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說的特征雖然不少,千千卻是一頭霧水。這和人的認知領域有關,比如你對賣茶葉蛋的大媽說什麽比你該死,她肯定不明所以。千千就是如此,她對F國的當權人物並不熟悉,但是葉楓來到這裏,顯然做足了功課。


    等到他停下了描述,那個聲音過了良久才歎道:“你果然很聰明,不過一個人太聰明,不見得是件好事。”


    “其實我不應該算是聰明,坦瑟上校。”葉楓沉聲道:“這些信息,顯然都是你故意泄漏給我,你也希望我能注意。我若是再猜測不出來,那就不是葉楓。我若不是葉楓,能進來這裏,恐怕今天,就走不出這裏。”


    聲音笑了起來,依舊低沉,“你說的不錯,我的確就是坦瑟上校,葉楓,你真的聰明到了恰到好處。”


    坦瑟上校?千千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突然有些頭暈。她實在難以相信,要見他們兩個的竟然是F國赫赫有名的坦瑟上校!


    在F國,T先生也好,沙西也罷,不過是黨派之間的政客。他們的威信很高,在選區的聲望也不差,但是他們永遠不是F國的絕對權威。


    F國的權威,永遠都是掌握在軍人手上。


    雖然近年來,F國的軍方迫於輿論和外界的壓力,開始還政於民,逐漸的淡出政壇,但是誰都無法忽略他們的力量。


    這股力量很強大,坦瑟上校在這股力量中,可以稱的上是中堅的中堅!


    坦瑟上校是隸屬F國的安全部門,直接對最高首腦負責。他名義上雖然是個上校,可是他的勢力和能力絕對不比戈林將軍差!


    這個坦瑟上校一生可以說是充滿了傳奇色彩,他是F國真正強硬派的代表。最近他聯手東南亞幾個國家組成緝毒聯盟,成為聯盟的總司令,還和英國等方麵的國家進行廣泛的合作。幾年前金三角被官方打擊,一蹶不振,被金新月取而代之,他可以說是功不可沒。


    他做事常常都是霹靂手段,一擊到位,但為人卻很低調。千千做夢也沒有想到過,她和葉楓來到F國,第一個要見他們的竟然是這個赫赫有名的軍方代表!


    葉楓嘴角帶著笑,還是旋轉著酒杯,那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你很緊張?以致杯子沒有滿酒,卻一直搖個不停?”


    雖然葉楓看不到坦瑟上校,但是很顯然,葉楓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控之中。葉楓怔了下,緩緩道:“麵對赫赫有名的坦瑟上校,恐怕沒有哪個平常人能安之若素。”


    “你不是平常人。”坦瑟上校輕聲道:“你是葉楓。如果說沈門的代言人都很平常的話,這個世上,平常人實在不多。”


    千千起身替葉楓倒了酒,從始至終,坦瑟上校甚至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她麵對的是空氣,坦瑟上校也當她是空氣。


    可是千千不在乎,她本來就並非心高氣傲的人。她甚至可以說,這個世上,隻重視一人的目光,而這個人就在她身邊,這就足矣。


    千千倒酒的過程中,手法並不嫻熟,甚至說很粗糙,沒有什麽觀賞性。喝拉菲不在於隻是往嘴裏一倒了事,整個喝酒的過程,在有品味人的手中,都是極為的賞心悅目。葉楓的一舉一動顯然是高品質的喝法,千千則不然,她不明白葉楓為什麽喝杯酒都要那麽費時,她不是那種附庸風雅的人,她講究的是高效和感覺。


    坦瑟上校在千千倒酒的過程中,並未說話,他是F國軍方實力派的人物,但是作風絕對的低調,他並不出場和葉楓見麵,沒有誰會認為他在擺譜,他有這個實力。


    有實力的人不用囂張,囂張有的時候,不過是心虛的表現。


    葉楓拿起杯子,凝望著酒杯中的一抹紅,“現在試也試過了,也證明我是葉楓了,我卻還不知道,坦瑟上校命令我到這裏來,是什麽目的?”


    “你是個很奇怪的人。”坦瑟上校輕輕的歎息一聲,“你和你們門裏的那個沈爺一樣的難纏。”


    “哦?”葉楓不動聲色,沈門在常人眼中可能聽都沒有聽過,可是坦瑟上校在東南亞緝毒聯盟中出任總司令,如果不聽說沈門,反倒是不正常的事情。


    “沈門實在是個很難纏的組織。”坦瑟上校淡淡道,竟然有一絲悵然。


    “如果坦瑟上校都說難纏的話,我想真的很難纏。”葉楓不以為意,順著坦瑟上校的話題說下來,聰明如斯的他,一時也搞不明白這個坦瑟上校的來意。


    他知道坦瑟上校的背景,遠遠要比千千要多的多!可是他不知道的也更多!


