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答應留下


    麵對趙禎的憤怒,淩青菀沉默良久。


    她倒是覺得,趙禎這樣的憤怒很好,可以誤導外人。


    等明日越王和四太尉都進宮,朝中肯定又要炸開鍋。


    而趙禎和紀王府其他不知情的人憤怒,會讓外人以為,四太尉真的不過是給越王墊背。


    這樣,也是對四太尉的保護!也就是為什麽紀王不肯直接對孩子們多說。


    沉默良久,趙禎情緒才稍微好轉。


    淩青菀也終於衝她擺擺手,讓她別出聲:“禎娘,小心隔牆有耳。”


    趙禎就起了警惕,坐正了身子,不再說什麽。可是,她仍是不悅。


    安簷下樓之後,又過了片刻,他們重新上場。


    越王也帶著他的人馬上場。


    在那場地中,淩青菀居然看到了石庭。他穿著暗紅色的鞠衣,騎著棕色的高頭大馬,濃密青絲束起,卻又淩亂的碎發迎風繾綣。


    他的姿容有種瑰豔,似月下盛開的穠花,清冷孤傲,卻又嫵媚妖嬈。


    所有的人都在看他。


    “那個石官人,長得真好。”連趙禎也忍不住這樣說。


    淩青菀點點頭。


    可是,生得再好,馬球還是打不過安簷。


    一場馬球賽,分三回,一回一刻鍾。


    安簷第一回就得了三球。


    第二回尚未開始,安簷就退場了,把他的賽馬交給了其他人。


    “怎麽不打啦?”趙禎頗為激動。


    她這麽一激動,就忘了越王和她幼弟那些事,不解看著場地。


    淩青菀笑了,拉下她說:“他不是已經得了三個球嗎?這一回看下去,難道不過癮?”


    安簷第一回,和從前一樣,幾乎是壓製性的。一般的馬球賽,一回能得一個球,就非常厲害了。可是安簷開始就贏得三球,打得對方毫無還手之力,非常快意。


    不過,觀看者卻是不知足。


    安簷退場,引得滿場嘩然。


    “怎麽回事?”有人議論紛紛。


    “是啊,安大人怎麽不打啦?”有人看在興致勃勃,非常過癮,安簷突然棄賽,叫人摸不著頭腦。


    “聽說,是越王主動約賽的,他出二十匹駿馬,全是西域馬。”有人悄聲嘀咕,“一旦越王輸了,這些駿馬就要給安大人。”


    而安簷第一回就贏了三球,接下來勝利是毫無懸念的。


    他為什麽突然棄賽,眾人頓時就明白了。


    “他不敢勝越王!”大家都這樣想。


    馬球是昂貴的運動,場地的保養需要用油,而賽馬更是千金難求,所以來看馬球賽的,多半是權貴或者官員子弟。


    他們對政治有著天生的敏銳。


    安簷第一回勝得漂亮,贏了三球,肯定能贏得這場比賽。馬球的比賽得球不多,一場三回下來,能贏三球就不錯了,所以安簷是穩贏的。


    穩操勝券的時候,他突然不打了。


    他可是禁軍侍衛司副都指揮使,是安肅的兒子,是皇帝的寵臣。


    他讓著越王,這說明什麽?


    這種微妙的東西,在場每個人都捕捉到了。


    “越王即將貴不可言!”


    安簷傳遞了這個信息。


    趙禎也很快捕捉到了。


    她很不高興:“真是討厭,連安二郎也要讓著越王。他既這麽厲害,幹嘛要拉我們紀王府做盾牌?”


    趙禎覺得她弟弟被皇帝接進宮,是給越王擋反對者的利箭!


    沒人願意被人這麽利用!


    趙禎頓時就覺得憋屈!


    殊不知,越王才是皇帝拉去做盾牌的。


    “禎娘!”淩青菀立馬握住了她的手,眼眸鋒利落在她臉上,“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這裏是馬球場,隔牆有耳。


    趙禎壓抑著不快,不再吭聲。


    淩青菀這才鬆開她的手。


    而越王那邊,倒是很享受。越王這個人,活得恣意快活,沒什麽自卑感。


    所以安簷讓著他,他也覺得安簷識趣,而不是覺得安簷瞧不起他的球技。


    安簷球技太精了,跟安簷打球,實力相差太過於懸殊,越王就沒有半點樂趣。


    越王出來打球,原本就是為了尋樂。安簷棄賽退出,越王很滿意。


    “安大人頗有幾分眼色,是個很不錯的,將來我也要重用他。”越王美滋滋的想。


    和其他很多人一樣,越王也覺得皇帝是要把皇位傳給他。


    安簷這麽知道輕重,越王對他頗為滿意。而且,安簷高大又英俊,就這一點,越王也很喜歡他。


    越王愛美男子,也愛硬漢,他這個人,什麽口味的都喜歡,除了女人!


