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


    楊氏的房間內。


    莫驚春、解冬、齊梅三人坐在桌旁,靜靜地等待著。


    小七躺在楊氏的床上呼呼大睡,她似乎一點也不怕所謂的妖鬼蛇神,對於從小就在街頭乞討的人來說,可能妖鬼蛇神還不如人可怕。


    她的鼾聲十分勻稱,襯托出了楊氏的慌張。


    盡管有這麽多人在房間裏,但楊氏還是十分擔心, 她坐在床上,雙手抱著膝蓋天,眼睛看來看去,生怕房間裏陡然間出現什麽。


    莫驚春突然道:“待會她要是出現了,別急著動手,先問問情況。”


    齊梅明白莫驚春的意思, 她讚同地點了點頭。


    這屋子不大, 陳設十分簡單,看來楊氏的地位在彭府的地位並不高, 小妾就是小妾,若是受寵,興許還能養尊處優一段時間,若是不受寵,那也就隻比丫鬟好一點點。


    夏日的夜靜悄悄的。


    但奇怪的是,今天晚上卻連蟬鳴都聽不見。


    晚風吹動著院子裏的老槐樹,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既然是要大夫人出現,那窗戶自然是開著的,一陣陣穿堂風吹進來,倒有些清涼。


    “子時快過了。”


    “要來的話,應該快出現了。”


    解冬道:“要不我們回避一下吧?免得她不敢來?”


    齊梅和莫驚春對視一眼,各自起身躲到了門後,而且很有默契地隱匿了氣息。


    楊氏看到幾人如此,心裏更加害怕了。


    她一雙眼睛左右不停地掃視, 生怕什麽東西突然出現。


    “呼~”


    又一陣風從窗戶處吹進來。


    將櫃子上的燭火直接吹滅了。


    突然的變故,讓楊氏直接尖叫起來,莫驚春動作很快,在看到一道影子從窗戶閃入之後,他便立馬上前,擋在了楊氏前麵。


    受了驚嚇的楊氏死死抱住了莫驚春的腰,這讓莫驚春十分惱火。


    都什麽時候了?


    還想著占便宜?


    一張毫無血色的臉出現在了莫驚春麵前,她的臉就如同白紙一樣蒼白,瘦弱的甚至能看到她臉上的顴骨,眼睛裏布滿殷紅的血絲,身上穿著同樣大紅色的斂服,看上去特別恐怖。


    要不是莫驚春已經見過幾次鬼了,此時還真會被嚇到,他定了定心神,一雙眼睛緊緊看著這個已經死去了的大夫人。


    在莫驚春打量大夫人的時候,大夫人也飄蕩在空中打量了莫驚春。


    但房間裏漆黑一片,雙方都看不清彼此。


    僵持一診。


    房間裏驀然響起一道森然的聲音:“都得死,你們都得死!”


    楊氏一雙纖纖細手,聽到這道聲音,又發出了一聲尖叫。


    而大夫人聽到楊氏的聲音,也是直接快速朝前方衝了過去。


    像這種不怕人的鬼,莫驚春還是第一次見。


    但就在大夫人的臉離莫驚春的臉不到半尺距離時,解冬及時點亮了燭火,雖然在微風的作用下, 火光有些暗澹,但至少房間裏有了一點光明。


    大夫人也是在這個時候看清了莫驚春的臉。


    就在莫驚春準備拔劍的時候。


    大夫人突然張開雙手,做前撲狀,長長的指甲快要貼到莫驚春的臉頰,她僵硬地看著莫驚春,嗓子在嗚咽中,發出了一道聲音:“好…好俊俏的男人。”


    嗯?


    房間裏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誇獎是怎麽回事?雖然莫驚春走到哪,都會被人誇讚,但還是頭一次被鬼誇。


    莫驚春一頭黑線,他舉起重鋒劍,往空中一抖,強悍的劍罡擴散開來,嚇得大夫人連連後退。


    莫驚春聲音冰冷道:“大夫人,咱們好好聊聊吧?”


    大夫人似乎在這個時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落入圈套當中了,她血紅色眸子瞪大,轉身就準備飄走,但解冬和齊梅卻分別在兩個位置攔住了她的退路。


    大夫人那蒼白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恐懼,她突然癲狂起來,不停重複道:“為什麽都要害我,為什麽都要害我!”


