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皮溝的年終分紅大會,終於勝利結束,大夥都樂樂嗬嗬心滿意足地各回各家。


    雖然兜裏沒揣著沉甸甸的票子,不過大夥心裏卻更踏實,還省得賊惦記呢。


    這麽說當然是開玩笑,大夥都相信劉青山,這些錢拿出去投資,那肯定比抬錢出去,利息都高。


    在他們這邊,把借高利貸叫抬錢,一般都是三分利,趕上急用錢,五分利的都有。


    不過抬錢的話,風險也大,保不齊人家走死逃亡的,你這錢就打水漂了。


    還是交給青山,拿出去投資比較好。


    海子也參加了分紅大會,現在他是徹底相信:自己那五萬塊的獎金,肯定是沒跑了。


    他倒是不太重視金錢,可是沒錢的話,還真不行,這就是理想和現實之間的矛盾,實在太操蛋。


    懷著複雜的心情,海子進入夢鄉,等到第二天中午,他被請到劉青山家裏。


    在場的除了劉青山,還多了幾個人。


    “查師兄,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平凡的世界》的作者,路作家,你叫他王大哥就成。”


    叫查師兄的時候,劉青山也感覺好像哪裏有點別扭似的。


    不過他也沒理會,繼續介紹:“這位是我大姐夫,也是作家,你叫他高大哥。”


    “王大哥,大姐夫,這位就是我跟你們說過的詩人,也是咱們第二屆夾皮溝文學獎的獲得者。”


    於是大夥都相互握手,這幾個人,別看拿起筆來,落筆千言,實際都是悶葫蘆,而且是心地特別單純的那種。


    劉青山也著重介紹一下查師兄,他這才有點反應過來,查師兄的稱呼哪裏別捏了,人家在寫詩上,可一點都不渣。


    隨後,劉青山才開始介紹在座的幾位女士:“這是春城報社的大記者顧雅雅,這是鬆江報社的小記者呂小鳳。”


    “這位是我的高中同學,鄭小小,華清的,現在去英倫留學,主修外國文學,也算是圈子裏的人。”


    劉青山把顧雅雅、呂小鳳和鄭小小,分別介紹給海師兄,叫查師兄,他還是感覺還是有點別扭。


    估計港島那位同樣姓查的武俠金大師,取了個筆名,也是怕被人整天“渣大師”這麽叫著吧。


    顧雅雅她們三人,也都很熱情地跟海師兄握手,搞得海師兄臉上微微有些漲紅,他真是個很靦腆而敏感的人。


    隻是呂小鳳有點不服氣,嘴裏和劉青山開著玩笑:


    “憑什麽我就是小記者。”


    因為弟弟呂小龍的關係,這丫頭也沒拿自己當外人。


    劉青山樂嗬嗬地說道:“誰叫你年齡小了,你就知足吧,還有個更小的小小呢。”


    結果呂小鳳和鄭小小一起白了他一眼。


    劉青山都招呼大夥坐下,圍著桌子喝茶,大姐夫他們也是剛回來,劉青山也就問起那邊的情況。


    路作家輕輕啜飲一口藥茶:“你那個叫維克多的朋友,還是非常不錯的,請了四位熟悉漢語的翻譯,其中一位,還在大使館當過翻譯。”


    “另外他還在大學裏,請了兩位專門研究東方語言的教授,來統籌指導。”


    聽得出來,路作家是非常滿意的,加上他和高文學,一共八個人的團隊,足足忙活了小半年,才算是把《渴望》以及《平凡的世界》,翻譯出來。


    用字斟句酌來形容,也不為過。


    “那就好,維克多這家夥還算靠譜。”劉青山也感覺非常滿意。


    路作家放下茶杯:“隻是這費用方麵,恐怕花費不小,青山啊,我們現在也沒有那麽多錢,等書籍出版,要是真能在外國賣出去,你就在稿費裏麵扣吧。”


    這半年多的時間,人吃馬嚼的,還要支付那些翻譯和教授的費用,肯定不是一筆小數目,路作家不免心中不安。


    劉青山笑著擺擺手:“王大哥,這個以後再說,你要是得了諾獎的文學獎,到時候獎金分給我一半就夠了。”


    桌上的氣氛頓時輕鬆不少,兩位記者去年就來采訪過夾皮溝文學獎。


    想不到,剛剛一年過去,這兩位作家,就跑到國外出版作品去了,這也是大新聞啊。


    她們本來是采訪文學獎的,想不到還有意外收獲。


    顧雅雅禮貌地點點頭:“路作家,高作家,能詳細介紹一下您二位在國外出版著作的情況嗎?”


