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被選出來的人脫光衣服,號角用油紙堵上,再把小鼓掛在身上。


    豬吹泡吹起來,一人三個當跟屁球。


    十人一組,拿繩子拴好,有人溺水,即便是死了,屍體也要拖到對岸,萬一還能救活呢。


    一百個人開始熱身,消毒用的酒精拿出來,一人喝一口。


    就當酒頭喝了,酒頭還有八十度的呢。


    “準備好了嗎?”頭頭在雨中大聲問。


    “準備好了!”一百人齊聲回答。


    “下水!”


    “是!”


    一百人十人一組開始往水裏趟,趟一趟就遊起來,被水流衝著快速向下。


    驛站的亭長看得渾身發麻,這是人?


    總聽說羽林飛騎厲害,哪曾想,陛下的另一支私軍也是不要命的存在。


    天明都不等,雨夜強渡長江。


    “等我一下,小六、禿子,上船,快!”亭長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猛然大喊。


    他搶過三盞柴油燈,招呼另外兩個人,掛上竹筒就跳上小船。


    旁邊兩個人跟著他衝過去,到船上兩個擺漿,一個控櫓,用這三盞搖曳的柴油燈為募兵們引領前方。


    “安置馬匹。”募兵的頭頭吩咐。


    他懂,此刻對於募兵來講即為戰爭,檢驗訓練成果的時候到了。


    這一回的行動,決定自己隊伍的位置。


    時間突然變慢了,江水中的浪花清晰可見,而邊江水拍在岸上的動靜綿長。


    頭領感覺到手指頭有一些麻,雨水落到臉上很僵硬。


    這個狀態持續了一會兒,船上的亮點見不到了,他的身體搖晃,腳下一個踉蹌。


    瞬間雨水帶走身體熱量的寒冷刺激得他又清醒過來,他連連哆嗦,渾身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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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身他衝進驛站,找到碗,舀熱湯,稍微吹吹灌進肚子。


    他知道自己剛才的狀態不正常,因為那個時刻,他覺得即便對麵射來一支弩箭,他都能徒手抓住。


    他懂,自己需要休息,否則保證死掉。


    他坐在地上,憑借本能在喝湯,耳朵嗡嗡響。


    喝湯的時候感覺不到溫度,是憑借常識吹,還有之前觀察到的湯的情況。


    他回憶起李易教導的內容,人在極度恐懼、緊張和興奮的時候,腎上腺素加快分泌。


    這個時期,人的反應超過平時幾十倍,包括力量。


    但是,一旦度過這個時期,有的人直接就死了,有的人需要恢複一段時間。


    喝著湯,他的身體開始沒有力氣,想睡覺。


    直到……


    ‘嗚~~嗚~~’‘咚咚!咚~咚咚!’號角與鼓聲傳來。


    “頭兒,他們過去了,一個人沒少,頭兒,頭兒你怎麽了……”聲音又是那麽綿長,領頭的人向後倒下。


    “頭兒太累了,抬過去,保證呼吸通暢,現在我來指揮。”


    指揮序列順位第二位的募兵站出來,他奪過指揮權。


    他們與羽林飛騎一樣的培訓體係,每一個人都得學習指揮。


    不存在被幹掉一個將領,整個隊伍就亂的情況,順位補充。


    指揮人員以梯隊形式來接力,除非團兒滅,否則不存在隊伍潰散的事情。


    那邊的人全過去了,這邊吹號角、敲鼓回應,表示慶祝。


    一百個人光身子挑三盞燈、架著亭長三人跑著去找人。


    “嘿嘿嘿,嘿嘿嘿嘿……”亭長三個人被架著胳膊木然地跑,嘴裏發出瘮人的笑聲。


    他們成功了,這個天氣和時間,他們操船在前麵斜著被水衝,居然能夠把一百人活著帶到岸上。


    等事情結束,夠自己吹一輩子的,誰能?誰敢?


    我方才是怎麽想滴?我的腿為什麽這麽軟?


    “我的考評是不是應該有個上上等?”亭長笑一會兒,突然考慮到重要的事情,考評!


    “你他娘滴立大功了,還什麽考評,直接就是李東主那裏知道你們三個。


    上上等算個屁?你現在想想你想要什麽?縣令要不要?或者直接來個州府的司軍?”


    架著亭長跑的一個人在祝賀對方,今夜的雨幕中,你是最閃亮的那顆星,穿透了雲層。


    “不行,我不會,我就會當亭長。”亭長鬱悶了、糾結了。


    “那你現在告訴我們,刺史盧正道會在哪裏?我們去找他。”


    “我知道,在山上,我知道在哪個山上,繼續向前,還有段路,得半個多時辰。


    都是水呀!一個人都見不到,黑咕隆咚的,怪嚇人的。


    你們不穿衣服行嗎?冷不冷?要不歇一下?”


    亭長借著燈光努力地回憶,又關心起別人的著裝問題。


    “停下來才會被凍死,江水太冷了,快跑!到地方有熱水喝就好了,衣服無所謂。”


    “是呀!沒人會笑話你們。”


    “對!前麵有岔路,哪一邊?”


    “左邊,是左,看我的手。”


    “你抬的是右手,東邊還是西邊?”


    “東邊,我抬錯了。”


    將近五十分鍾,大家看到了火光。


    “到了,你們腳不疼啊?”


    “疼,疼麻了,沒事兒,等到地方用開水燙湯,擠擠血,回頭我們就養傷。”


    “不得回岸邊報信嗎?”


    “抬著我們去不就行了麽?抬幾個人就夠了。”


    “你們不是鐵打的嗎?”


    “傻吧?我們的健康更重要,又不是沒人抬。”


    “那你們過來幹什麽?”


    “我們過來就代表大隊人馬到了。”


    又一番對話,前麵有人攔住路:“什麽人?”


    “陛下募兵,一萬騎,我們百人隊先過河抵達,要見盧正道。”


    “對,我是亭長王理,我最講理了,你……你等我把話說完再走啊。”


    “報!陛下募兵百人隊抵達,另有對岸驛站亭長王理。”


    攔人的負責人找到依舊在那裏看報紙書的刺史盧正道。


    “雨夜能過來?”盧正道第一個想法是不信。


    “能!他們同樣是陛下的私軍,快去,把人帶過來。”


    坐在那裏像睡著的一樣的孫褫突然清醒,他打保票,他就在長安,知道情況。


    不到十分鍾,一百零三個人到來,其中一百個人連鞋都沒穿,就挎著號角和小鼓。


    他們的腦袋上麵見不到頭發,禿子,燈光下某一個角度就看到身上的傷疤痕跡。


    “開水,燙腳,我們的腳受傷了,殺菌,有肥皂沒?還有熱湯,太冷了,身體熱量流失過快,弄點薑更好。”


    募兵提要求,他們在自己人麵前,首先得保證自己的狀態。


    打起仗就是另一回事兒,腳爛沒了也得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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