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匯縣旁靠沅水,水運條件便利,商貿發達,經濟比沅南還要好一些。


    鄉郊之地熱火朝天,都在趁著天氣晴朗搶收糧食,但城內卻是一片悠閑繁榮,仿佛桂陽郡的叛亂對這裏一點影響都沒有。


    但李隆還是看出了一點異樣之處,那就是商販們對一些華而無實商品的拋售十分明顯,都是白菜價甩賣,生怕慢了就賣不出了。


    按理來說,有戰亂之事發生,價格波動最大的肯定是米糧,但正好處於秋收,反而讓人察覺不到哪裏有戰事發生。


    這彭慶趁秋收割稻之際起兵,打了個出其不意,我趁秋收聚兵,也沒人認為我要攻打縣城,李隆一想還真是這麽回事。


    八百莊丁幫忙搶收稻穀,雖然規模稍大,但也沒人會覺得奇怪,他老李家就是有這個實力喊人收稻。


    “少爺,縣衙到了。”李虎在旁邊輕聲提醒道。


    李隆這才回神,沒有再觀察街道上的各種細微情況,朝旁邊看去,縣衙的台階前已經有一些仆役在迎接客人。


    “陳家主,您好裏麵請,縣尊已經在內堂恭候多時了。”


    在前麵一富態中年帶著兩個小廝進去後,李虎上前遞過名帖,一個像是縣府師爺的人連忙換上笑臉迎接李隆。


    之前的幾位家主可都沒得這師爺如此重視,誰叫李家的聲勢越來越高,是龍匯縣排的上號的大戶。


    “李公子,令尊今日沒來?”


    “家父身體有些不適,隻能我來了,你們縣尊不會不歡迎吧?”李隆待人接物十分老道,臉上一點異色都沒有。


    師爺直接誇讚道:“看您這話說的,縣尊前日還提起過縣內的俊傑,您當是首位啊!”


    “我不和你客套,等我見到縣尊親自問他,哈哈。”


    “您裏麵請!我來帶路。”


    等來到縣衙的內堂後宅,堆積如山的壽禮被整整齊齊地堆放在內側,有金銀珠寶也有古玩字畫。


    李隆也不會在這種事上有漏洞,示意李虎將自家準備的金壽桃放在壽禮正中間,十分打眼。


    宴席座椅已經滿了大半,特別是周、宋、王三家縣豪大戶都來了,而且是家主親來。


    家族等級不同,就坐在不同的桌子前,形成了一個個小圈子,偶爾有低聲交談的聲音傳出。


    李隆自然要以子侄輩上前一一見禮,這些老狐狸雖然麵帶微笑誇讚李隆能獨擋一麵,但這笑有多虛偽就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你老李家可就你這麽一根獨苗,他李呈也舍得?”走到周家家主前見禮時,周家主玩味地問了這麽一句。


    李隆麵不改色,回了一句:“縣尊這麽有孝心,我作為後進子侄輩,比我爹更適合來祝壽。”


    “好好,是個好孩子。”周家主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


    李隆環顧宴席一周,發現大部分家主的眉宇之間都有些憂慮,顯然也不認為這壽宴是好宴。


    也有幾家家主十分坦然,比如周家,他家子嗣眾多,且下一代繼承人十分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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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聰明人啊,沒有誰真的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過是一種無奈罷了。


    李隆坐到一邊,獨占一桌,因為他十分不講禮數的將李虎等人按下來吃飯。


    “下人也上桌,李家耕讀傳家,怎麽家教門風不嚴謹。”沒人出聲,李隆也知道那些異樣眼光在腹誹什麽。


    李隆則是滿不在乎的想到,可惜啊,這裏很快就將血流成河。


    “少爺,這個烤鴨好吃,給您留個鴨腿。”


    “都吃,都吃,不用客氣。”李虎本就是一個心大的人,不會在乎這些繁文縟節,烏高遠等廟祝也是苦哈哈出身,更不講究。


    其他桌都無心吃飯,但李隆一桌卻是在大快朵頤。


    終於在所有人都差不多到齊,李隆也酒足飯飽之後,堂口傳來門子的唱喏聲。


    “縣尊到!”


    眾人紛紛離開飯桌,站在空處,準備迎接縣令。


    一穿著七品官服,手拿一卷絹帛的人影大步走了進來,身邊還跟著兩隊帶刀衙役。


    不是龍匯縣的父母官魏儒,又能是誰,這氣勢洶洶的樣子是演都不想演了啊。


    “咳咳,家母年老體衰,不能輕動,就不出來和大家見禮了。”魏儒故意咳嗽兩聲,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過來。


    沒等人開口巴結,魏儒將手輕輕一擺,唰,衙役們紛紛站至來宴賓客們的身後。


    雖然沒有拔刀,但那緊緊握在刀柄上的手昭示著他們顯然也不會客氣。


    “大人,此乃何意?”還是周家主,他好像今天很放得開,直接質問道。


    魏儒也不生氣,隻是輕輕瞥了一眼眾人,說道:“行,既然周家主問了,我也不繞來繞去,直說了,今天想向各位家主借點東西。”


    “大人想借什麽可以直接說嘛,何必興師動眾的,大家有什麽還會不給?”有商人大戶的家主豪氣地說道。


    “是啊,大人想借什麽,我等有的都能借。”馬上就有家主從懷中掏出銀票,就想遞給魏儒。


    “錚~,退回去!”魏儒身後的護衛立馬拔刀,嚇得想掏錢免災的家主連連後退。


    “我想借眾位家主的人頭一用。”此言一出,石破天驚,眾人嚇得魂不附體,麵色蒼白。


    “開個玩笑,家主們怎麽嚇成這樣,大家都是本縣的賢達,後麵我還需要你們多多幫襯才好。”


    然後眾人還沒鬆口氣,魏儒又舉著手上的絹帛道:“我手上握著的正是荊州牧姬公的詔令,他老人家許我組建團練之權,所以我真正想問大家借的是人還有你們的錢糧。”


    這絹帛一看就十分華貴,而且有很明顯的標記,有幾位商人家主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南郡特產的絹絲所製。


    魏儒隻將絹帛攤開展示了一下,由於隔得遠,上麵的字跡很難認清。


    南郡乃是荊州治所,牧伯所駐之地,難道是真的州牧詔令?


    等有人壯著膽子想上前一睹詔令內容時,寒冷的刀茫卻又將人逼了回去。


    “莫非大人想抽掉我等家族的護衛?”


    “沒錯,所有家族的私兵都需要交出九成,今歲的秋糧也要繳納八成作為團練軍糧!”


    嘩,魏儒的無情之語,頓時掀起軒然大波,這可比要他們的命還要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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