    路作家望望詩人,海師兄也嗬嗬兩聲:“我也想聽。”


    無論是作家還是詩人,當然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被更多的人知曉和接受。


    劉青山也笑道:“沒事,聊聊也挺好,沒準海師兄以後也要走出國門呢,先學學經驗。”


    眾人也不覺微笑,路作家這才說道:“出去才知道,中西方文化還是有很大差別的,就像咱們的《水滸傳》,當年賽珍珠翻譯的時候,就譯成了All Mehers,所有人都是兄弟。”


    “要是按照水滸的本意,翻譯成水邊的話,那反而叫人糊塗了,不過我認為,還是翻譯成水邊上的英雄,更符合一些。”


    對於賽珍珠這位米國女作家,劉青山還是知道的,此人一八九二就隨著傳教士父親來到中國,才幾個月大,然後在華夏生活了四十年。


    她以華夏農民為主人公創作的作品《The Good Earth》,中文名《大地》,先後獲得普利策小說獎和諾貝爾文學獎。


    注意不要把賽珍珠和當時另一位女性賽金花搞混。


    在場的幾個人心裏都默默地思索一下:所有人都是兄弟,就太意譯了一些,水邊上的英雄,確實比較恰當。


    當然了,你要翻譯成水邊上的強盜,可能更符合老外的審美。


    路作家就接著說道:“開始的時候,出現很多分歧,翻譯團隊也發生過討論和爭執,不過最後都求同存異,這才比較順利,要是有下次的話,應該就比較順利。”


    “肯定有的。”劉青山笑著說道。


    他知道,現代華夏這邊的作家,翻譯到國外的作品也有一些,像《圍城》,以及巴老的《家》、《春》、《秋》等等。


    其中數量最多的,反倒是金大俠的武俠著作,幾乎每一本都翻譯了。


    “高作家,您也談談。”顧雅雅又轉向高文學。


    高文學用手推了一下大眼鏡,他的眼鏡,跟海師兄那個差不多,都特別大:


    “其實這次的嚐試,對以後的創作,也有一些幫助,在情節設定、語言和遣詞等方麵,可以更好地……怎麽說呢,大概就是……”


    劉青山連忙接過話茬:“和國際接軌。”


    高文學連連點頭:“對,就是在保留我們傳統文學特色的情況下,和國際接軌。”


    等兩位作家聊了一陣之後,呂小鳳這才笑著說道:“其實要說起來,青山比兩位大作家還先行一步呢,人家現在都有好幾部作品了,而且在歐美都非常暢銷。”


    這咋還扯到我身上了。


    劉青山連連擺手:“我那個不值一提,就是消遣。”


    “哪有什麽高低貴賤之分,隻要能為讀者喜愛,就是好作品。”路作家當然要幫著劉青山說話。


    一旁的鄭小小也笑著插話道:“要是單論賺稿費的話,我還是挺服三鳳的。”


    幾個知情者都麵露微笑,隻有海師兄不明所以:“青山,你也是作家?”


    “就是寫了幾本通俗小說,還不是我寫的,我就提了個大綱,是維克多和小李這倆老外執筆。”劉青山可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作家,他頂多算個搬運工。


    海師兄確實比較單純:“那你一共賺了多少稿費?”


    換成別人,肯定不會這麽直接問的。


    劉青山也不在意:“幾本加在一起,也有四五百萬美金的樣子。”


    啊?


    海師兄手上一哆嗦,茶水都灑在桌子上,他有點想不明白了:都是擺弄文字的,這差距實在是大啊!


