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皮溝,村裏的小學放午學,小老四和山杏還有一群娃子出了校門。


    “山杏,明天就過五月節啦,咱哥咋還不回來?”


    小老四的小嘴裏,有些不滿地嘟囔著。


    山杏其實心裏也想大哥,她下意識地往村子東邊的公路望了一眼,然後嘴裏就發出一聲歡呼:


    “車,是大哥的車!”


    劉青山那輛車還是比較好認的,走的時候,開到縣裏,放在酒廠,現在又看到這輛車,那十有八九是大哥回來啦。


    於是,兩個小丫頭就飛跑著迎上去。


    吱呀一聲,轎車在路邊停下,劉青山從駕駛室裏跳下來,一手一個,將她們抱在懷裏,引得兩個小丫頭咯咯歡笑。


    小五從車裏下來,然後打開車門,攙扶著爺爺下車,這趟除了他之外,就是照顧爺爺起居的張阿姨。


    “武爺爺,這就是我們夾皮溝。”


    劉青山把兩個小家夥放在地上:“老四老五,快點叫爺爺。”


    “爺爺好。”


    小老四還敬了個隊禮。


    然後就發現了武老閉著眼睛,她眨眨大眼睛,便和山杏上去,一左一右,架住武老的胳膊。


    老四的小嘴還叭叭地說個不停:“武爺爺,我爺爺以前眼睛也不好,我們就這麽領著他,爺爺說我們就是他的小眼睛呢,嘻嘻。”


    武老頓時覺得無比欣慰,他伸出手,輕輕摸摸兩個小家夥的腦瓜:


    “好孩子,你們都是懂事的好孩子,那就領著爺爺去你家好不好?”


    小五則和張阿姨對視一眼:這就沒我們啥事了?


    正好是午休,所以娃子們和不少剛下工的村民都聚攏過來,嘴裏樂嗬嗬地打著招呼。


    劉青山從車裏拿出帶回來的糖果,分發給娃子們。


    “青山,這次咋沒帶烤鴨呢?”張杆子這貨,還腆著臉問呢,上次吃首都的烤鴨,有點吃上癮啦。


    劉青山甩給他一盒中華煙,叫他給大夥發煙,嘴裏答道:“這次照顧長輩回來,不方便,下次一定給大夥帶回來。”


    說完他又介紹武老:“這是我武爺爺。”


    劉青山也沒說武老的身份,要的就是大夥都把武老當成普通人看待,那樣才隨便。


    武老也樂嗬嗬地點點頭:“鄉親們好,就叫我老武,或者武老頭也行。”


    得,還真有不見外的,張杆子叼著煙卷湊上來:“老武叔兒,你這眼睛不大得勁兒是吧,回頭叫啞巴幫您瞧瞧,肯定能治好。”


    武老也笑著點頭:“那敢情好,我就借你吉言。”


    張杆子大大咧咧地拍了下胸脯:“你就放心吧,啞巴那手藝厲害著呢。”


    “別說是你了,上次俺們豬場的一頭老母豬難產,一副藥灌下去,一窩生了十八隻小豬崽,一個比一個歡實。”


    咳咳,杆子叔,有你這麽比方的嗎?


    劉青山正要把杆子叔攆回家吃飯,忽然就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老首長,是您嗎?”


    說話的,正是拐子爺爺,他拄著拐杖,滿臉激動地望著武老。


    “你是……”


    武老單憑聲音,一下子還真不知道對方是誰。


    拐子爺爺走進幾步,終於確定,眼前這位老人,就是自己曾經的老首長。


    他連忙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後來到武老跟前,啪得敬了個軍禮:


    “八路軍一二九師第三八六旅士兵張二喜,向老首長報到!”


    “哈哈,二喜子,請稍息。”


    武老下了個口令,便要摸索著向前。


    老四老五連忙扶著他往前走了幾步,然後拐子爺爺的一雙大手就握上來:


    “老首長,想不到還能見到您!”


    平時在夾皮溝無比堅強的拐子爺爺,這一刻竟然哭得稀裏嘩啦的,就跟看到久別親人的小娃子似的。


    周圍的鄉親們也都瞧得一愣一愣的,一方麵是真沒見過拐子爺爺這副模樣;另一方麵,則是震驚於武老的身份。


    劉青山也頗為意外,想不到拐子爺爺還是武老的老部下,不過這樣也不錯,好像更親近了。


    兩位老人唏噓好一陣,拐子爺爺這才漸漸平複下激動的心情:“老首長,您這是……”


    “到青山家裏來做客的,他和我家的小五是好兄弟。”


    武老也沒說治眼睛的事兒,在他心裏,其實也沒抱太大的希望。


    拐子爺爺連連點頭:“好好好,青山是個好孩子,俺們夾皮溝能有今天,全是他的功勞。”


    劉青山也就順勢接過話茬:“那就先去家裏吧,武爺爺坐車也累了。”


    大夥簇擁著武老和拐子爺爺,一起送到劉青山家門口。


    車老板子嘴裏還說呢:“武老爺子,您就放心吧,您這眼睛肯定能治好。”


    “回頭叫青山家的大仙兒,在您腦門上拍一小爪子,啥病都能好,俺有親身體會呀……”


