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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幾天,騾子都悶悶不樂,一直拿著那幾本被自己翻的稀爛的讀者,最後自己也看膩了,偶爾陳奎來看看這個瘸子騾子。


    騾子忽然發現這個陳奎似乎不是那麽傻乎乎,李有天走了,騾子也變成了半殘廢,村裏的那群畜生就處處刁難陳奎,陳奎似乎很聰明的躲過了一劫又一劫,然後笑嘻嘻的望著騾子說。


    這天陳奎來到了騾子的屋子,騾子正在給傷口換藥,還是血肉模糊,陳奎這次看見了騾子沒有笑,馬著一張老苦瓜臉,騾子開始的時候沒在意這個陳奎,可是陳奎到了騾子那裏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騾子開始奇怪了,望著這個陳奎說:“狗犢子,你今天咋地了,是不是又被那群畜生罵了?”


    陳奎還是沒有說話,騾子開始急了,這家夥怎麽這麽不對勁,他什麽都可以改變,唯獨不能改變的就是那似乎永遠都要梳的漢奸頭,還有那招牌似得憨笑。


    騾子和陳奎沉默的對視了好一會兒,陳奎張了張嘴,但是什麽也沒說出來。騾子拍了下陳奎的腦袋,然後說:”到底是怎麽了,你怕個啥啊,天大的事你要說出來啊,就是天塌下來了,我騾子給你頂著。“


    似乎騾子最後的一句話起了作用。


    陳奎支支吾吾的說:“騾子,今天我被人揍了。“


    騾子似乎是吃了一個大大的黃連,嘴巴都張不開了,驚訝的望著陳奎,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娘的,誰幹的!”


    陳奎望著騾子說:“我今天上鎮裏去了。“


    陳奎說話越來越慢,騾子聽的都不耐煩了,捂著那條受傷的腿望著陳奎說:“上鎮上了然後呢?到底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把我的兄弟給揍了?“


    “今天我爹殺了頭豬,然後到鎮上去賣,結果我們遇見了一群人,他們不準我爹賣肉,還把我爹的攤子砸了。”


    “誰砸的?叫什麽名字,什麽來頭?”


    “不知道,我看不下去了,我就和他們幹了一架,最後我和我爸都被揍了。“


    “他們多少人,帶家夥了麽?“


    “十幾個吧,沒有帶家夥,最後放話說,要是在遇見我要下我一條腿。後來他們都走了,聽旁邊的人說他們是跟著黑狗混的。“


    騾子吃了一驚,然後瞪著眼睛看著陳奎說:“黑狗?”


    陳奎點了點頭,騾子沒有說話,陳奎也沒有說話,陳奎給騾子遞了一支煙,騾子點上煙,眯著眼睛沉默了好一會兒。


    騾子在上高中的時候聽說過這個陳奎說的黑狗,他是地主出生,由於中國革命的大風吹的不徹底,到了太平鎮還有殘留沒有清楚,就殘留下了黑狗這樣的人,有錢優勢,在太平鎮隻手遮天,說話做事毫不客氣,就連政府官員都敬他三分。


    最關鍵的是,他們有槍。


    一眼間一支煙隻剩下了煙蒂,屋子裏麵還是隻有騾子陳奎兩個人,騾子熄滅了煙望著陳奎說:“你還好麽?你和你爸沒有受傷吧。”


    陳奎搖了搖頭。


    騾子歎了一口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個仇要抱報。”


    陳奎又露出了那招牌似得憨笑說:“其實也沒事,就是被揍了一頓,沒什麽大不了的,隻是心裏過不去罷了。”


    騾子大聲的對著陳奎說:“人活在世,就爭一口氣,窩窩囊囊過玩一輩子,還不如早死早超生。這段時候你就別和你爹去鎮裏賣肉了,給狗吃也別給這群畜生吃,我在縣裏認識幾個生意人,等我好了之後我給他們打個招呼,去縣裏要比鎮裏強。”


    陳奎憨笑著點了點頭。


    騾子自己苦點兒都沒事,就怕苦了自己的弟兄,騾子也沒幾個弟兄,在學校裏的那幫狐朋狗友在騾子落榜了之後也沒有聯係了,這個眼前看著憨厚老實的陳奎,是騾子最信任的人。其次就是李有天一媽出生的親兄弟。


    騾子心裏難受,一直重複這同一句話,陳奎望著騾子說:“要是今天我爹沒在旁邊,我就和他們拚命了,一死百了。”


    騾子說:“就知道拚命,一點兒都不動腦子,對麵十幾個人要是我,我跑都來不及,你還和他們幹架,你知道黑狗是什麽人麽?”


