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少看了一陣好戲,心中不由暗喜:要是這兩夥人掐起來的話,嘿嘿……


    想到這裏,他的腳,在桌子底下,輕輕踩了踩李澤銘。


    李澤銘也正抻著脖子看好戲呢,被人打擾,剛要發作,便看到了堂兄正望向他,還眨巴幾下眼睛。


    長期的跟班兒生涯,也叫李澤銘很快就領悟了李大少的用意,於是悄悄點了點頭。


    這時候,宋雷低沉的聲音又響起來:“小戰,你給我個理由。”


    李澤銘一聽連忙見縫插針:“雷哥,你可能不認識,那個出手打人的家夥叫劉青山,就是他們龍騰公司的老總,平時囂張得很。”


    “那些人都指望他吃飯呢,當然不會答應你的啦。”


    李澤銘別的本事沒有,溜須拍馬、煽風點火這一套,倒是玩得挺溜。


    “劉青山……”宋雷嘴裏念叨著,猛地臉色一沉:“知道了,勝利的事,就是你做的?”


    他口中的勝利,自然是指齊勝利,兩家關係很好,齊勝利被逼走國外,他當然清楚其中的原因。


    劉青山卻沒心思搭理這幫倒賣批文的家夥,在他看來,但凡有點出息,都不會幹這種營生。


    就像是小五和眼前的王戰,雖然也一身臭毛病,但是從來沒摻和倒賣批文。


    而且劉青山心裏還惦記著海師兄的事兒呢,於是站起身,看也不看對方一眼,徑直走出飯莊。


    “雷哥,這小子也太狂啦!”


    楚正南抱著手掌,這會兒真快成豬手了。


    “我剛剛說過,這小子很囂張的啦。”李澤銘當然也不會放過機會。


    宋雷並沒有說話,隻是麵色陰沉,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天空,電閃雷鳴。


    出了飯莊,劉青山叫曹小飛把林子洲送回家,他則上了王戰的車子。


    此刻,他的心裏已經打定主意:“小戰,我要出去一段時間,你把家裏這邊照顧好。”


    說完他又對坐在後排的兩位姑娘說:“放心吧,我肯定會把海師兄找回來的。”


    劉青山一直在努力改變海師兄的命運,所以他絕不允許自己的努力白白浪費,更不想失去一位有才華的詩人。


    即便海師兄是個普通人,他也會去這一趟,因為這樣純真的人,以後會越來越少。


    “我也去。”


    後麵傳來一個柔弱的聲音,聲調雖然柔弱,但是語氣裏,卻帶著無比的堅定。


    “小旭,你就別跟著添亂了,你的身子骨本來就弱。”


    小莉一聽就急了,拉住好姐妹的胳膊。


    另一位姑娘卻無比執拗:


    “我要去!”


    小莉隻是抓住好姐妹的胳膊,嘴裏也不再勸說,她太清楚小旭的性子,一旦決定的事情,就絕對不會改變。


    劉青山也不得不承認,這同樣是一個癡人。


    在這一點上,她和海師兄還真的很像,都是那種隻應該活在夢裏的人。


    “那我們一起去吧。”劉青山實在不能拒絕。


    “好,什麽時候出發?”小旭姑娘低低的聲音問著。


    “明天吧,我還需要準備一下。”劉青山知道,這個時代的邊疆,許多地方都是無人區,真的很危險。


    將兩個姑娘送回住處,劉青山查看了一下海師兄最後寄回來的那封信,地址是克拉瑪依。


    他很快就有了決定:明天直飛烏魯木齊,然後再去克拉瑪依,到那之後,再確定下一步的行程。


    叫王戰派人去訂機票,劉青山準備帶上曹小飛和王小兵兩個,另外再找兩名退伍兵,要是能找到在邊疆那邊退役的,就更好了。


    劉青山倒是會維語,不過隻會一句“亞克西”。


    他打電話到影視城,聯係上王小兵,把事情跟他一說,還真有驚喜。


    他們的工地這邊,真有兩個邊疆退伍的汽車兵,其中一個,還會維語。


    這還真是個好兆頭,劉青山連忙叫王小兵他們一起去他家,匯合之後,再問問那倆汽車兵,都需要準備什麽,畢竟人家才是專業的。


    等劉青山出門的時候,小旭就跟在他身後,身上隻背了個小包。


    瞧著這姑娘的架勢,顯然是怕劉青山把她給甩嘍。


    劉青山點點頭,算是默認了對方的行為。


    而後邊的小莉,則眼淚汪汪的,搞得好像生離死別似的。


    “放心,我會回來的。”倒是小旭安慰起自己的好姐妹來。


    等劉青山他們到家,魯大嬸一瞧眼睛還紅紅的小旭姑娘,立刻驚為天人,連忙拉著手問長問短,心裏還暗暗讚歎:瞧瞧這姑娘,簡直就像剛從電視劇裏走出來似的。


    不大一會,曹小飛和王小兵他們也來了,還領著兩個二十六七歲的年輕人。


    曹小飛指著那個高高瘦瘦的黑瘦漢子介紹道:“老大,這位叫王祥。”