    安簷棄賽之後,上了箭樓的雅間。


    趙禎還在。


    見安簷回來,趙禎就道:“我想起我還有些東西,放在我自己的雅間裏,我去拿了來。”


    趙禎愛馬球,故而這球場有個她固定的雅間,時常供他們兄妹看球的。


    她見安簷一進來,瞥見她就蹙眉,便知道安簷覺得她礙事。趙禎心情也不太好,沒心思應付安簷,就轉身走了。


    “二姐姐,我回頭自己回家。”趙禎走到門口,又添了一句,然後不等淩青菀挽留她。


    她是不打算回來的。


    安簷頗為滿意,說:“真是個懂事的孩子。”趙禎這麽明事理,安簷對她的印象就不錯。


    淩青菀則輕輕咳了咳。


    他們倆坐定,場上又傳來鼓聲,球賽的第二回開始了。


    沒了安簷,場上的水平頓時平衡很多,越王也意氣風發,英姿威武,打得非常起勁。


    四周皆有呼聲,高讚越王的球技。


    越王很享受。


    沒有安簷的對比,越王的馬術和球技的確不錯,他也當得起讚沒。


    “太厲害也不好,總是要被迫下場。”淩青菀低聲對安簷道。


    她第二次見他打球,兩次他都是隻打了一回,就把剩下的兩回交給別人玩,被迫離開。


    太高高在上,也容易被人排擠。


    高處不勝寒啊。


    安簷就笑了。


    他牙齒整齊,笑起來沒了半點威嚴和煞氣,隻剩下溫潤,甚至帶著一點憨氣。


    “手給我。”安簷不回答淩青菀的話,隻是說。


    淩青菀不解。


    她將手伸出來。


    安簷就握住。他張開五指,與她的手指相連。她的手指柔軟涼滑,他的手指粗糲堅毅,彼此都能感覺心頭微顫。


    他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拉著她的手,將目光轉向了場地裏。


    安簷很認真的把剩下的球賽看完了。


    最後,越王帶著石庭那隊,贏得了四個球,興高采烈的;而安簷原本那隊,之後沒有再得球,隻有安簷第一回贏的三個,於是輸了。


    越王打得高興,又沒有將駿馬送出去,暢快舒坦。


    離場的時候,越王還派人給安簷送了些新鮮的果子:“大王說給安大人解渴的。”


    看得出,越王今天很賞識安簷。


    安簷沒說什麽,隻是道謝。


    他把果子放在一旁,沒有動。


    “回家吧。”結束之後,安簷對淩青菀道。


    淩青菀點頭。


    她跟著安簷回家。


    今天的馬球賽,安簷唯一的目的,就是誤導眾人、甚至誤導越王自己,讓他們都相信,皇帝要禪位給越王。


    所以,打球並非安簷的初衷,輸贏他就更加無所謂了。


    他們乘坐安簷的馬車回去。


    淩青菀端坐在安簷對麵。她一抬頭,就可以看到他深邃的麵容。


    淩青菀沉吟再三,終於在這一刻下定決定,跟安簷說:“安郎,我不想冒險!”


    安簷轉臉看著她。因為白皙,她的麵容在光線朦朧的車廂裏,似月夜盛開的玉簪花,有種清潤的光縈繞。


    “你決定了?”安簷沉聲道。


    他一下子就明白淩青菀要說什麽。


    這種默契,存在他們之間,讓兩人的心路格外明亮。


    她知道他的心,他亦然!


    “是!”淩青菀道。


    她的聲音,肯定堅決,沒有半分猶豫。


    安簷向她袒露心跡的時候,她當時嚇住了,第一個念頭就是菀兒怎麽辦?


    可是,這些日子,她漸漸想了更多的事。


    她離開是否,不僅僅與安簷有關,還跟淩家眾人有關。


    假如她真的離開了,菀兒並不能得到所謂的“公平”。另一個靈魂入住,她會是什麽樣子的人,怎麽對待淩家眾人,都無法預計。


    這樣是有風險的。


    淩青桐說過,上輩子母親因為念如的遭遇而一命嗚呼,焉知這輩子不會因為淩青菀?


    菀兒已經去世,盧九娘不能因為她,而讓淩家承擔風險。


    “以後不後悔嗎?”安簷摟住了她的腰,uu看書.uukansh低聲在她耳邊說,溫柔的語氣裏,有幾分寵溺,“以後會不會覺得不忿?”


    “不會!”淩青菀繼續道,“安簷,我是個普通的女人,我會猶豫、會迷茫、會顧慮甚多。但是,一旦我下了決心,就不會再左搖右擺!


    我不想冒險了,萬一不成功,或者將來的‘菀兒’人品不濟,我就是棄淩家於不顧。”


    “萬一不成功,你也會棄我於不顧。這點,你就不遺憾嗎?”安簷聲音更溫柔。


    淩青菀沉默。


    安簷輕輕在她麵頰上吻了下,笑道:“九娘,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會支持你!你想通了,願意維持現狀,對每個人都好,對我更好。


    你如果想要一個新的生活,我仍是覺得甚好。當然,現在最好了,你已經走到了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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