掩蓋,整個縣城陷入了濃重的黑暗。


    縣城中街的中段,最是繁華的位置,聳立著一家門麵極為豪氣的店鋪,僅僅鋪子的店麵,就幾乎有其他鋪子三個大小,鋪板不知被反複漆了多少道,在電燈的映射下,幾乎都能反光。


    沒錯,就是電燈。


    在這家鋪子門前,掛著一溜的電燈,硬生生將鋪子前的街麵照的仿佛白晝般,離著老遠,都能看清楚牌匾上的“德昌號”名頭。


    一個上上下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影,鑽進這白晝之中,大力的拍打德昌號的門板。


    那人拍了好久,德昌號裏才有人燈光亮起,一個很不耐煩的聲音響起:“n的,誰,大半夜的,讓不讓人睡了。”


    拍門的人氣的大叫:“屈三,你個狗娘養的,快給爺們開門,都快凍死個人了。”


    “咦,錢爺?”


    拍門的既然是熟客,屋裏的屈三不敢再拿腔作勢,趕忙將門閂取下,將鋪門打開一道,縮頭縮腦的向外張望:


    “錢爺,這深更半夜的,您怎麽來了?”說著,這屈三壓低了聲音:“咋的,您老要取貨?”


    那錢磊一推屈三,就往德昌號裏闖:“屋裏說,你想凍死我咋得。”


    屈三雖然不願,但這大半夜的,外麵又下了大雪,在門口說話也不是商家的待客之道,縱然心裏不喜,臉上還是很自然的露出職業微笑,將錢磊領進了鋪子,然後立馬將門板重新關好,在裏麵死死插住。


    錢磊冷眼看著屈三做好這些,自顧自的踱到鋪子中。


    此時的德昌號鋪麵雖然空無一人,但在白熾燈的照耀下,沒有多少陰暗的感覺,倒是因為沒有生火,屋裏還是很冷。


    錢磊哆嗦著,也不多廢話,直接要拿貨,而且量不少,足有二斤。


    屈三有些狐疑,前陣子剛給這姓錢的拿了不少貨啊,怎麽又要二斤,還是深更半夜的上門,哪位大爺會這麽大癮頭?難不成還要拿煙土當飯吃不成。


    當屈三支支吾吾的說出自己那點疑慮後,錢磊兩眼一翻,露出慣常的傲氣,兩手抱著膀子,冷哼一聲:


    “屈三,你和我說這些,爺們和誰說去?那些老爺半夜來了興致,出條子叫女表子,又不是沒有過,這半夜要貨很稀罕麽。”


    屈三心裏大是不忿,他好歹是德昌號排的上號的夥計,誰不知道你姓錢的就是擺在台麵的玩意,跑我這拿捏什麽?


    但表麵上屈三可不敢這麽說,錢磊拿著雞毛當令箭,但他也沒轍,這姓錢的是在東家那邊掛了號的人物,曾吩咐過,姓錢的有要求一定要盡量滿足。


    n的,盡量,盡量,真給老子找事幹。屈三心中腹誹著,臉上卻是堆著笑,衝著錢磊拱拱手道:


    “錢爺,既然您開了口,那爺們就去給您取,規矩您懂,還請您在這稍坐片刻。”


    錢磊極度的不耐煩,揮著手打發屈三:


    “快去快去,這冷的跟冰窖似的,坐個屁,爺們趕快拿了貨回去打發了那上門的催命鬼。”


    屈三一聽,噗嗤笑起來,敢情姓錢的也是半夜被人從被窩裏薅起來的,不知怎麽,他心裏一下好受多了。也不多說,對著錢磊再次拱拱手,掉頭去了鋪子後麵的倉庫。


    雖然德昌號是五常縣裏數一數二的店鋪,又傳說與日本人走得近,但吉省禁煙終究是事實,德昌號總不可能把煙土堂而皇之的放在自家倉庫裏。


    是以,屈三小心的將鋪麵通向後院的門插好,這才提著玻璃馬燈一拐彎,溜進了庫房後麵的灶房,習慣性的左右觀望下,然後才溜進去,又關好了門板,提著馬燈小心的打開牆腳一個機關,露出個牆壁後的夾層來。


    原來,德昌號也懂得煙土這種東西見不得光,因而在庫房之外,單獨修了一間小而隱蔽的庫房,專門儲藏諸如煙土這類見不得人的貨物,又在外麵做成灶房掩人耳目,著實是隱秘異常。


    屈三既然是被留在鋪子裏看店的夥計,自然是掌櫃的心腹,平時取煙土都是他的活,這時熟門熟路的在庫房裏秤好了二斤煙土,用油紙包裹了,就要去拿馬燈出門。


    誰料到,就在這個功夫,冷不防,從旁邊的陰影中伸出隻手來,一把按住那大塊的煙土:


    “呦,這好東西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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