    “誰害了你?”


    莫驚春的聲音讓大夫人陡然愣住了。


    她腦海中開始浮現出了之前的回憶,他和彭錦青梅竹馬相識,後來自然而然地結為夫妻。


    彭錦開始做生意之後,她也把家裏打理的井井有條。


    原來夫妻二人相敬如賓。


    可自從彭錦成了寒梅縣一帶的首富後,卻常常夜不歸宿,留戀青樓之地。


    作為陪同彭錦白手起家的她自然不能忍受自己的丈夫留宿青樓勾欄,在她的強行逼迫下,彭錦隻能屈從。


    可是後來,在彭錦的花言巧語下,她竟然同意讓彭錦納了一個小妾。


    畢竟,有錢人家都有三妻四妾。


    她之所以同意,也是為了堵住外麵那些人的顯眼碎語,免得總說自己太過霸道,把丈夫當兒子一樣看管。


    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從彭錦納了小妾之後,就再也沒有和自己同床共枕過,他對那個小妾,竟然比對自己還好。


    早些時候彭錦還算克製。


    可隨著她得了癆病之後,彭錦就更肆無忌憚了,趁機又納了三房小妾,其中還有兩個是從青樓裏娶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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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成了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的病越來越重,她無數次讓彭錦帶自己去請王藥仙那看病,但彭錦好像是故意不想管她,後來甚至將院子裏的下人也全部撤走了。


    她病情越來越重,短短兩個月時間就瘦成了皮包骨,最後更是十分淒慘的一命嗚呼了。


    就連屍體都是第二天才被人發現的。


    於是,帶著怨念,她成了遊蕩在人間的鬼魂,她很恨彭錦,但彭錦畢竟是他的夫君,又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她還是狠不下心對他下手,於是,她便把恨意遷到了彭錦的四房小妾身上。


    她認為是她們這群狐狸精的出現,才讓彭錦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於是她一連殺了三個小妾。


    今天晚上的楊氏,便是她最後一個目標。


    但她沒想到,在楊氏的房間裏,竟然會出現莫驚春一群人。


    “是誰害死了你?”


    莫驚春見她表情變化,直接問道:“說出來,我們替你主持公道,解冬,把你們懸鏡司的腰牌亮給她看。”


    解冬答應一聲,亮出了自己的腰牌,這也是能代表朝廷的身份象征。


    大夫人猶豫了,如果她把這一切的實情都說出來,那麽就算彭錦不會被抓起來,那名聲也會被敗壞。


    對於一個商人來說,名聲又是最重要的。


    想到早些年的相敬如賓。


    又想到自己患病時彭錦的不管不顧。


    最後的最後,大夫人又想起了自己那尚且年幼的孩子,她血紅的眼睛裏滑落出兩滴落淚,很不甘心的她看了一眼莫驚春,哭著笑道:“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說完,她抹了抹血淚,轉身離去。


    解冬沒反應過來,以為她要逃走,就本能地劈出一刀,一瞬間,大夫人的身影就慢慢消失在了人世間。


    “等等!”盡管齊梅和莫驚春異口同聲地喊了一聲,但還是晚了一步。


    大夫人已經徹底從人間消失了。


    按照有經驗的人的說法,她應該是再無轉世投胎的機會。


    莫驚春歎了口氣,雖然大夫人沒說什麽,但他能看到大夫人剛才做了一個十分艱難的決定。


    楊氏仍然抱著莫驚春的腰,許久沒聽到聲音,她唯唯諾諾抬頭看了一眼,發現已經不見大夫人的身影時,她問道:“大人你…你……把大夫人…?”


    “已經結束了。”


    “結束了?這麽快。”


    莫驚春低頭看著那雙逐漸下移的小手,無奈說道:“楊夫人,你現在可以鬆開我了嗎?”


    楊氏尷尬一笑,戀戀不舍地從莫驚春那堅硬的小腹上拿開了雙手。


    解冬像個犯了罪的小孩一樣,不敢說話。


    莫驚春道:“算了,就算你剛才不出手,恐怕她也不會把實情告訴我們。”


    解冬笑道:“沒想到竟然這麽簡單,我以為她會很厲害呢,害的莫兄陪我們跑一趟,要早知如此,我就不讓莫兄陪同了。”


    “沒事,就當是漲漲見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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