    劉青山連連朝他擺手:老板叔,您這比氣功還迷信呢。


    到了家門,除了拐子爺爺留下,其他人都散了。


    屋裏也出來一大幫人,劉青山就連忙給大夥相互介紹,從他的爺爺劉士奎,到王教授和老郭等等,介紹了個遍。


    “哈哈,青山,你們這一大家子,還真熱鬧。”武老心情不錯,不僅僅是有老部下,還有這麽多的同齡人。


    而且他能夠感受到,這麽多外人都生活在劉青山家,證明這家人不僅僅是熱情好客,更是極重感情的。


    進到屋裏坐下,稍事休息,午飯已經準備好了,原本是一涼一熱兩個菜,拌了個大涼菜,自家掄的粉皮兒。


    還有一個就是燉的大豆腐土豆片,用大醬炸鍋,好吃下飯兒。


    因為武老的到來,劉青山有張羅了兩個小菜:用大棚裏麵接的苦瓜,炒個雞蛋;再弄兩樣山野菜,和木耳一起炒了幾盤。


    至於主食,就是饅頭和苞米茬子水飯。


    “武爺爺,您吃雞蛋。”


    “武爺爺,這木耳可好吃啦。”


    老四老五左邊一個,右邊一個,給武老夾菜,搞得武老都有點吃不過來了。


    “你們也吃。”


    武老真想瞧瞧這兩個可愛的小丫頭,他家也不知道是基因的緣故,還是什麽原因,生了一窩小蛋子。


    這下小五倒是清閑了,呼嚕呼嚕的,一個勁往嘴裏扒拉苞米茬子水飯。


    這是煮好之後,用井水過涼,最適合天熱的時候吃,下得賊拉痛快。


    “老首長,下午咱們就進山,叫啞巴幫您好好瞧瞧。”拐子爺爺因為腿腳不方便,平時很少上山,這次卻主動請纓。


    等吃過午飯,睡了午覺之後,劉青山就開車拉著武老和拐子爺爺,還有小五和張阿姨一起,向山上進發。


    快要臨近五月節,草木瘋長,山花爛漫,山上更顯得生機勃勃。


    等下了車,改為步行的時候,武老忍不住深吸幾口氣:“還是這裏的空氣好。”


    不僅僅是空氣清新,耳畔不時傳來清脆婉轉的鳥鳴,還有身邊草叢裏發出的陣陣蟲鳴,無不讓人感覺到旺盛的生命力。


    半路上,看到張大帥和大張羅他們,正領著好幾十名村民,在這邊采收黃花菜呢。


    拐子爺爺就笑著說道:“老首長,等明天早上,俺給您弄豆腐腦,您最得意這口,上麵澆上黃花菜和木耳熬的芡汁兒,那才叫鮮呢。”


    “好,再多放點辣椒。”武老看樣子也頗為心動。


    旁邊的張阿姨連忙提醒:“不能吃辣的。”


    “那就少放點,不吃辣的不過癮。”


    武老忽然有一種放飛自我的感覺,看來,早就應該出來走走,這心情都舒暢許多。


    等他們來到木刻楞,這邊人也不少,都在忙著收拾藥材呢。


    除了李鐵牛和高峰之外,還有新加入製藥廠的姚師傅和楊師傅,也都在這裏忙碌著。


    至於呂小龍,則在公社那邊的藥廠,領著工人們安裝調試設備呢。


    劉青山又是給大夥引見一番,大家逐一和武老握手。


    握著握著,武老就感覺被抱了一下,看來這個人挺熱情,武老就拍拍那人寬厚的後背,不免心下納悶:這大熱天的,怎麽還穿皮大衣,還是反穿大衣毛朝外?


    劉青山把上來湊熱鬧的大熊給扒拉到一邊:“武爺爺,這是俺師父從小養的一隻熊瞎子,平時就沒臉沒皮的,您別見外。”


    哦,原來是黑熊,武老也忍不住大笑。


    等進了木刻楞裏麵,坐下喝了碗藥茶,劉青山說明武老的來意,啞巴爺爺就開始給武老診脈。


    周圍一大圈人,都密切關注著。


    啞巴爺爺一邊診脈,一邊比劃著,由高峰代為詢問,望聞問切,是相輔相成的。


    等診完脈,啞巴爺爺又比劃起來,劉青山一見不由得皺皺眉:


    “俺師父說,治愈的把握不大。”


    周圍的人不由發出輕歎,小五也重重砸了一下拳頭,滿懷失望,徹底落空。


    “老首長!”拐子爺爺也滿心不甘:“啞巴,真沒別的法子啦?”


    倒是武老早就想開了,嘴裏哈哈兩聲:“無妨,反正我已經習慣了。”


    而這時候,啞巴爺爺手上還不停地比劃著,瞧得劉青山眼睛一亮:


    “我師父說,武爺爺眼睛周圍的經絡早就淤堵,光靠藥物的話,藥物無法達到患病部位,吃了也等於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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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再找一位針炙高手的話,針灸配合藥物,雙管齊下,定能叫武爺爺重見天日!”


    呼,眾人都長出一口氣,原來是這樣!


    小五也立刻變得眉開眼笑:“我這就下山打電話去。”


    正說著呢,就看到木刻楞的門被人推開,老板叔領著兩個人走了進來,正是港島的宋先生和範理事,這兩位老先生又去而複返。


    隻聽範理事進門就大笑道:“前輩,你的藥太神了,藥到病除!”


    看到鶴發童顏的宋老先生,劉青山也是麵露喜色:“宋先生在港島人稱宋一針,這下齊活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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