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悄落下,與之相反的,是街道上因為燈會而興奮起來的家家戶戶。


    說實話,花昭雖然來了這麽多天,還從未真正領略夜幕下的京城。


    明明是說著陪她出來,洛玉卻表現得更為興奮。


    瞧見什麽新奇些的玩意,都忍不住湊過去看看。


    當即調笑了一聲:“洛小姐看上了什麽?都給你買!”


    儼然一副霸道老爺的模樣。


    “小姐你就別調侃我了,燈會上賣的,可都是咱們平時見不到的東西呢,你也快看看。”


    洛玉早已習慣她了,見人越發多了起來,連忙推著花昭進去。


    “賣燈籠了,買燈籠,姑娘,看看我這的燈籠吧,都是自家人自己做的,保管模樣好用得久,一定讓你滿意。”


    “糍粑,糍粑,香香糯糯的糍粑,紅糖味道的誒——”


    “瞧瞧咱們這的同心鎖,要想家裏夠融洽,必須帶著同心鎖。”


    “紅油酥酥,麻辣香得很!”


    長街兩邊,燈籠高照,吆喝混著交談,熱鬧非凡。


    偶爾掠過的輕風,越發為這場燈會增添生氣。


    “洛玉,洛玉。”


    花昭幾次叫她,都得不到回應。


    順著洛玉的目光看過去,便知身旁人的心思,早就飄到不知道哪裏。


    無奈地搖了搖頭。


    從懷中取出一個裝得鼓鼓的囊袋,打發她過去了。


    獨自一人,漫步在這街道上。


    哪怕已經在這個世界這麽多天,她也依舊還未適應。


    父親就像是一個打著名號,賣女求榮的仇人。


    名義上的未婚夫,也是一副為了鞏固自己權勢,機關算盡的惡毒嘴臉。


    著實提不起任何歸屬感來。


    “不算不算。”白發垂髫的老者摸了摸胡子,臉上盡是不耐:“老夫說了,隻能給命定之人算,你又不是,平白算命隻會折了自己的壽。”


    那人的打扮也算個富家子弟,聽他這般算瞬間黑了臉。


    又怕真折了自己的壽,丟下幾句髒話就離開。


    老者也不在乎,繼續擺著桌上的八卦陣。


    花昭將一切盡收眼底,繼續散著步。


    鬼神之說,也隻有古人,才會當成能與性命掛鉤的重要事。


    於她而言,自己的性命,就該掌握在自己手裏。


    與其整天期盼老天能讓生活過得好些,還不如像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寫的那樣,努力奮鬥。


    畢竟隻有奮鬥,才能獲得想要的生活。


    聽洛玉說,再往前走,能看到一個巨大的壇子。盛夏末的荷花綻放出最後的色彩,若是能看見那景色,今夜也沒算白來。


    花昭簡單思考了一下,就朝著目的地走去。


    可沒想到,剛剛邊上誰也不愛搭理的老者,一發現她,就急匆匆地跑過來。


    前方猛然定了一個人擋住她的去路,花昭皺了皺眉頭。


    “不好意思,我還年輕,暫時還不想折壽,不如您再找找別人,說不定有不想活了的呢。”


    麵無表情,語氣誠懇,倒像是真在為他考慮。


    老者咧了咧嘴角,努力保持著笑容:“小姑娘,老夫這一來不會讓你短命,二來也能幫你防止近期遇到災禍,三來還能……誒誒誒!”


    花昭想都沒想,轉頭就走。


    他要保持著對待那位富家子弟的態度,花昭還有可能有耐心地聽上幾句。


    可這種無事獻殷勤的表現,擺明了就是把自己放作冤大頭。


    老者畢竟一大把年紀了,哪裏跟得上她的步子。


    隻得在身後大喊一聲:“小姑娘!今日你會遇上爛桃花,若老夫說對了,你再過來也不遲!”


    見她頭也不回,歎了口氣。


    原本可以避開的劫難,終究是要經曆。


    花昭對此毫不知情,來到荷花壇,果然瞧見盛開成一片的粉嫩荷花。


    壇邊男男女女,或道著自己的思念,或說著家長裏短。


    偶爾有錦鯉穿過杆中,互相襯托,倒也有種說不出的好看。


    掏出洛玉出門前,強行塞給自己的饃饃。


    花昭坐在壇邊,撕成小小一團,丟進裏頭。


    果然,不出一會兒,魚群集中向這遊來。一圈一圈,蕩漾出紅色的水花。


    隻是,她丟得認真,直到身邊過來了人,也沒察覺。


    “花小姐。”許澤烜忍下不耐,笑著打了個招呼:“真巧,你怎麽也來了燈會?”


    他這麽一個大活人,在旁邊站了半天,哪個路過的姑娘,不是紅著臉。


    唯獨花昭,眼睛就跟瞎了一樣,視若無睹。


    “嗯,真巧。”


    回過這句話後,花昭又撕開了一個饃饃。


    這般敷衍的態度,自然沒辦法讓許澤烜滿意。


    “你若是想出門,直接派人過來遞個信就是了,又何必自己一個人來。”


    燈會是到了嫁娶年紀的男男女女,借賞燈的方式,尋找自己的心儀之人。


    她獨自前來,不就是在怪自己。


    花昭扭過頭來,暗暗翻了個白眼:“你今日是和梁音婉來的吧?”


    許澤烜一下怔住了,以為對方是在吃醋,連忙解釋道:“隻不過是碰巧在路上碰到了,她說自己一個人過來沒結伴,我才陪了會兒她。”


    可笑的是,下一秒被他撇清關係的人就出現在了眼前。


    梁音婉瞧見兩人,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咬著牙,站在了許澤烜的麵前。


    “花昭,三皇子是陪我一道過來的,你半路搶人,隻怕是有些過分吧。”


    那般委屈的模樣,直叫人覺得,花昭是什麽無惡不作的罪人。


    “第一,我沒有搶你的人,是他自己出現在我麵前的。”


    花昭拍了拍手,站了起來:“第二,你們若是不主動走到我麵前,想來會有一個極其美好的夜晚,下次得吸取教訓。”


    趁著兩人還在發愣,立馬走為上策。


    她今天心情還算不錯,可不想就這麽破壞掉了。


    找到洛玉時,被她身上掛著的一大串東西給逗笑了。


    “小姐你別笑了。”


    洛玉紅著臉,顯然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行為,又多麽沒見識。


    不過這種情緒也沒持續太長時間,很快,她便將一路遇見的好吃的好玩的,通通分享給了花昭。


    見自家小姐腳步匆匆,還有些困惑:“小姐,還這麽早,咱們就回去了?”


    “是。”花昭點了點頭:“再不走,晦氣就得趕上門了。”


    洛玉雖不懂這晦氣是何,還是嗯了一聲,跟了上去。


    若是花昭聯想到今夜遇著的那位老者,隻怕能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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