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嬌嬌平平淡淡地說著,傅倦安安靜靜地聽著,每聽一句,心便縮緊一分。


    到最後,他感覺自己的整顆心,已經像是被揉搓成一團的廢紙一般,沒有了半分生機。


    靜靜地站立良久,他才終於開口,“我……知道了。”


    “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不是你。”沈嬌嬌手指在身後抓緊自己的裙邊,手指發白也不肯放手。


    她需要用這一點點肉體上的疼痛來提醒自己清醒。


    “……”


    傅倦啟唇,卻再也說不出其他,他能做的,隻有離開。


    行屍走肉一般,傅倦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在房間裏一個人枯坐著,直到天明。


    “王爺,您這是?”


    無名進屋,見傅倦還穿著昨日的衣服,覺得十分奇怪。


    王爺難道就這樣,在房間裏坐了整整一夜?


    因為什……


    想到這裏,無名暗暗歎氣,心裏有了些預感。


    除了夫人,這天底下恐怕也沒人能把王爺變成這個樣子了。


    轉過身,無名決定自己先離開,讓傅倦一個人安靜一會。


    可剛一萌生退意,傅倦卻沉聲開口,聲音有著些許疲憊和喑啞,“什麽事?”


    無名他是曉得的,如果沒事恐怕一整天都不會出現,既然出現,那肯定是有事。


    “王爺,您先休息會再說吧……”無名擔心傅倦的身體。


    “直說。”


    “花宰眠傳話過來,問什麽時候可以對付姬仰武。”


    聽到姬仰武的名字,傅倦殺心陡起。


    但想到沈嬌嬌恐怕不願意讓他參與進來,傅倦決定還是暫時先按兵不動。


    這姬仰武,她既然想自己解決,那便由著她自己解決吧。


    他在旁邊敲敲邊鼓,做好萬全之策便罷。


    想到這裏,傅倦下令,“讓他先拉攏朝臣吧。”


    “沒人支持,即便是姬仰武死了,他一個人又能成什麽事?”


    “是!”無名領命正要下去,傅倦卻猛地叫住他,“你去查查,看花宰眠為什麽忽然這麽著急要對付姬仰武。”


    姬仰川跟姬仰文剛死沒多久,花宰眠明知道姬崇道會監視他,為何要在這個時候忽然要對付姬仰武呢?


    一定是發生了什麽。


    這件事情他一定要搞清楚,也許他可以再加一把火……


    正想著,無名很快回來,“王爺,花宰眠之所以著急對付姬仰武,跟她的女兒花且歡有關。”


    “哦?”傅倦眯了眯眼睛,“繼續說。”


    “最近街麵上忽然傳出消息,說姬仰武跟花且歡洗了鴛鴦浴,後來花且歡找姬仰武對峙,還遭受了一陣奚落,恐怕花宰眠就是因為這件事,才對姬仰武忍無可忍,想要除之而後快。”


    點了點頭,傅倦垂眸思量,然後看向無名,“點把火,我要讓這消息老少皆知。”


    “是。”


    ……


    宰相府,得到傅倦的指示以後,花宰眠迅速行動。


    而他的一舉一動,全都落入了密探眼中。


    “陛下,花丞相今日密會了不少官員。”


    “密會?”姬崇道躺在床上,形容枯槁但眼神淩厲。


    聽到花宰眠密會大臣,他心中立刻升起了警惕,“都有誰?”


    “六部皆有。”


    “六部……”姬崇道眯了眯眼睛,忍不住哈哈大笑,笑了兩聲又咳嗽了起來,整個肺部猶如破舊的風箱般漏著氣,呼吸都不暢快。


    看著自己這副垂垂老矣的軀體,姬崇道麵色悲涼,他明顯感覺到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時日無多了。


    一方麵,他想要為姬仰武,為自己的兒子掃清障礙,最後搏一搏,將花宰眠的美夢掐死在搖籃裏。


    另一方麵他又不甘心。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無法長生不死,就是因為姬仰武,


    因為他巴不得自己早死,好繼承大統,坐上那至高無上的龍椅。


    可笑啊,一開始,他以為不想讓他長生的隻有太子姬仰川,後來果然,姬仰川為了篡位,竟然殺掉了仰文。


    仰川跟仰文都死了,這又冒出個仰武。


    他的兒子,竟然一個個都盼著他早死嗎?


    如果姬仰武死了,下一個覬覦帝位的人,恐怕也是巴不得他死的。


    平民百姓家的老人到了這個年紀,尚且可以讓兒子在眼前盡孝。


    老子死了,兒子怎麽樣都會流兩滴眼淚。


    他身為帝王,垂垂老矣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兒子侍奉。


    他若是死了,他們當然也會哭,但恐怕轉頭就會擦幹淨眼淚,笑得比誰都高興。


    一代一代,皆是如此。


    這可能就是皇室的悲哀吧。


    不論心裏再怎麽生氣,姬崇道也知道,他已經沒得選。


    即便是知道姬仰武的心思,但姬仰武是他最後一個可以繼承大統的兒子。


    至於其他的,小的小廢的廢,實在是沒有個頂用的。


    無論如何,他必須得保住這個兒子,保住姬家的皇位!


    想到這裏,姬崇道下令,“給寡人盯死花家,花宰眠有任何的一舉一動,都要跟寡人匯報。”


    接到指令,暗衛默默退下,勞公公端著碗走了過來,“陛下,是時候喝藥了。”


    “不喝!”姬崇道有些煩躁,揮手打翻了藥碗,“一個個的都指著寡人死呢,還喝什麽藥,幹脆如了他們的願罷了!”


    “陛下息怒!”宮女太監們被嚇了一跳,連忙跪下。


    “下去吧,再煎一碗藥上來。”勞公公淡淡地打發了下人們,跪在了姬崇道身前,“陛下,您這一生,何曾認過輸?”


    “即便是有人不長眼惹了您,那該死的也是他們,您又何必跟自己生氣?”


    “氣壞了身體,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嗎?”


    “親者痛?”姬崇道笑容自嘲地看向勞公公,“寡人寡人,孤家寡人,坐上那個位置,寡人還有親人嗎?”


    沉默良久,勞公公無話可說。


    枯坐半晌,姬崇道忽然開口,“你說,當初登上皇位的如果是他,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


    “他會比寡人做的更好嗎?”


    勞公公沒有回答,不能回答,也不敢回答。


    還好,姬崇道好似也並不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


    出神良久,才終於開口,“罷了,寡人這個當老子的,就為他鋪平了這條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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