    沈門是個神秘的組織,但是坦瑟無疑也是個很神秘的人物,很少有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麵目,就算是沈門研究他的資料也特別強調說一句,此人不可拉攏,但是不能得罪。


    這種人越來越少了,葉楓心中歎息,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猜了坦瑟的五六個用意。可是他並不著急,既然坦瑟找他到這裏,目的肯定不是請他喝拉菲那麽簡單。


    “沈公望過幾個月也快九十了吧?”坦瑟上校突然問了一句。


    葉楓的手不經意的顫動下,紅酒竟然溢出了滴,不過他手腕輕翻,竟然把空中那滴酒接了回來,一飲而盡,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坦瑟上校知道的不少,真的讓人敬畏。”


    千千還不明白沈公望是誰,可是葉楓卻清楚的知道,沈公望就是沈爺!坦瑟上校竟然連沈爺就要九十的內幕都知道,他實在是不簡單。


    沈爺叫做沈公望,除了沈門幾個重要人物外,就算千千都不知道,可是這個坦瑟上校如何知道?


    “我知道的不少,不過也不太多。”坦瑟上校聲調和緩,不急不慢,“如果你喜歡聽的話,我倒想給你說說。”


    葉楓端著酒杯,好像又忘記了杯中已空,強笑了下,“我知道耽誤上校的時間,我本來以為,上校最近會很忙?”


    “哦?”坦瑟應了聲,“我雖然很忙,但是能和你談一下,浪費點也是應該。”


    葉楓隻能苦笑,感覺這個坦瑟上校怎麽和隱者差不多的風格。


    “如果坦瑟上校舍得把寶貴的時間用在我身上,那是我的榮幸。”


    “沈公望這個人,一直都很神秘。”坦瑟上校緩緩道:“其實我和他道不同,但是不妨礙我欽佩他。”


    “我回去和沈爺說一聲坦瑟上校的看法,他肯定很高興,”葉楓回道:“沈爺對坦瑟上校,一直也是欽佩有加。”


    “是嘛?”坦瑟上校的聲音沒有波瀾,“那我倒也很榮幸,葉楓,你知道我最佩服沈爺的是哪點?”


    “我不知道。”葉楓搖頭,實話實說。


    “我最佩服的是他本來是個石匠的兒子,卻能做到今天的成就。”坦瑟上校語氣中有了些感慨。


    葉楓反倒愣了下,“石匠的兒子?沒有想到坦瑟上校比我還清楚沈爺的身份。”


    多少對這個坦瑟上校有些好奇,葉楓也的確不清楚沈爺以前的背景。畢竟他出生的時候,沈爺已經算他的爺爺輩分,或許是更高。他也從來沒有去問沈爺的過去,葉貝宮對於以前的事情,也是很少提及,盡管他和葉楓是父子。


    葉貝宮很少關注以前的恩怨,或許他更關注的,隻是未來。


    對沈爺的過去,作為門人的葉楓反倒不如坦瑟清楚,葉楓卻不尷尬,隻是饒有興趣的聽著。對於沈爺的過去,他聽聽也無妨,但是他並不算太關心,畢竟對他來說,那不過是段曆史!


    成王敗寇一點不假,你隻要能夠稱雄,別人注意的隻是你的光環,誰會去了解你到底賣草鞋還是賣豆腐,就算他們了解到你出身的低微,反倒可能更佩服你的不屈不撓。


    “你雖然是沈門的代言人,我想你可能對沈公望,也不算太了解。”坦瑟上校緩緩道:“沈公望的父親是個石匠,這個石匠和一般的石匠還有些區別。”


    “難道他手藝很好?”葉楓啞然失笑,不明白石匠再不一般,還能出色到哪裏?


