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可隨便汙人清白?”魏知古上前兩步,對著趙旭那邊喊。


    一群學子急忙跑過來,湊近,很好,沒失去機會。


    趙旭豁出去了,對著李易說:“你能證明三字經是你所作?”


    “不能,”李易淡淡道。


    “那是誰作的?”趙旭追問。


    “不告訴你。”李易依舊語氣平淡。


    “人呢?”趙旭盯著不放。


    “殺了、埋了。”李易笑著說。


    “埋哪了?”趙旭進一步。


    “不告訴你,你去報官。”李易歪頭笑。


    “李易,你怎可這般?”趙旭憤怒哇。


    “跟你有關係嗎?”李易心情看著不錯。


    “作為讀書人,我們要知道實情。”趙旭大喊,後麵一群學子跟著喊。


    “你一個殺人犯,你怎麽就成了讀書人?”李易問。


    “我什麽時候殺過人?”趙旭眼直了。


    “你怎麽證明你沒殺過人?”李易追問。


    “我憑什麽證明?”趙旭瞪眼睛。


    “作為讀書人,我要知道實情。”李易目光誠懇。


    “哈哈哈哈哈……”李成器忍不住大笑。


    王皇後莞爾。


    “大哥、三哥、嫂嫂,去看沼氣池吧。”李易再次出聲。


    等他們走出去有幾十步了,趙旭又大喊:“李易,你也就是一個種稻的,和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蠢夫在田裏一輩子什麽都不懂吧。”


    李易突然站住,旁邊插秧的人站起身,看向學子們。


    李易深吸口氣,揚聲道:“莊子的莊戶比你們懂得多,至少他們還能自己養活自己,而你們,科舉不成,便是廢物。”


    “至於種田和你們所謂的大道理,哼!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心地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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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李易邁開大步走遠。


    李隆基等人快步跟上,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學子。


    插秧的莊戶們哄笑起來,然後繼續快樂地插秧。


    他們聽懂了,原來我們這麽厲害。


    “低頭便見水中天,退步原來是向前。好詩,當真是好詩。”張說走著的時候誇讚。


    魏知古也道:“這乃是由繁化簡,字字珠璣,李東主好本事。”


    “別人寫的,與我無關。”李易說實話。


    “那人呢?”張說想知道。


    李成器在旁插話:“殺了,埋了,你報官去吧,哈哈哈哈哈……”


    “嗬嗬嗬!”李隆基也忍不住笑。


    王皇後伸出手,在李易的腦袋上揉啊揉。


    鄭廣要表現,於是說道:“那什麽誰作的無學之人辛勞多,難曉天道徒奈何。躬身插秧不見日,一步一退歲月琢。”


    “乍聽之下能聽,如今一比手把青秧插滿田,當真是天地之分,差得不一絲半點。”


    另一邊的學子們。


    “怎能是這般?為什麽會這樣?竟然……竟然……”趙旭語無倫次。


    其他的人用幽怨的眼神看他,意思是說,你非要咄咄逼人,結果如何?


    人家李東主的文采高你一籌。


    然後貴人也沒搭上,你想踩著李東主上去,結果被踩了吧?


    能寫出三字經的存在,豈是你能去攀比的?


    ***


    第六個沼氣池的施工現場。


    一道道溝挖出來,旁邊有人用鑄鐵管架起來攻螺紋。


    手動把鐵管給打出來螺絲口,攻機是李易花壽命換的。


    他其實可以一點點改善冶煉,然後製作出攻絲機,但太慢,等不及。


    換一個,耗費二十個時辰。


    旁邊有人把麻和桐油準備好,接管子的時候隻有螺絲扣還不行,密封不夠。


    李易那時有麻和生料帶,現在就用麻與桐油。


    王皇後看著,期待起宮裏從這邊拿水泥照圖紙製作的兩個沼氣池快些有氣兒。


    體驗過沼氣燈的她不願意點蠟燭了。


    蠟燭一個是不夠亮,另一個是總要有宮女和太監盯著修剪燈心。


    她就願意讓後宮快快樂樂的,能省工夫就省工夫。


    從莊子拿的東西,她回去都分給後宮裏的人。


    “易弟,平日你所作詩文甚少。”李隆基欣慰地看著李易說。


    “沒意義,百姓手中無錢,念再好的詩也餓肚子。”李易平靜地說道。


    他想起了杜甫,一代詩聖,寫下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詩聖。


    在長安求官,後來給一個九品小官,去縣裏當一個公安局局長兼法院法官兼稅務局局長。


    杜甫嫌官小,不去,沒錢給家裏,繼續在長安投獻,然後孩子餓死一個。


    李易覺得自己現在有時間就可以去當這個河西尉,就在長安左近。


    一上來就給這麽大的官,杜甫不知足?


    自己那邊,多少大學生,求爺爺告奶奶去當個村裏的小官,因為什麽?


    因為他們有信心,隻要給我一個機會,我就能成功。


    我想升官,我憑本事、憑政績殺上去。同一個遊戲規則下,我不服。就這麽自信。


    所以李易欣賞杜甫的詩,瞧不起杜甫的人。


    寫詩寫得好,能讓百姓吃飽飯?


    是騾子是馬牽出來遛遛,沒事走兩步。


    李隆基不知道自己這個易弟對某個虛歲才三歲的未來詩聖腹誹。


    他就是欣賞李易這種滿腹文采卻不輕露,隻做利國利民事的便宜弟弟。


    “易弟,沼氣池是不是越大越好?”李隆基看這個比之前的那個大多了。


    李易搖頭:“並不是,涉及到抗壓能力和有沒有足夠的料,大的壁厚,密封要更好,水泥要求高。”


    “不然會漏氣,引起爆炸,要死人的。”


    “眼前這個是我能所做之極限,再大,我拿不出相應的技術。”


    “原來如此。”李隆基受教。


    “李東主也有不懂的?”張說趁機擠兌一句,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


    “是呀,知道得越多,越發現自己無知。當你終於邁進那道你苦苦追尋的門檻,你才明白,那僅僅是開始。就如詩文。”


    “他們說秋愁,在我看來……”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李易帶著無限感慨的情緒說出這些話。


    然後……


    所有人全愣了。


    被從宰相位置挪到尚書位置的魏知古眼圈瞬間紅了。


    他呢喃著:“卻道天涼好個秋,好個秋!”


    張說仰頭看天,歎息一聲,想說話,偏生一個字說不出來。


    李成器蹲在那裏看施工現場。


    李隆基緊抿著嘴。


    作為七品官的鄭廣什麽都不願意想。


    王皇後呆了一呆後,伸手揉李易的頭:“叔叔說個振奮人心的。”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李易道。


    “李東主,什麽風浪滄海的先不提,我問一下,河堤開口了,怎麽堵最快。”


    鄭廣聽到李易的話,猛然想起尚書交給自己的任務,趕緊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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