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方他們承包的山林叫姥爺嶺,和豆包山相鄰,就在東邊。


    張大帥的質問,搞得陳東方也啞口無言,本身就是他們理虧的事兒。


    還是那個傲氣的青年插話道:“我們從那邊追著一群梅花鹿,一路追過來,要是按照你們這個說法,我們那邊的鹿群跑到你們這邊,你們還得賠償呢!”


    劉青山瞧瞧這夥人中的那幾個獵人,然後輕笑一聲:


    “你們是前進村的吧,難道前進村的獵人就這麽沒本事,狩獵梅花鹿還得攆出這麽遠?”


    前進村就在姥爺嶺的範圍內,所以劉青山才有這種推測。


    那幾個獵人也都一臉尷尬,要是說實話呢,豈不是證明那個傲氣青年睜眼說瞎話;要是認可劉青山的話,那不是等於承認他們沒本事,還真夠窩火的。


    這也怪不得他們,姥爺嶺那邊,因為沒有像啞巴爺爺這樣的人坐鎮山林,所以打獵的人特別多,野牲口越打越少。


    於是他們也就習慣使然,跑到了豆包山這邊,大夥現在還都沒啥承包的概念。


    這時候,那個傲氣青年又開了腔:“正好你們這群鹿,就賠給我們好了,大家兩不相欠。”


    張大帥也怒了:“你誰呀,年紀輕輕就跑過來訛人,你懂山裏的規矩不,野牲口都是長腿的,跑到誰的地盤,就算誰的。”


    那個傲氣青年鼻子哼了一聲:“我叫齊勝利,從楚雲玲手裏,接下了她的承包權,和東方哥一起,是姥爺嶺那邊的承包人,當然有資格說這話。”


    劉青山這才明白:原來是這樣,看來是楚雲玲心灰意懶,把承包權轉讓給這個齊勝利,不過這個小子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樣,好像更不是個東西。


    於是他也就不再客氣:“那就請回吧,以後俺們這邊,不歡迎你們這些破壞生態平衡的。”


    說完,劉青山又轉向陳東方:“陳老板,我也奉勸你一句,別看你承包了姥爺嶺,就以為是自己家的,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在山裏,還是要遵守大山的規矩,不然的話,遲早遭報應!”


    這番話,說得陳東方臉上也是紅一陣白一陣,可是又找不出合適的話來爭辯。


    最後他隻能憤憤地瞪了劉青山一眼,然後向同伴揮揮手:“走,我們回去!”


    身後傳來劉青山郎朗的聲音:“好走不送,陳東方,以後希望你好自為之,不然的話,別怪山神老把頭降禍於你!”


    “東方哥,為什麽要受那個家夥的鳥氣,我現在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頓。”


    穿行在林子裏,齊勝利猶自一副憤憤不平的模樣。


    陳東方的臉色也不大好看:“勝利,我們以前都生活在大城市,這山裏留下的老規矩,傳承一代又一代,肯定還是有點道理的。”


    他畢竟不是齊勝利那種紈絝子弟。


    齊勝利彼此裏嗤了一聲:“狗屁規矩,連山神什麽的都搬出來,嚇唬誰呢?”


    咳咳,隨行的那幾個前進村的獵人,都忍不住咳嗽起來,他們現在有點後悔,不該領著這樣的棒槌進山,搞不好連他們都得跟著遭殃。


    跑山的人,最敬山神。


    這裏的山神,並不一定是具體的某個神明,可能是山裏的一隻猛虎,也可能是一株大樹……歸根結底,就是山裏人祖祖輩輩留下來的規矩。


    其中一個年齡最大的中年獵戶開口說道:


    “齊老板,可千萬不能瞎說,去年在大林子就發生了一件怪事,一個縣裏的混子到這邊的林子裏打獵,然後就得罪了老把頭,胸口留下一個虎爪印,聽說後來都瘋了,看到花貓都嚇得直哆嗦。”


    齊勝利也聽得一愣一愣的,不過嘴上當然不肯服輸:“還不是封建迷信那一套,有什麽好怕的,真來一隻老虎,我也用獵槍崩了它!”


    話音剛落,就聽前麵的叢林中猛的傳來“嗷嗚”一聲。


    這吼聲帶著一股子天生的霸氣和凶猛,聽得大夥齊齊打了個哆嗦,那個齊勝利,更是直接躲到陳東方身後,身子瑟瑟發抖。


    “是東北虎,趕緊集合起來,誰也不許亂跑,更不能亂開槍!”


    中年獵戶吩咐一聲,幾個獵戶便全神戒備。


    他們心中都暗暗叫苦:不會是老把頭真的怪罪下來吧?


    叢林中,閃出一條體型碩大的猛虎,瞪著一雙黃焦焦的眼睛,向他們這邊張望。


    除了陳東方和那個領頭的獵人,其他人都下意識地垂下頭,不敢跟猛虎對視。


    那眼神,實在太可怕,瞧一眼都會做噩夢的。


    齊勝利更是心中差點叫娘:早知道林子裏有老虎,說啥也不往這邊來啊。


    “別開槍,千萬別開槍!”


