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半年的長途跋涉,這日黃昏時分,穆長川他們終於來到鶴城腳下。


    ”快!你們幾個,將旗牌掛起,不要耽誤進城時間。”穆雲對幾名護衛喝道,旗牌是梁國三品以上官員才能擁有的物件,隊伍持旗牌逢驛站,可免費更換馬匹,馬車。用之入城,無需檢查。


    ”少爺....少爺....要進城了。”在後麵馬車休息的林彩依,聽到穆雲吆喝,趕緊起來,到穆長川馬車邊,柔聲喚道。


    ”媽呀!總算是到了,快熬死我了。”穆長川掀開擋簾,下了馬車,伸了伸懶腰,打著哈欠道。


    穆長川抬起頭,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四周。三丈餘高的城牆,城牆上,每隔數丈就有一名甲士持戈站立,城門口有六名甲士在那裏檢查過往行人,說是檢查,過程卻極為隨意。


    隻用了半柱香時間,護衛們就將國公府的排場給立了起來。


    ”三少爺,還上馬車吧....鶴城靠海,天一黑,風就大。”穆雲檢查完護衛的儀容後,來到穆長川身邊笑道。


    穆長川點點頭,便回了馬車,穆雲喝了聲走,眾人緩緩進城,林彩依在穆長川馬車邊步行隨侍。


    城主府在鶴城東北角,穆雲打前引路,用了一個時辰,他們就出現在城主府門口,門前有兩個碩大的白石獅子在石階兩側坐立,房簷下站著四名提刀甲士,森嚴無比。林彩依將三少爺請下馬車,穆長川看著懸掛在屋簷上的三個字,楞了半天,硬是沒認出來。


    ”坎.....王...廊?怎麽又是甲骨文!”穆長川搖頭道


    ”噗呲.....哈哈....,”剛準備去交門貼的穆雲,右手扶著石獅子,別過臉去笑個不停。


    林彩依也是俏臉憋的通紅,許久才道:”少爺,那是城主府三個字。”


    穆長川見出了醜,小臉一紅,也不吭聲了。雖然意識裏記得自己是個大學生,卻並不識得古字,更別提這陌生世界裏的”甲骨文”了。


    ”你們是康國公府裏的?”門口一年歲稍長的甲士,瞧見幾人的糗態,走下來問道。


    林彩依點點頭,回道:”我們是國公府的,夫人讓送三少爺過來。”


    那甲士驗了下旗牌,確認是康國公府的物件,趕緊讓開道路,打開大門。


    眾人中隻有穆雲來過城主府。他令護衛在外侯著,自己則帶著穆長川及林彩依大步進了府去。


    此時正是晚飯時間,城主府正堂裏,已鋪開了酒席吃起飯來。


    ”站住,你們是什麽人?如此不識禮數,不知侯爺正在用飯麽!”在正堂不遠處,一名六十歲模樣,頭頂烏雲帽,身體臃腫的老者嗬斥道


    ”徐伯,我們是康國公府裏的人,奉命送三少爺來侯爺府,煩請代為稟告。”穆雲拱手回道


    姓徐的老者聽到是康國公府裏的人,神色便緩和下來,他拱手對穆長川三人道:”請稍後!”,話完,轉身就進了正堂。


    不多時,一名五十多歲模樣,身穿金色麒麟服,笑容滿麵的老者,從正堂跨步出來。穆長川看著眼見這老人,覺得生疏的很,也不見禮,那穿麒麟服飾的老者,出得正堂,直接來到穆長川麵前,將他抱在懷裏。


    “川兒,十年不見,你都長這麽大!”


    ”穆雲,拜見侯爺!”穆雲躬身給老者行大禮,這老者正是穆長川的外公,鶴城城主,世襲三江侯徐遠誌。大梁的世襲勳爵並不多,總共有六個世襲公爵,三個世襲侯爵。世襲的公爵爵位由嫡長子繼承,世稱呼其為世子或小公爺,其餘子嗣年滿十六由皇室賜侯爵,不可世襲。侯爵爵位可任意擇子繼承,世稱呼為小侯爺。


    “林彩依拜見侯爺!”林彩依也曲身行禮道


    徐遠誌是入過軍營的人,手腳沒個輕重,樓得穆長川呼吸困難。“你....你是我外公......祖父?”穆長川喘著粗氣道。


    感覺到不對勁,徐遠誌鬆開胳膊,穆長川,喘著粗氣,指著自己的鼻子道:“快.....快悶死我了。”徐遠誌老臉一紅,笑道:“都是外公的不是,手腳沒個輕重。走...走..先吃飯,也見見你的舅舅們。”說完拉著穆長川的手,就往正堂走去,在門口時,他扭頭對侍立一旁的臃腫老者道:“徐峻,國公府其他的人,你將他們安排好。”


