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


    喻劭幾乎就要瘋了,難得失態。


    “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你居然還有心思和我開玩笑?”


    “我剛剛開玩笑的時候,你怎麽不直接一陣粗口罵醒我?現在是玩笑的時候嗎?這是生死攸關的事情。”


    “導演!”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你知道這件事稍稍不注意就偏離軌道,可能製造的潛在傷害嗎?你知道事情多麽嚴重嗎?”


    “我不明所以沒有輕重就算了,你怎麽也跟著我一起瞎起哄?”


    喻劭,控製不住自己的聲音,劈裏啪啦的話語,劈頭蓋臉地砸落下來,一時之間,也分辨不清楚他到底在責備陸潛還是在責備自己,說著說著,就一陣頭暈目眩,所有血液衝向大腦之後留下的症狀。


    陸潛也稍稍有些意外,他沒有預料到,喻劭的反應如此劇烈,然後,終於等到急風驟雨稍稍停歇下來。


    “喻哥,你破音了。”


    喻劭:……


    正是因為太荒唐,也正是因為太澹定,整個情況也就越發好笑起來,以至於喻劭的怒火也沒有能夠支撐住。


    又無奈,又荒謬。


    “導演。”喻劭隻是一陣頭疼,虛無地笑了起來。


    陸潛的喉嚨深處卻依舊可以聽到淺淺的笑聲,“喻哥,我們的位置是不是調換了?我應該是暴跳如雷的那個,你應該是救火隊長的那個,此時正確的位置應該是,你來安慰我,不要憤怒,因為憤怒無法解決問題?”


    喻劭覺得太陽穴抽搐得厲害,“導演,你應該憤怒,你必須憤怒,他們越界了,你明白嗎?這是不能允許的。”


    “這件事!”


    “有一就有二,然後就永遠都不會停止。”


    “我們需要殺雞儆猴,我們需要讓那些記者那些狗仔那些殺千刀的垃圾們知道,絕對不能輕易招惹你,明白嗎?”


    “就因為你拒絕接受采訪,他們就用這樣下三濫的招數?那以後呢?翻你的垃圾,潛伏到你的家裏,甚至在你家裏裝監視器和竊聽器?”


    “他們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導演,你知道的,他們比我們想象得還要更加過分,他們沒有底線的。”


    “我們必須給他們一個教訓,狠狠的教訓,讓他們知道,他們招惹的是誰!”


    越說就越激動。


    喻劭甚至能夠聽見自己肺部炸裂的聲音,呼哧呼哧的聲響在耳膜之上轟鳴著。


    《騙了康熙》


    但是,電話另一端始終沒有回應,以至於喻劭有些擔心,“導演?聽得到嗎?”


    “哦,我在。”陸潛回應了一句,“隻是……有些意外,我們認識也快三年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失態。”


    喻劭,是狡猾的、聰明的、圓滑的,甚至可以說是奸詐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油嘴滑舌、滑不溜秋、卻滴水不漏,善於鑽營也善於謀劃,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總是冷靜的理智的,甚至是隱忍的。


    當然,對於其他人是如此,但在陸潛麵前,喻劭始終保持著禮貌——


    以前,是因為看好陸潛的未來,充分利用陸潛,謀求更大利益;後來,是因為陸潛的崛起速度太快太猛,以至於喻劭還沒有來得及掌控,就已經落到劣勢的位置,他需要討好陸潛,自然更加禮貌更加尊重。


    一直以來,陸潛都知道,喻劭是一個商人,他有自己的小算盤,喻劭對陸潛的恭敬,全部都是有理由的。


    這沒有什麽不好,本來嘛,一切都是一場交易,他們各取所需,喻劭依靠著陸潛,事業全麵起飛;陸潛依靠著喻劭和雷鳴經紀,藍鯨影業、回聲的發展全部風生水起——


    回聲上線之後,前三個月的原創作品能夠保持充分的供應,就是雷鳴經紀的背後支持,以黑名單作為基礎,雷鳴經紀作為串聯,從導演到編劇再到演員,打包合作、獨家供應,確保藍鯨影業的創作能夠走上軌道。


    而且,保質保量,在回聲上線的新聞發布會,修仲鈞拋出的那些大牌名字,大部分都是來自雷鳴經紀。


    所以,一切都很公平。


    但是——


    今晚,稍稍有些不同。


    喻劭失去了冷靜,他在擔心陸潛,不僅僅是擔心自己的利益受損,而是作為一個朋友,擔心陸潛的處境。


    因為喻劭在這個行業打滾了許久,他非常非常清楚那些記者的能耐,他們可以輕而易舉就毀掉一個人的生活:


    想象一下,你必須時時刻刻懷疑自己的住宅,包括臥室、衛生間這些私密角落,是否存在隱藏攝像機和監聽設備;你必須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舉動,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有人用顯微鏡觀察你的破綻。


    那種恐懼,那種壓迫,足以令人崩潰。


    否則,蘭川娛樂圈金字塔頂尖的那些巨星們,為什麽一個兩個都那麽緊繃?


    暫且不說藥物、酒精、暴力這些激烈的手段了,超過80%的頂尖藝人都需要心理醫生,甚至可能不止一位。


    在喻劭看來,蘭川的高級私人心理醫生此時最賺錢的工作。


    陸潛的話語,讓喻劭稍稍找回了些許理智。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


    “導演……”


    “我知道,我們是商業合作關係,我不是紀總,我不是你的朋友……”


    話語,被打斷了。


    “喻哥,我們是朋友。”陸潛說。


    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喻劭停頓了一下,喉嚨好像塞了一團棉花,莫名地,鼻頭就微微有些發酸。


    “喻哥,我就不說什麽當初你慧眼識珠的恭維話了,但是,我的脾氣我知道,沒有多少人能夠忍受我的挑剔和麻煩,哪怕是10%的抽成分紅也很難讓人把那些破事吞咽下去。”


    “我們是朋友,所以你才一直忍受我。否則,你的尊嚴和驕傲也太廉價了,10%的分紅就讓你跪下了?”


    話鋒一轉,陸潛就開起了玩笑。


    喻劭撲哧一下就沒有忍住,大笑起來,“導演,你不知道嗎?我的膝蓋不值錢,說跪就跪。”


    陸潛也好,喻劭也罷。


    從商業合作關係開始,卻在合作過程中,慢慢磨合、慢慢相處,公事公辦的關係,不知不覺中就已經模湖了界線。


    其實,他們是合作夥伴,這一點始終不曾改變;但現在,經曆風風雨雨之後,他們又還能夠保持多少客觀和理智呢?並肩作戰的戰友情誼已經生根發芽,他們彼此之間也多了更多羈絆,早就已經不可分割。


    但玩笑歸玩笑,其實,喻劭能夠聽出陸潛話語裏澹澹的落寞和哀傷——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第二次了,不是嗎?


    那些傷害那些攻擊,一次又一次,源源不斷,滔滔不絕,真正讓人感受到“高處不勝寒”這句話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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