    後麵傳來劉青山的吼聲,他和啞巴爺爺以及李鐵牛,飛一般的趕上來。


    本來大家行進的路線基本是相同的,隻是劉青山他們趕著鹿群,速度要慢一些。


    聽到前方傳來虎吼,便急火火地趕來。


    到了近前一瞧,果然是那隻二愣子東北虎。


    這隻虎,目前沒有傷人的記錄,也沒有被人用槍打過,用山裏人的說法,那就是個雛兒。


    這種雛兒一旦和人類發生摩擦,結了仇之後,以後再見到人,就絕對不會爪下留情。


    所以劉青山一直都非常注意,不和這家夥正麵交鋒,尤其是使用槍械之類的。


    “呀啊啊!”


    啞巴爺爺嘴裏發出幾聲古怪的吼叫,那隻二愣子東北虎就擺了兩下粗大的尾巴,悻悻地鑽進林子,不見蹤影。


    呼,大夥都不由自主地長出一口氣,麵對老虎這種猛獸,壓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劉青山則徑直走到陳東方跟前:“陳老板,我有個建議,既然我們都承包了這裏的山林,就要為這裏負責,以後,我們這兩邊都禁槍好了,也給山裏的這些野牲口,留一條活路。”


    陳東方思索片刻,然後點了點頭,在這種原則性的事上麵,他還是能夠做到對事不對人。


    劉青山跟著說道:“而且我們這邊,準備搞幾個養殖場,養殖山禽和野豬,還有鹿類,陳老板要是有興趣的話,我們可以共同發展這項事業。”


    陳東方一愣,目光上下打量著著劉青山道:“你會有這麽好心?”


    “哈哈!”


    劉青山大笑幾聲,聲振林樾,“在發展大勢上麵,我們個人的這點小矛盾又算得了什麽,求同存異,共謀發展,才是我輩應做之事!”


    陳東方盯著劉青山,目光中露出思索之色,他一直覺得,這個年輕人是有大格局的,現在看來,自己的判斷沒有錯。


    而齊勝利則忽然冷笑兩聲:“漂亮話誰不會說,我們那邊正準備栽種,栽種那個什麽樹苗,你舍得給我們提供嗎?”


    “是紅豆杉吧,沒問題,隻要價格合適,我們這邊肯定會盡可能地提供。”劉青山可不像這種紈絝那麽狹隘。


    正所謂一花獨秀不是春,萬紫千紅春滿園,一項產業,不是一個人就能支撐起來的。


    陳東方要種植紅豆杉,那是利人利己的好事,劉青山這邊,也準備這麽搞呢。


    大夥都在這方麵投入,這項產業才能更加紅火,從事的人,也才能獲得更大的利潤,這種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至於彼此的矛盾和紛爭,劉青山覺得,該合作的時候合作,該鬥的時候,照樣不會手軟。


    齊勝利大概也有點覺得意外,嘴巴嘎巴兩下:“還不是死要錢,說那麽漂亮,還以為你要白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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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青山鄙視的目光向他望過去:“我們承包山林,也是真金白銀拿出去,憑啥白送你們?”


    “俺今天把話撂到這,像紅豆杉這麽珍貴的樹種,價錢低了,俺們肯定不賣。”


    說完朝陳東方點點頭:“陳老板,俺隨時恭候大駕,一起商量培育紅豆杉的事宜。”


    陳東方也點了下腦袋,然後帶人繼續行進。


    今天的這次林間巧遇,叫他對劉青山又有了新的認識。


    他甚至覺得,如果沒有以前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他肯定會和這個年輕人成為朋友的。


    一直到下午一點多鍾,劉青山一行人,終於瞧見了處於一個小山坳中的丁家溝。


    這裏再往東走幾裏地,就到姥爺嶺那邊了。


    進了村子,立刻就響起狗叫,農村的窩子狗還是很厲害的,外人進村,一個叫就都跟著叫。


    不過這些散養的大狗有一個優點,並不會隨便撲上來咬人。


    可是今天該著這些大狗倒黴,一聲比它們還雄渾的吼叫聲,猛的響起。


    嚇得這些大狗全都夾著尾巴,落荒而逃。


    膽子小的,跑過的地上,還留下斷斷續續的一條液體痕跡,那是被嚇得拉拉尿了。


    “臥槽,黑瞎子進村啦,快拿獵槍!”


    村子裏跟著有人叫嚷起來。


    很快,就有二三十個手裏端著獵槍洋炮的青壯年衝出來,山裏人都彪悍。


    “黑瞎子進門,還熊到家了呢,老子今天非得崩了它,把熊膽取出來泡酒不可!”


    丁老黑嘴裏嗷嗷叫喚著,然後就瞧見了劉青山等人和那些野鹿,立刻愣住了。


    劉青山樂嗬嗬地問道:“俺們主動送貨上門,你們還喊打喊殺的,老黑大哥,你們就是這麽待客的?”


    丁老黑用大巴掌使勁拍了一下腦門,然後開始嘿嘿傻笑:“青山兄弟,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這家夥一時間不知道該說啥,把小學生那一套都給整出來了。


    這時候,丁小毛一溜小跑迎上來:“青山,還是你們講究,這就把種鹿都給送來啦,正好,俺們的鹿場也建得差不多啦。”


    其他村民這才放下獵槍,簇擁上來,七手八腳地把梅花鹿和馬鹿牽到手上,一個個都喜滋滋的,跟牽著寶貝似的。


    可不就是寶貝嘛,將來能給他們帶來滾滾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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