    他又指著另一個矮一些的紅臉膛漢子:“這個是李力昆,他還曾經取了個當地的名字,叫亞力昆。”


    “劉總。”那兩個人還都稍稍有點緊張。


    劉青山和他們握握手:“不用客氣,你們以後也跟著小兵他們,叫我老大就成。”


    說完他又問李力昆:“你那個名字是什麽含義?”


    李力昆撓撓脖子,然後把勞動部工作服的衣領往下拽了拽,裏麵露出一塊紅色的胎記:


    “我當運輸兵的時候,有一次開車送過一位難產的當地婦女去醫院,然後她家的長者,就給我取了亞力昆這個名字。”


    “亞力昆的意思是火苗,他們是崇拜火的,說我這個胎記像火苗,可以鎮壓邪惡,帶來好運。”


    劉青山細看看李力昆的那塊胎記,還真別說,確實有點像火苗。


    接下來就是準備一些衣物了,看到李力昆叫大家把羽絨服都帶上,小旭有些不解:“現在不是夏天嗎?”


    “那邊的溫差大。”李力昆解釋了一句,正所謂早穿棉襖午穿紗,抱著火爐吃西瓜,就是形容那邊的。


    “還有就是鞋子,皮鞋是肯定不行的,那邊的戈壁荒漠比較多。”王祥也瞧瞧姑娘腳上的皮涼鞋,補充了一句。


    劉青山幹脆領著大夥,一起去商店,結果許多東西都被搶光了。


    李力昆就提議到了那邊的首府再進行購買,而且那邊的東西也更加適宜。


    等回到家裏,劉青山想了想,還是出去打了個電話。


    電話是上次魯大叔他們打回來電話時留下的,既然同去邊疆,劉青山也準備去那邊瞧瞧。


    劉青山又給單位的領導打了個電話請假,這個自然是沒問題的。


    準備就緒,第二天上午,一行六人就登上飛機。


    飛機足足飛了六七個小時,這才到達自治區的首府,這時候的飛機,還是比後世慢了不少。


    劉青山看看手表,已經是下午六點,不過太陽依舊熱辣,抬頭瞧瞧太陽,離偏西還早著呢。


    劉青山這才想起來,這邊和首都那邊,有著兩個多小時的時差呢,這一趟,跑得還真夠遠。


    在首都那邊,現在已經是初夏,但是這邊,五月份還是春天呢。


    出了機場,進入市區,眾人立刻就感受到不一樣的建築和民族風情。


    路上有不少戴著小帽的男子和紮著花頭巾的婦女,身上穿著極具民族特色的長袍或者長裙。


    不過北疆這邊,生活的漢族也不少,路上的行人,幾乎有一大半都是。


    李力昆詢問了劉青山一下,就決定先找地方安頓下來。


    現在已經接近晚上七點,商店什麽的,基本上都在七點下班,想要采購物品,就隻能等到明天上午了,這裏一般上午十點上班。


    一行人就在附近找了一家旅社,看看牌匾,寫著“天山旅社”幾個字,不過上麵還有一行文字,這個劉青山就不認識了。


    進去才發現,原來這是維族人開的旅社,店主是個大胡子,說著腔調怪異的普通話。


    李力昆索性和他用當地的語言交流起來,尤其是李力昆在給他看了脖子上的胎記之後,大胡子很快就眉開眼笑,顯得熱情了不少。


    就小旭一個女生,李力昆單獨給她要了一個房間,剩下的就又住了兩個。


    安頓好之後,李力昆領著大夥出去吃飯。


    李力昆先跟大胡子聊了一會,大胡子就直接把他們領到附近的一家餐館,說是這裏是地道的當地美食。


    確實地道,那大盤雞端上來,就占了半個桌子;清燉羊肉也原汁原味,十分鮮嫩。


    當然還少不了正宗的烤羊肉串,一大桌子,基本上是葷多素少。


    劉青山領著王小兵他們,倒是吃個痛快,隻有小旭姑娘,口味比較清淡,再加上沒什麽胃口,光吃大盤雞裏麵的燒土豆了。


    吃完飯都九點多了,不過外麵還沒天黑呢,大夥就溜達回旅社睡覺。


    第二天上午,采購一些應用物品,眾人這才坐上長途客車,趕往克拉瑪依。


    那邊現在不通飛機,也沒有鐵路,長途客車是唯一的選擇。


    客車出了首府,向西北行進,漸漸的,就進入到戈壁灘,放眼望去,一片荒涼,這也叫劉青山他們的擔心,越來越大。


