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管齊下有保障。盧單遞這邊溝通完畢,張本民尋思了一下,又折回市區去找狄耘。


    狄耘弄了清張本民的來意後,說官場上大大小小的,誰還沒有點問題?不過龔市長還是很謹慎的,想挖他的底子難度不小,因為切口不容易打開。


    張本民微微一皺眉,問龔印嘉就沒有弱點麽?


    狄耘說當然有,人無完人,誰都有軟肋。龔印嘉的弱點就是他的兒子龔名正,那小子不務正業,經常惹麻煩,害得他老是跟在後麵擦屁股,直接間接的,沒少找公安係統幫忙。


    聽了這句,張本民點著頭說那看來得從龔名正下手了。狄耘笑言,龔名正一身漏洞,拿捏他是信手拈來的事,因為他犯的很多事情轄區派出所雖然沒有留案底,但記錄還是有的,可以選擇幾個有分量的線索展開調查,就不難挖出問題來。


    在談到如何行動時,狄耘說此事他不方便出麵,建議讓刑偵支隊的人去辦理,隨便打個幌子說是省裏掛牌的,派出所就不敢照顧關係有什麽隱瞞,也不會走漏風聲,很可行。


    張本民笑著一抱拳,感謝狄耘指路,而後就去找焦辛交辦此事。


    此時的龔名正,哪裏會想到自己會被挖老底,他正洋洋自得,因為已經找了老爸龔印嘉的秘書唐乙扣,委托了悄悄處理張本民工作的事情。


    唐乙扣知道自己所處的特殊位置,在明白了龔名正的意思後,稍微尋思了下就答應下來,並保證事成之前不會讓龔印嘉知曉。


    以為事情簡單易操作的唐乙扣有些自大了,甚至都沒有到春山跟盧單遞見麵,隻是打了個電話,暗示屏壩鄉大院的張本民不可用,不能留在公職人員的隊伍當中。


    盧單遞在態度上很給麵子,語氣相當客氣,委婉地表達了那本是件小小的事情,不就是開除個鄉裏的小科員嘛,根本就無足輕重,但不巧的是那個叫張本民頗有番來頭,是通過省裏關係打過招呼的,所以還打算在近期再提拔他一下的呢。


    唐乙扣一聽暗暗吸了口冷氣,忙問是省裏哪方麵的關係。當他聽說是省紀委時,不由得張了張嘴吧,然後就支吾著說那就再等等看吧,反正是受人之托的事,也不用太著急。


    放下電話,唐乙扣有點犯難為,覺得跟龔名正還不太好解釋,最後索性決定暫且置之不管,拖一拖再說,等到被問及的時候在道出實情,講明一下,憑他的個人能力真的是辦不了。


    “拖”字訣,有時確實是迫不得已而又行之有效的辦法,但這次顯然用得並不合時宜。僅僅過了一天,龔名正就打電話催問事情辦得怎樣了,唐乙扣說已經對接過了,正在等結果。龔名正說不行,不能坐等,得主動靠前施加一定的壓力,那樣事情辦得才能更順更快。唐乙扣沒法說不,隻有答應下來,說次日就去春山。


    不過,唐乙扣沒去成,就在當天晚上,他應酬完回家時,在離家不遠的地方被一輛大麵包車擄走了。


    事情是張本民安排的,昨天盧單遞打電話給他,告知是龔印嘉的秘書唐乙扣露的頭,於是他臨時改變了計劃,決定通過唐乙扣這個大秘打開缺口,直搗黃龍拿住龔印嘉。


    唐乙扣被塞進麵包車推搡到後排座上,很是狂躁。“你們活膩了是不?!知道我是誰嗎!”他嚷嚷得脖子上青筋鼓鼓。


    “你有什麽可傲氣的資本,竟然這麽叫囂?”車內的燈亮著,沒有回避的張本民穩穩地坐在旁邊,言語中滿是不屑,“難道因為是市長的秘書?謔,聽起來還有點不得了呢,畢竟是市長身邊的人嘛,所以啊,也難免會自以為是。”


    “怎麽,你,你知道我是誰?!”唐乙扣很是驚訝,一下子安靜下來。


    “從你的反應看,是不是真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了?”張本民嗬嗬一笑,“唐秘書,今天我就免費給你上上課,開導你一下。這為官從政啊,要想有個好奔頭,得時刻擺正自己的位置,雖然你跟的是市長,但還隻是個小秘書,可據我了解,你平日的表現似乎有點飄,別說那些縣處級幹部了,就是那些個副市長好像也不入你的法眼。”


    “別跟我說這些,你到底是誰?”


    “張本民。”


    “什麽?!張……”唐乙扣頓時驚慌了起來,“你,你想幹什麽?”