    正堂裏,擺著一張碩大圓桌,七個人圍著桌子坐下,他們見徐遠誌領著個少年進來,紛紛側目盯著穆長川。


    “長川呐,我來給你介紹,這位是你的大舅,徐德紅,他邊上的呢是大舅媽,肖鴛。”徐遠誌指著他左手邊的一男一女說道,男的長得肥胖,一臉和藹,女的麵容嬌美,看不出年齡。


    穆長川拱手道:“長川拜見大舅,大舅媽。”


    “喲,這哪裏像生病的孩子呀,這麽懂禮數!”肖鴛輕聲笑道,穆長川站在原地,靦腆的不吭聲。


    徐德紅見他不自然的模樣,以為他害怕,遂笑道:“在這裏便如自己家裏一般,莫要拘束........莫要拘束。”


    “爺爺,您還沒介紹我呢。”肖鴛下手位一個十七八歲的俊俏公子急道


    徐遠誌白了他一眼,指著他對穆長川,笑道:“這個是你那不成器的大表哥,徐海,還有個表姐徐虹出嫁了,可惜沒見上。”


    穆長川有對徐洛拱手行了個禮,徐洛笑著點點頭。隨後徐遠誌又指著右手邊的一男一女對穆長川道:“這兩位,是你二舅徐德超與二舅媽賀紅袖。”穆長川抬頭看了一眼,男的神色嚴肅,女的麵容妖媚。


    穆長川依舊對他們躬身行了個禮,賀紅袖掩嘴笑道:“咯咯....小侯爺,劍眉鳳目,長得與妹妹好像啊。”她所說的妹妹便是穆長川的母親,徐月。


    接著徐遠誌賀紅袖下位的一男一女,笑道:“這個是你二表哥徐洛,也是我們家的才子。那一位是你小表姐,徐若”


    穆長川拱手給二人行禮,徐洛回禮道:“日後多親近!”徐若點頭笑了笑。介紹完家人,徐遠誌讓仆人,在自己身邊擺了張凳子,拉著穆長川坐了下來。


    “我去,這也太奢侈了吧,大鮑魚、三斤的龍蝦、還有...還有鬼海老......”看著滿桌的山珍海味,穆長川吃驚不小,就是在康國公府,他也沒吃過這些土豪食物啊,瞧見穆長川的異色,徐洛笑道:“弟弟不要誤會,我們這鶴城,瀕臨大海,海鮮不稀奇,一般富戶頓頓都吃。”


    穆長川尷尬的笑笑:“是弟弟,孤陋寡聞,讓二表哥見笑了。”


    “咦!孤陋寡聞.......好詞,好詞。”徐洛見穆長川脫口就說了個妙詞,不由得讚歎道。見徐洛誇獎穆長川,徐遠誌心裏越發的高興,在梁國,文臣的地位遠高於武將,一門若出個才子,比得那爵位更讓人羨慕。


    “我去,這個世界文人的素養也太低了吧,哎.....”穆長川尋思道,由於穆長川的到來,三江侯府的這頓晚飯吃的時間特別長,直到亥時方才散席。


    “長川呐,你母親將事情都飛鴿傳書告訴我了,你先在這裏安心住下,我會派人去尋那仙人的。”徐遠誌摸摸穆長川的頭,輕聲說道。


    “.............”穆長川已經徹底失去了辯解的勇氣,越描越黑,天要下雨,索性就由他去吧。,


    徐遠誌又拉著他寬慰一陣子,見天色已晚,便讓管家領著他去了內院休息。次日辰時未到,u看書 .uukansu 穆長川的房門便被敲響了“咚咚.....”。


    “誰呀,不知道擾人清夢不好麽?”穆長川睡得迷糊,以為還在國公府,遂大聲的叫道。


    “表弟是我,徐洛!”外麵的清亮的聲音傳了進來,顯得有些激動。穆長川猛的直起身子,揉揉眼睛,這才記起,現在已經不在福寧城國公府。他隨便套件袍子,起身將房門打開。


    “小生有禮!”徐洛見擾了穆長川的睡意,心裏有些愧疚,先行了個禮,以示歉意。穆長川擺擺手,打著哈欠,笑道:“表哥,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何必這麽生分!”有著前世記憶的穆長川,被這世界複雜的禮儀擾得不勝其煩。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徐洛似有所思道


    “二表哥,你找我何事?”穆長川問道,見穆長川問自己,徐洛收斂心思,頓了頓,笑道:“我想請問下表弟,孤陋寡聞有何出處麽?”


    “哦,這個啊,有出處,禮記中有言,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


    “獨學而無友......獨學而無友.......妙啊,表弟,真是剖析透徹。這禮記,你帶來沒?”徐洛眼巴巴的望著穆長川,急聲問道。


    “這個書........是我在都....城...一位朋友那裏看過。”穆長川扯道,此刻他心裏暗暗決定,日後要與這二表兄保持距離,有多遠躲多遠。


    徐洛自不知穆長川的想法,見他這裏沒有‘禮記’,心中有些失落。“日後,若有機會去都城,表弟,你可一定要幫為兄把那禮記借閱一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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