    “他手藝好當然不容置疑,如果他手藝不好的話,慈禧當年入葬的時候,也不會找他去做最後封閉墓道的工作!”坦瑟上校說道慈禧的時候,口氣有些生硬,這讓葉楓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慈禧是何許人也。


    隻是他很快想到了慈禧是誰的時候,突然沉默。


    “葉楓你是個聰明人,當然知道,貴國的慈禧入葬的時候,陪葬的寶物數不勝數。”坦瑟很是感慨,“可是死人怎麽能控製身後事,她把金銀財寶放入陵寢,不過是增加了她被盜墓的機會。我想對當年的事情,葉少也不會陌生。”


    葉楓當然不陌生,那可以說是個中國人都很難忘卻,痛心疾首的事情。


    當年軍閥孫殿英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以刀砍斧劈炸藥炸,肆無忌憚地盜掘滿清東陵,實在是件通天大案。


    具體被盜竊的物品珠寶的數量早已不能統計,但是當年警察廳偵探隊在大港碼頭,抓了一個孫殿英手下的逃兵,就已經查出攜帶的寶珠三十六枚。而根據他交代,在這之前,還賣了不少,而這些寶珠不過是他在慈禧地宮撿到,無人去要的!


    一個士兵就已經如此的收獲,當年其餘人盜取的簡直就是天文數字,而這些國寶大部分都是流往海外,成為中華民族不可估量的損失和恥辱。


    家門的國寶,竟然大搖大擺的擺到別國的收藏館,私人展廳,國人想要去緬懷,竟然隻能到國外去參觀。


    “孫殿英能夠盜掘開滿清東陵,其實也和個石匠有著莫大的關係。”坦瑟上校又道,並沒有理會千千的詫異。千千顯然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坦瑟有興趣和葉楓說很久以前的事情,可是她不會詢問,她隻會傾聽,隻是因為葉楓也在聽。


    “我隻知道,每個帝王陵寢封閉墓道的石匠都會死的很慘。”葉楓回了一句。


    “你說的一點不錯,但是那個石匠還是有點奇遇。”坦瑟上校解釋道:“封閉墓道的石匠一共有八十一人,這好像是你們中國的一個吉利數字。他就是八十一人中的一個,當初是因為搬石頭不小心,被砸昏了過去。監工的以為他已死,怕血汙了陵寢,自己會有殺頭之罪,所以讓人把石匠丟到荒坡去。石匠命大,活轉了過來,八十一個人中,能活下來的也就隻有他一個。”


    葉楓聽的有些入神,忍不住的問,“你說沈爺的父親就是這個石匠?”


    “那倒不是。”坦瑟緩緩道:“他是那個石匠的結拜兄弟。兩個兄弟本來手藝都是不錯,當年知道去的必死,老大選擇義無反顧的赴死,讓老二代為照看一家老小。沒有想到老大竟然沒死,回來後,兩兄弟大喜若狂,卻也開始揣摩陵寢的結構。都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一點不假,老大大難不死,隻是想著有後福,憑借記憶把所知的繪製成了地圖,要和老二再入陵寢,發筆橫財。”


    葉楓皺皺眉,想要說什麽,終於忍住。


    坦瑟上校好像說來了興致,繼續道:“不過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二人才要動工之際,孫殿英找上門來,威逼利誘,以老大全家人的性命為押,讓老大去找當年陵寢的入口。老大被逼無奈,隻好去尋,暗中卻吩咐兄弟,先去一步。老大故意拖延時間,兄弟卻甘冒奇險,再說以前也做過盜墓的營生,竟然先一步在孫殿英之前取出些寶物。孫殿英卻是強攻硬炸,也終於衝到了陵寢裏麵。不過那裏寶物實在太多,兄弟拿出的並不太多,孫殿英和一般手下看到了珠寶,早就發狂,哪裏還注意到別人曾經來過。老大並未入墓,恐有殺身之禍,直接返回鄉裏,隻是等待兄弟回來,共享富貴。”


    葉楓歎息一聲,“後來呢?”


    “後來的結果很出乎意料,也是情理之中,”坦瑟淡淡道:“那個兄弟取了珠寶,卻沒有回轉,反倒遠走高飛,帶著兒子,拋棄了大哥。”


    “很精彩,真的很精彩。”葉楓拍拍巴掌,“坦瑟上校可以去編個故事,保證也能大賣。”


    坦瑟上校笑了笑,“你不信?”


    “我信不信的,又有什麽幹係?”葉楓淡淡道:“就算那兄弟真的拋棄了大哥,又有什麽奇怪?世上這種人多了去,比他做的更過的隻有更多。就算那個石匠真的是沈爺的父親,也是很平常不過。我記得哪個偉人說過,資本主義就是靠血腥積累致富,日不落帝國都會買賣人口,販賣鴉片。國家尚且如此,一個人的劣根性值得誰去斤斤計較?退一萬步說,就算沈爺後來真的憑借這些財寶發家致富,其中或許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坦瑟上校,那我問你,據你所知,哪個擁有沈爺如此地位的人,賺的錢會分分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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