    這段路程有六七百裏呢,車上的乘客,不少都是石油係統的,因為克拉瑪依是有名的石油城。


    車裏也坐著十幾名少數民族,反正劉青山也是分辨不出是哪個民族。


    他們都坐成一小堆,跟那些石油工人和幹部並不摻和。


    其中一個漢子,肩膀上還蹲著一隻大鳥,雖然戴著頭罩,但是一瞧那翅膀和爪子,顯然是猛禽。


    另外有幾個戴著小帽兒的,座位上還放著幾件樂器,劉青山就認識一樣:都塔爾。


    這還是因為那個老電影,《冰山上的來客》,裏麵有一首經典的插曲《懷念戰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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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我和她分別後,就好像那都塔爾閑掛在牆上。”


    看到小旭姑娘愁眉不展,王祥和李力昆,就給大家介紹窗外的景象。


    王祥指著外麵又叫起來:“看那個,那個就是大漠胡楊,號稱三千年樹木,就是活了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朽。”


    在公路下麵不遠的地方,有一棵孤零零的樹木,立在蒼茫的戈壁,有一種遺世獨立之感。


    “同誌們下車方便一下,男左女右。”前麵傳來司機的一聲吆喝,大客車也停了下來。


    車裏大多是男同誌,隻有小旭和兩個少數民族的女子,她們倆嘴裏說著什麽,然後拉著小旭去了另外一邊。


    劉青山也舒展一下腰身,這車顛簸得厲害。


    然後他就看到,車裏那些少數民族服飾的人,奔向那株胡楊樹,嘴裏還呼喊這“托克拉克”。


    劉青山問問李力昆,才知道是維語,托克拉克的意思就是最美麗的樹。


    這些人還拿著手鼓敲打起來,還有幾個,彈奏起了樂器,據李力昆說,那些樂器有熱瓦普和艾捷克以及都塔爾等等。


    樂聲古樸,帶著幾分蒼涼,這些人的歌唱也近乎嘶吼和呐喊。


    劉青山猛地想起來:這不就是多浪木卡姆嘛,是多浪文化中最有代表性的一種即興歌曲。


    如果說多浪比較陌生的話,那麽它的另外一個譯音或者更熟悉一些,那就是刀郎。


    後來有一位歌手,就用刀郎這個名字。


    聽著那些少數民族蒼涼的歌聲,劉青山也仿佛受到了感染,他也走向那株胡楊。


    斑駁的樹幹,已經有一半枯死,但是另一半,卻頑強地生長著。


    裸露在地表的嶙峋樹根,仿佛記載著千年的滄桑。


    和劉青山一起走過來的,還有小旭姑娘,她也用手撫摸著樹幹,嘴裏喃喃著:“你立在這裏千年,在等候著什麽?”


    姑娘似乎被觸動心事,眼淚簌簌而下。


    在茫茫戈壁中,在滄桑的胡楊樹下,忽然響起了劉青山的歌聲:


    “任我是三千年的成長,人世間中流浪,”


    “就算我是喀什葛爾的胡楊,”


    “我也會仔仔細細找尋你幾個世紀,”


    “在生命輪回中找到你……”


    蒼涼的歌聲在戈壁灘上回蕩,那些維族同胞,也停止了他們原本的演唱,漸漸聚攏到劉青山身邊。


    他們手中的樂器,也應和著劉青山的歌聲,敲打彈撥出同樣滿是滄桑的旋律。


    “我不怕雨打風吹日曬,被大漠風沙傷害,”


    “讓心暴露在陽光下對你表白,”


    “我寧願我的身軀被歲月點點風化,”


    “也要讓你感覺到我的真愛……”


    劉青山的聲音,極具穿透力,擁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那些伴奏的維族同胞,也都受到感染,仰天發出呐喊:“哦噢噢呀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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