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樓的大門從來都是不會關的,不論是白天黑夜。


    唯一的區別就在於,隻有花滿樓一個人的時候,這裏是不點燈的。


    今夜,百花樓裏卻點起了一盞燭火。


    花滿樓端著上好的青瓷酒盅,慢慢的品嚐著酒杯裏上好的花雕酒。


    而他的對麵,則坐著一個滿臉幽怨的男人。


    這是個很奇怪的人,你隻要見過他一麵、就永遠再也不會忘記,他不但有兩雙眼睛和耳朵有三隻手,還長著四條眉毛。


    四條眉毛的陸小鳳,恐怕是這個江湖上最出名的人了吧。


    “我記得你不愛喝酒的。”陸小鳳道。


    “是的。”花滿樓點點頭,卻沒有放下手中的酒杯。


    “我是愛酒的。”陸小鳳又道。


    “所以你喝茶。”花滿樓道。


    “這就不對了。”陸小鳳轉了轉手裏的茶杯,“你不愛酒卻喝酒,我愛喝酒你卻隻肯給我喝茶,這是不是不太對?”


    “並沒有什麽不對。”花滿樓笑道,“愛酒的人不喝酒,愛茶的人不喝茶,這樣正好。”


    陸小鳳摸了摸他修剪的好似眉毛一樣的兩撇小胡子,感慨道。


    “聽起來,哪位李捕頭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是很有意思。”花滿樓點點頭,然後看向深夜的街道,輕輕開口。


    “有人來了。”


    就在這時候,樓梯上響起了一陣很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匆匆奔上了樓,神情很驚慌,呼吸也很急促。


    她並不能算太美,但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卻非常靈活聰敏,隻可惜現在她眼睛裏也帶著種說不出的驚慌和恐懼,仿佛受驚的小兔子,讓人忍不住將她攬入懷中,小心安慰。


    至少,陸小鳳是這麽想的。


    小姑娘喘息著,道:“後麵有人在追我,我能不能在你這裏躲一躲?”


    “不能!”花滿樓的回答幾乎完全沒有考慮。


    “為什麽?”


    花滿樓的回答讓少女一驚,那大大的眼睛詫異地看著花滿樓,似乎想不到,拒絕的話會從他的嘴裏說出。


    陸小鳳同樣很驚訝,花滿樓的門永遠開著,因為無論什麽樣的人到他這裏來,他都同樣歡迎。


    花滿樓主動拒絕人,這恐怕是第一次吧。


    少女吃驚的目光中,花滿樓笑了,雖然他從來都是笑著的,卻很少有笑的如此開懷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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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我相信,有著足以斬殺霍休紅袖刀的姑娘,是不需要我的幫助的。”


    這時,少女忽然大笑起來,原本甜美的嗓音也變成清朗的男聲。


    “哈哈哈,不愧是花滿樓,你是怎麽認出我來的,我自認沒有露出破綻?”


    突然轉變的聲音頓時嚇了一旁的陸小鳳一跳。


    “感覺。”花滿樓淡淡道。


    “隻是感覺?”少女追問。


    “或許,還因為我已經上過一次當了。”花滿樓笑了。


    “好吧,我信了。”少女點點頭,伸手在身上一抓,陸小鳳隻覺得眼前一花,眼前擁有甜美麵容的少女,便成了一個身形提拔,氣宇不凡,腰胯一把緋紅紅袖刀的青年。


    這兩個人,分明從性別到體型再到氣質任何一點都沒有絲毫相同的地方。


    可陸小鳳卻沒有從對方的偽裝中看出任何一點破綻。


    “你就是李長空,‘乾坤神捕’李長空?”陸小鳳道。


    “是我。”李長空點點頭,看著陸小鳳笑道:“彩鳳雙飛翼,靈犀一點通,你就是四條眉毛的陸小鳳。”


    “你現在麻煩大了。”陸小鳳道。


    “我知道。”李長空點點頭。


    “可你不在乎?”陸小鳳又道。


    “是的。”李長空又點了點頭。


    陸小鳳看了李長空半晌,然後轉頭對花滿樓笑道。


    “你說的不錯,他的確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是很有意思。”花滿樓又一次給出了相同的回答。


    此時,李長空已經坐在桌旁,拿起陸小鳳麵前的茶盞,猛地灌了一大口。


    “果然,還是花滿樓你的百花蜜茶最合我的胃口,明明隻是幾天沒喝,就跟過了一年似的。”


    說完,又是一口,直到茶水的清香和蜂蜜的甘甜徹底充盈整個嘴巴之後,李長空才意猶未盡的聽了下來。


    “說吧,找我有什麽事,我想,我最近的麻煩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抽獎過後,李長空本打算直接去找霍天青幾人的麻煩的,可中途,他收到了花滿樓找他的消息,因此,便易容回到了百花樓。


    “霍天青、閻鐵珊、獨孤一鶴,非但財力和勢力,都已經大得可怕,而且他們自己都有著一身深不可測的武功,你要對付他們,並不容易。”花滿樓道。


    李長空搖搖頭,“不是我要對付他們,是他們要對對付我,我隻是反擊罷了。”


    花滿樓不可置否,“你一旦和他們為敵,很多人都會被卷入這場紛爭之中,會很麻煩。”


    李長空點點頭,“我知道。”


    “所以我想懇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花滿樓道。


    “什麽機會?”李長空反問。


    “一個幫你證明清白的機會。”花滿樓鄭重地說道。


    那認真的模樣,似乎不是他要幫李長空證明清白,而是讓李長空幫他證明清白一樣。


    “我知道,你並不在意清白與否,也不在意名利,否則,你不會到現在才在江湖上揚名。”


    “對於這個江湖,你仿佛從未在意過,但我不希望再有更多的人死了。”


    “如果不證明你的清白,珠光寶氣閣、天禽派、峨嵋派,太多太多的人都可能會死。”


    “為什麽死的不會是我呢?畢竟,我隻有一個人不是嗎?”李長空道。


    “因為那是我更不願意看到的。”花滿樓淡淡道。


    “所以你請來了陸小鳳。”李長空篤定道。


    “如果世上,還有誰能辦到這一點,我相信也隻有陸小鳳了。”花滿樓點點頭。


    “喂喂喂,不帶這麽戴高帽子的,都是朋友,這麽給我找麻煩,真的合適嗎?”陸小鳳不情願地說道。


    “那你同意嗎?”花滿樓反問。


    “花滿樓都這麽說了,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陸小鳳無奈的聳聳肩,若是他臉上的笑意並沒有那麽明顯的話,或許能顯得更加無奈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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