    劉青山瞧海師兄的眼睛又有點要發直,連忙說道:


    “這個不一樣的,您幾位的作品,那都是能傳世的,行了,別說我,你們還是先采訪海師兄吧。”


    於是這才言歸正傳,兩位記者,和海師兄聊了起來。


    有劉青山掌控,海師兄也沒太緊張,談了自己對詩歌的理解,也聊了自己的生活,甚至還談到了死亡。


    他也直言不諱地說出了,在來夾皮溝之前,他內心的灰暗占據主導,甚至萌生了自殺的念頭。


    話題有點沉重,屋子裏一時間安靜下來。


    兩位記者也感受到,無論是作家還是詩人這個團體,其實遠比他們想象的還要艱難。


    路作家則饒有深意地望著劉青山,他有點明白了,這第二屆夾皮溝文學獎,為什麽要發給眼前這個才華橫溢的年輕詩人。


    他是有切身體會的,去年的時候,他的身體和精神都幾近崩潰,完全是靠著自己的信念在支撐。


    而眼前這個年輕的詩人,遭遇和他是多麽相似。


    此時此刻,路作家的心中感覺無比溫暖。


    這個夾皮溝文學獎,看似草率,連個評獎委員會都沒有,實際上,卻充滿了人文關懷。


    對他們創作者這個群體來說,能帶來莫大的幫助。


    等海師兄講述完自己的故事,他摘下大大的眼鏡,輕輕擦拭一下眼角的淚水,然後靦腆地笑了。


    他的笑一點也不迷人,卻帶著赤子一般的純真:


    “放心,經過這幾天,我現在好多了,對生活又充滿信心,畢竟在這個世界上,還有關愛我的人,還有喜歡我詩歌的讀者,我已經很滿足。”


    劉青山輕輕拍起了巴掌,他知道,從現在開始,海師兄一定能開啟全新的人生。


    那兩位記者,包括鄭小小,眼睛都紅紅的。


    劉青山又給海師兄倒了一杯茶:“師兄,咱們夾皮溝,你以後就把他當成自己的第二故鄉。”


    “我知道你是個喜歡以夢為馬的人,但是你放心,咱們夾皮溝支持你,哪怕你周遊世界,也不必再以夢為馬,咱們坐火車、坐飛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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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人的臉上,都露出微笑。


    結束采訪之後,兩位記者和海師兄出去,他們還要一起拍攝一些照片。


    路作家和大姐夫也累了,各自回去休息,屋子裏麵,隻剩下了劉青山和鄭小小兩個。


    “小小,你要努力呦,我現在已經畢業了。”劉青山美滋滋地跟鄭小小開著玩笑。


    鄭小小鼓鼓腮幫:“我現在嚴重懷疑,你那張證書是不是偽造的。”


    半年來未見麵的那點隔膜,也瞬間消散,兩個人也就隨心所欲地聊了起來。


    劉青山詢問了一下鄭小小那邊的生活,應該是好過絕大多數留學生的,起碼不用勤工儉學,能夠把更多的時間放在學業上。


    鄭紅旗雖然收入一般,但是楊紅纓的收入多啊,支撐一個留學生簡直不要太輕鬆。


    再說了,還有維克多在那邊照應著呢。


    要不是鄭小小這丫頭堅持,把劉青山轉給她的外匯都轉了回去,那肯定過得更自在。


    至於學業上,鄭小小本身英語沒問題,從小也喜歡看外國文學作品,所以成績也是很拔尖的。


    這樣一來,劉青山也就放心了。


    鄭小小也了解了劉青山在米國的一些經曆,劉青山就揀一些有意思的,給她說了。


    等各自聊完經曆,沉默了一會,鄭小小開口道:“三鳳,我也想嚐試進行創作,你比較有這方麵的經驗,能不能給我講講。”


    她不去請教兩位師傅,轉而向劉青山請教,那就是準備搞通俗文學創作了。


    劉青山立刻心中一動:“我還真有點建議,不知道你對西方的魔幻小說,有沒有興趣?”


    鄭小小不由得眼睛一亮:“魔法師嗎,那當然啦。”


    說完,她調皮地朝劉青山眨眨眼睛:“阿布拉卡達布拉,三鳳,我要把你變成一隻倔驢。”


    說著說著,她自己先撐不住,笑了起來。


    “我看你不像魔法師,像個小巫婆。”劉青山也無奈地聳聳肩膀,“那我就給你講一個魔法師學徒,哈利波特的故事……”


    等劉青山講完了《哈利波特》的第一部,這才發現,身邊多出了不少人,老四老五和小六子她們,也都坐在炕沿上,聽得非常認真。


    看到大哥講完了,小老四還舉起小手,表示有話要說:“哥,我有個問題。”


    “彩鳳同學請說。”劉青山樂嗬嗬地望著小妹。


    小老四晃晃腦袋,滿頭小辮子飛舞:


    “要是在故事裏麵,加入一個咱們國家的小朋友就更好啦,咱們也有哪吒,有沉香,還有金剛葫蘆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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