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孝民沒給板本一郎送金條,對日本人來說,金條實用價值太低,不如給日元。按照一根大黃魚的價值,可以換一千五百日元。


    但最後,胡孝民猶豫了。既是因為他舍不得,也不想把板本一郎的胃口培養得太大。去法租界抓個人就給一千五百日元,以後讓他辦點其他事怎麽辦?


    這次有謝家當冤大頭,以後就難得碰到這麽好的機會。胡孝民希望,這次能吃飽、吃撐,吃得謝家看到自己就怕。


    胡孝民最終決定,隻給板本一郎一百日元。所謂細水長流,他與板本一郎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胡桑,這怎麽好意思呢?”板本一郎接過錢,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還對胡孝民大大的鞠了一躬。


    這一百日元,對他來說,實在太及時了。國內的家人需要錢,總不能每次都向胡孝民開口吧?這是自己應得的,拿得心安理得。


    胡孝民微笑著說:“這是你應得的。”


    板本一郎問:“那個謝牧歸怎麽處理?”


    既然拿了錢,就要把事情辦好。此事由胡孝民起,也得由他來結束。


    胡孝民突然意味深長地問:“板本君,日元好用吧?”


    板本一郎眉開眼笑:“當然,這錢解決了我的大問題。”


    事實上,錢能解決百分之九十九的問題。無論是煩惱還是憂愁,錢都是良藥。一旦有了足夠的錢,人的智商和情商都能大大提升。


    胡孝民笑了笑:“還想要嗎?”


    板本一郎大笑:“按照中國的一句話:多多益善。”


    胡孝民正色地道:“那還要請板本君配合一下。”


    板本一郎突然問:“胡桑,我想問一下,謝牧歸不是抗日分子吧?”


    胡孝民搖了搖頭,篤定地說:“當然不是,他隻是得罪了我,讓他長點教訓。”


    板本一郎這下放心了:“我會全力配合胡桑,讓你好好出口氣。”


    其實看到謝牧歸的慘相,胡孝民覺得自己的氣就消得差不多了。昨天還是西裝革履的謝牧歸,突然全身都是濕漉漉的,身上散發出一種令人作嘔的惡臭。


    76號看守所有個水牢,裏麵有一尺多深的水,裏麵的水奇臭無比,在裏麵待一會,能把人熏昏。謝牧歸在裏麵過了一夜,站著累,坐又不能坐,更別想躺了。


    要不是魏琛給他爭到一個靠牆的位子,他會更慘。就算是靠著牆,他還是睡著了。睡夢中摔了一跤,倒在了水裏,全身都濕透。他還嗆了口水,當時就把苦膽水都吐了出來。從那之後,他就再沒睡。


    從水牢出來,腳下沒有水的那一刻,謝牧歸感覺太幸福了。


    當他看清外麵的是胡孝民後,撲通一聲跪在胡孝民麵前,放聲大哭:“胡科長,我知道錯了,你就當我是個屁,把我放了吧。”


    要不是隔著柵欄,他會抱著胡孝民的大腿痛哭流涕。


    胡孝民掏出煙,點上後吸了一口,說:“放你可以,把事情交待清楚就行。你是軍統、中統還是共產黨?上線是誰?有沒有同夥?”


    謝牧歸急道:“胡科長,我不是抗日分子啊。我這樣的人,人家也看不上嘛。”


    胡孝民冷冷地說:“你襲擊特工總部情報科長,不是抗日分子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你是情報科長啊。如果知道,打死我也不敢得罪你。”謝牧歸現在的腸子都悔青了,真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會得罪胡孝民。


    昨晚魏琛勸了他好幾次,可他都沒聽進去,在水牢裏待了一晚,什麽都想明白了。昨天晚上,是他最難熬的一夜。他從來沒想過,時間會過得如此之慢,這一夜太難熬了。如果可以,他寧願折壽十年,也不願意受這樣的罪。


    胡孝民思慮良久,緩緩地說:“這樣吧,你的隨從先放回去,給你家人報個平安。至於你,把你的同夥交待清楚,就可以回去了。”


    謝牧歸求道:“把我也放回去吧,出去後一定重新做人。以後,你就是我大爺。”


    胡孝民揮了揮手,厭惡了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了。


    “啊呀!”謝牧歸痛苦地幹嚎著,他不想再回那個人間地獄。


    魏琛離開看守所時,胡孝民也開著車子出了特工總部。他的車子停在魏琛麵前:“你回去讓謝家送點換洗衣服來,不管怎麽說,謝家與顧家也是生意夥伴。”


    “胡先生,我家少爺真不是抗日分子。”魏琛看清是胡孝民後,一臉哀求地說。


    水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謝牧歸再在裏麵待幾天,恐怕命會丟在裏麵。胡孝民這一招太狠,簡直是殺人於無形。


    胡孝民一踩油門,車子就走了:“是不是抗日分子,不是你們說了算。我得去九風茶樓辦點事,你趕緊回去吧。”


    “九風茶樓?”魏琛默念了一句,記下了這個名字。


    他哪知道,uu看書 ww.uuknshu這是胡孝民故意告訴他的。


    果然,沒過一個小時,謝錦田就出現在了九風茶樓二樓東頭的包廂。與他同時來的,還有一個穿著和服,留著丹仁胡須的日本男子。


    “胡科長。”謝錦田的眼眶紅了,得知謝牧歸在76號的遭遇後,他當時就抹了淚。


    現在可以確定,謝牧歸是胡孝民抓的,收了自己十根大黃魚卻不放人,隻有一個原因:胡孝民胃口太大。


    他馬上想到了自己的生意夥伴,日本棉紗商池田昭次。


    在抗戰前,謝錦田就與日本人做生意,隻不過他不想被人當成漢奸,一直沒有與日本人公開來往。為了救兒子,他隻好把日本人搬出來。說到底,胡孝民也隻是日本人的一條狗。


    “胡科長,謝老板的兒子如果沒犯什麽事的話,希望你能放了他。”池田昭次在中國多年,甚至還有個中國名字,中國話也說得很溜。


    “你是……”


    “在下池田昭次,日本人。”池田昭次很為自己是日本人而得意,他的身份在中國人麵前,有著天然的優越感。


    很多時候,隻要他說明身份,對方就會服軟。如果他說一句日語,無論中國人是否聽得懂,都會嚇得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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