    “跟你隨便聊聊。”


    “隨便聊聊?有你這麽聊法的?”唐乙扣掙紮了幾下,還想最後努力一把耍耍威風,看能不能把張本民給鎮住,“張本民你膽子不小了,竟然敢這麽對我!告訴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你他娘的還真是聒噪。”張本民甩手猛扇唐乙扣一個耳光,“我話還沒說完呢,你就囉嗦個不停,不能打斷別人的講話,這點起碼的禮貌都不懂。”


    唐乙扣被打得耳鳴不斷,腦瓜子轟轟作響,腮幫子又麻又脹,總算明白了眼前的形勢。“好,你說,你接著說。”他的語調低軟了下來。


    “剛才我說你目中無人,可不是瞎說的,你想想平常電話通知事情的時候,都是直接打給縣區和各大局領導的,那說話的腔調擺得真是高,就跟對下屬交辦問題似的。其實呢,你算個什麽?你想想,作為市長的專職秘書,最後安排職位的時候,還多是到副處的位置上,副處啊,你說你牛什麽呢?當然,你要是把龔印嘉服侍得到位,他興許也能給你弄個正處的位子,但肯定會是邊緣化的那種,絕對不會是縣區或重要部委辦局的崗位。”


    “你……是個明白人。”唐乙扣不敢有反言,他怕張本民的巴掌,而且張本民說的也都是些內行實話。


    “還有一種可能幾乎是不存在的,就是龔印嘉最後被提拔到省裏,弄個副部級的領導幹幹,然後也把你提溜著一起走,那樣的話,你的出路就會更好一些。”張本民接著道,“但你覺得可能嗎?就龔印嘉的能力和後台而言,他能到那個高度?”


    “看樣子,應該是不行的。”


    “你別說違心話,畢竟每個人都有夢想。”


    “沒,沒說違心話。”唐乙扣搖頭道:“我承認,很長時間以來是有些忘乎所以了,因為在市長身邊時間有點長,真的飄了。”


    “唉,跟你探討這些其實沒什麽意思,我的目的就是想證明你有眼無珠。”張本民道,“來,你先說說看,為什麽有眼無珠?”


    “我錯了,做事太盲目,不該……不該露這個頭,打電話給盧單遞,在背後搗鼓你,把你趕出屏壩鄉大院。”


    “嗯,還行,算你說得敞亮,我暫且也就不動手了。”張本民點點頭,道:“你覺得,龔印嘉這樣兩次三番的,能把我搞倒嗎?”


    “哦,這,這件事,跟龔市長還真沒有什麽關係,是龔名正私下找我,讓我不動聲色地辦理的,還說千萬不能告訴他。”


    “是龔名正?”張本民略一皺眉,笑道:“看來那家夥還有點自知之明,上次對我的身份下手,讓龔印嘉跟市紀委和委組織部招呼,成了調查組想查我個人仰馬翻,結果一番凶猛的操作後徒勞無貨,估計龔印嘉就有點惱火了,瞎胡鬧麽不是?純粹是無稽之談。”


    “那個我知道,龔市長確實很生氣,說龔名正沒把事情弄清楚就要他貿然出手,白忙活一番不說,還會落下話柄給人家。”


    “所以這一次龔名正就不敢再找龔印嘉,而是托你這個大秘搞事?”


    “是的。”唐乙扣嘟囔著,“其實,我也沒辦法,如果拒絕的話,還怕龔市長責怪我,因為他很疼愛龔名正,不願意看到兒子受委屈。”


    “龔名正受委屈?他娘的一個遊手好閑無所事事的貨,能受什麽委屈?尤其是仗著官二代的身份,平日裏更是肆意妄為。”張本民哼聲道,“如此看來,龔印嘉的頭腦也是認識不清的。”


    “這個實話實說,龔市長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對,但沒辦法,從小溺愛慣了,所以龔名正一有麻煩事,他就會有些感情用事。”


    “就是嘛,所以說我跟你聊一聊還是很有必要的。”張本民道,“否則龔名正在他那個歹毒女友鄭金樺的唆使下,會一直借助龔印嘉對我發難,影響我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那,那跟我沒有太大的關係吧?我隻是偶爾應龔名正的要求做一兩件事而已。”唐乙扣忙道,“正常情況下,我是不會參與到涉及你的那些事情上的。”


    “上次查我的身份,好像你沒少跑腿吧。”張本民冷笑一聲,“不過那些都無所謂,我要解決問題必然是從根本上著手,你還不夠分量,但你卻是一個非常好的缺口。”


    “什,什麽意思?”唐乙扣似乎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忙道:“我,我真沒有什麽能耐,做不成什麽事的。”


    “看來你已經明白了,所以也就不必謙虛。”張本民很是認真地道,“說吧,龔印嘉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唐乙扣欲言又止,垂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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