    陳奎搖了搖頭。


    “黑狗是太平鎮的霸王,這次還是你命大,看你是葫蘆村土疙瘩,要是別人死了沒埋都說不準。”


    陳奎被騾子這麽一說,有點兒虛了,然後望著騾子說:“就算是死也圖個痛快。”


    騾子聽完陳奎的話,差點兒沒被這犢子氣死。


    騾子知道陳奎他敢,他沒什麽幹不出來的,對於沒有媽的孩子來說,血氣方剛那是置生死於度外的人。最關鍵的是他還有個爹。


    要知道陳奎他爹也是早年時候和黑狗幹過架的人,臉上的刀疤就是拜黑狗所賜。這才生出了這個不怕死的陳奎。


    陳奎是有野心的,騾子看的出來,要是真是出了什麽事情,這犢子和別人拚個你死我活也說不準。


    人在社會上就是這樣,高官,有錢的人什麽都不怕,紅道**樣樣精通,但是最怕的隻有兩種人,一種是精神病遠裏麵的人,後者就是不怕死的人,指不定那天惹毛了他們,半夜抄了老家都說不準,而陳奎就是這號人。


    騾子上初中的時候,就是在太平鎮,那時候都不知道黑狗是哪號人物,在學校的裏的信息量有限,那時候騾子初二,陳奎也初二,有個星期五,十幾個初三的大同學圍著騾子要幹架。


    陳奎笑嘻嘻的看著他們,但是心裏早就生出了狠招。陳奎因為個子大,麵對初三的大同學也是臨危不懼。


    當騾子被人逼到牆角的時候,陳奎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揪住一個人的書包然後用力的向後一扯,接著一個過肩摔將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個子的人放在了地了上,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放倒了兩個。


    騾子也不是馬虎人,當一群人圍著陳奎的時候,騾子將旁邊的一把木鏟抗在了肩上,拚命的向敵人砍去,十分鍾不到,十幾個初三大同學被這兩個貌不驚人的狠角色放在了地上,最後為了顧及那薄薄的臉麵說了幾句狠話,狼狽而去。


    騾子後來問陳奎:“你不怕麽?”


    陳奎笑了笑說:“怕?就算是怕還不是要打,在說了他們又沒有那個膽量把我們弄死,就算是輸了也就是挨頓揍而已。“


    騾子那時候開心的笑了,笑的真的很開心。


    騾子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人窮不過討飯,沒死終會出頭。“


    這句話一直記在陳奎的心裏,沒死就是自己最大的信念。


    騾子和陳奎麵對麵的坐著,陳奎耐心的幫騾子換藥,騾子低著頭問著陳奎:“陳奎,你想你有天哥麽?“


    “想啊,怎麽不想。“


    騾子似乎很認真的說:“等我腿好了,我們就去報仇,然後去找我哥。“


    陳奎一直在憨笑,一句話也沒說。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這個世界上在騾子的心裏隻有兩種人:一種是死了沒埋的,還有一種是埋了沒死的。


    陳奎就第一種人,死了沒埋的,隨時準備進墳墓的人,騾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屬於哪種人。


    陳奎被揍了,騾子心裏難受,陳奎不是心疼自己,騾子知道他是心疼他爹,對於一個早年喪妻的人來說,不管怎麽樣還是有點兒淒涼,騾子心裏明白,陳奎沒有媽,他想對自己唯一的爹好一點兒,這麽多年,陳奎他爹一直沒有在娶。陳奎心裏一直很尊重他爹,那不是一個兒子對父親的尊重,那時兩個男人之間的信仰。


    騾子時不時的也想起自己還有個媽,村裏的那些畜生什麽都說的出口,唯獨就是不再騾子還有陳奎麵前說起他們的娘,關於這點兒,騾子還有陳奎似乎覺得他們還是有點兒良知的。


    按理說在大山溝子裏的那些土生土長的農民應該都是淳樸的,但是偏偏在這個中國改革春風沒有吹到的地方出了一群奇葩,他們斤斤計較,但是他們不勢利,他們希望打仗,但是他們心裏崇尚和平,他們希望挨千刀的騾子早點兒死,但是騾子不在的時候又時時提起他。


    這就是葫蘆村的根本。


    騾子也知道這群人的脾氣,三天兩頭不給他們弄點兒新鮮的東西,他們就不自在,換句話說就是不熱鬧。


    後來李有天走了之後騾子仔細想了想,其實這群自己心中認為的畜生還是相對比較善良的。


    但是隻是騾子想象而已。


    陳奎望著騾子說:“前天寡婦家裏來了個男人。“


    騾子似乎沒什麽興趣的說:“來了個男人關你什麽事。她家不是很熱鬧麽,三天兩頭就有男人看她,隻是我看見那婊子就惡心。她恨不得將自己的門前大大的寫個雞”


    “那寡婦似乎要嫁人了。”


    這對於騾子還是個新鮮事,自從寡婦的男人不再了之後,她就一直獨守空房,要是寂寞了,就眨眨眼去勾引一下別人,騾子這個黃花閨男都被勾引過,但是騾子不好那口,除了胸前的那兩坨肉還有點兒興趣之外,其他的就不是那麽回事了。但是聽陳奎說她要嫁人了,似乎真是個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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