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著那朵小花,呆立了一會。


    玉兒立刻看向任刑,激動的心髒砰砰直跳,“是不是枯冬花?是不是!”


    任刑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幹啞,他手忙腳亂地立刻掏出那本毒譜,對照著圖譜,仰著頭觀望那朵小白花,然後點頭,“應該就是。”


    “書上說,如果枯冬花開放的時機正好是黑夜,就會散發著清冷的光。”


    “再說,這雪原上除了枯冬花,還能長什麽?”


    聽任刑這麽說,眾人的心底立刻升起了一絲雀躍。


    唐且的臉色卻並不好看,他低頭默默加快了速度,“快一點,還有一盞茶的時間,臘月就結束了。”


    眾人心裏一驚,看了看天色,連忙也加快了速度。


    所有人手腳並用默不作聲地爬著,先是爬,後來雪的厚度逐漸淺了些,便開始快步地走,然後是跑。


    傅倦背著奄奄一息的沈嬌嬌,飛快地往光禿禿的山頂爬去。


    幸虧山頂的積雪都落了下來,讓他們前進的路線少了些阻礙。


    傅倦首當其衝,手腳並用不顧一切地往上爬。


    此刻他不像是一個堂堂的王爺,不像是那個矜貴的傅倦。


    他簡直如同瘋了一般,紅著眼睛除了向上爬,其他的什麽都不知道了。


    手上本就血肉模糊沒有好徹底的傷口,到了這個時候更是不堪入目。


    傷口上的結痂因為他激烈的動作再次裂開,手上的凍瘡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爬似的,癢的鑽心。


    冰涼鋒利的山石將他的手掌劃開,星星點點的冰雪從劃開的血肉中鑽了進去,血液混合著血水,一點點向下滴落。


    然而越是心急,越是容易出事。


    手上的血太膩,猛地一滑,將他整個人吊在空中,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去,摔個粉碎。


    “小心!”玉兒在最後麵看見,嚇得心髒都要跳出來。


    唐且見狀心裏一緊,正要想辦法幫忙,卻見傅倦將自己血肉模糊的手,狠狠地往衣服上蹭了兩下。


    然後腳尖蹬著石壁,用力蕩了一下,爬了上去。


    爬上去後,將另一隻滿是血汙的手狠狠地往衣服上也蹭了一下,又惡狠狠地往上爬。


    玉兒在底下看的心裏直哆嗦。


    瘋了,王爺是真瘋了!


    終於,傅倦第一個爬上了山頂。


    此時,枯冬花的花葉已經開始慢慢蜷縮,色澤也比剛才的樣子暗淡了些。


    他連忙撲了上去,將枯冬花輕輕地摘在手心,寶貝一樣地捧著。


    在枯冬花清冷的光輝下,他血肉模糊的手掌更是顯得不堪入目。


    然而,他顧不得這些。


    一隻手將枯冬花虛虛地握在手心,生怕弄壞它,又生怕它被風吹跑。


    另一隻手小心地將沈嬌嬌從後背解了下來,放進懷裏緊緊地抱著。


    看著她緊閉著的眼睛,摸著她冰涼的手腕,傅倦心中升起了一股極大的恐慌。


    他孩子一般手足無措地抱著沈嬌嬌,血紅的眼睛幹澀的難受,嗓子裏被棉花堵著似的,想喊又喊不出來。


    見他這樣,唐且等人心裏一緊,腦子嗡地一聲炸了。


    “怎麽了,嬌嬌姐怎麽了?!”玉兒連滾帶爬地撲了過來,顧不上害怕傅倦吃人般的眼睛,顫抖著手指伸向沈嬌嬌的鼻尖。


    一股微弱到幾乎察覺不到的氣息,讓玉兒幾乎喜極而泣。


    她連忙看向呆在原地的任刑,“快點,還有一口氣!”


    “時間來不及了,快點!”


    聽了這話,眾人心裏都猛地一鬆,立刻衝了上來。


    傅倦也像是豁然醒悟一般,重新在自己的手上哈了口氣,使勁在衣服上將手指搓熱了,搓的有了痛楚,才又重新又搭上了沈嬌嬌的脈搏。


    這下,他終於感受到了那一點點虛弱的跳動。


    原來,他剛才手僵了,所以根本沒感覺到這一點微弱的生機,


    知道沈嬌嬌有救,傅倦的理智一點點回籠。


    他立刻將手裏的枯冬花遞給任刑,任刑接過後,竭力克製著自己指尖的顫抖,從包袱裏拿出沈嬌嬌早就配好的藥材。


    玉兒連忙伸手捧著藥材。


    五雙眼睛眼巴巴地看著任刑用石頭將枯冬花磨碎。


    這枯冬花也果真神奇。


    一般的花磨碎以後,會變得稀爛,而枯冬花磨碎後卻成了濕潤的粉狀。


    任刑將這點寶貴的粉末倒入早就準備好的藥粉中,小心地將兩種粉末混合。


    然後又使勁地把手搓熱,從地上抓起了一把雪,使勁地攥著。


    藥粉碰到了雪水之後,立刻便被水滴裹了進去,成為了一個外表透明,內裏閃耀著溫潤光華的藥丸。


    傅倦伸手撬開沈嬌嬌的牙關,小心地將藥丸送了進去,輕抬沈嬌嬌的下巴,藥丸便隨之被她咽下。


    做完了這一切,臘月的最後一天也終於過去。


    眾人癱坐著,眼巴巴盯著麵色慘白的沈嬌嬌,無聲地等待著老天爺的審判。


    奄奄一息中,沈嬌嬌隻覺得胃裏先是冰了一下,隨即便像是春暖花開一般,有了生氣。


    五髒六腑滯塞不通的血脈,如同花開一般緩緩打開,血液隨之歡快地流淌開來。


    仿佛冰雪消融般,指尖慢慢地有了知覺,眼前終於不再是一片黑暗。


    恍惚中,她看到了尤婆婆。


    她還是那麽慈愛的樣子,沒有說話,隻是摸著她的頭發流著眼淚。


    眼裏的心疼讓沈嬌嬌鼻子酸酸的。


    含著眼淚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卻感覺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嬌嬌嬌嬌地喊著,一聲比一聲急切。


    猛地睜開眼,她看見了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臉。


    “傅倦?”沈嬌嬌看向傅倦,有些認不出這個人了。


    她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頭發淩亂,眼睛通紅,胡子拉碴,滿身血汙,哪有一點堂堂逍遙王的樣子?


    怕是那些迷戀他的京都小姐,都未必認得出來。


    “你怎麽……”


    沈嬌嬌話沒說完,便被他猛地抱進了懷裏,抱的緊緊的,一絲縫隙都沒有。


    沈嬌嬌大病初愈,哪裏受得了這個力度?剛想出言阻止,忽然耳朵裏聽到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立刻抬眼望去,隻見不遠處,兩隊人馬摸了上來。


    不用說,除了姬仰川和姬仰武,還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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