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當然的,詹逸群抱著買來的書跟在陸天誠身後。從書肆出來,陸天誠的興奮勁還沒完全過去,肚子倒是“咕嚕嚕”提起了抗議。想起撞人前看到的好像有點眼熟的酒樓,陸天誠趕緊招呼詹逸群直奔那裏。


    走到能看清招牌的地方,陸天誠算是知道為什麽會隱隱覺得眼熟了。鎦金的“醉仙樓”三個大字,在夕陽餘輝裏反射著熠熠金光。想起上次留下的“墨寶”,陸天誠突然覺得,跟這座酒樓還真是有緣。


    進了門,掌櫃還在櫃台後劈劈啪啪打著算盤,店小二滿臉堆笑地上來招呼,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初次進樓的時光。不過下一刻,習慣性抬頭掃視客人的掌櫃看見進來的是陸天誠,忙丟開算盤,三步並作兩步地趕到門口,“誠...成公子。”被陸天誠眼一瞄,又看清誠王身上穿的是普通長衫,掌櫃硬生生改口道:“您大駕光臨,敝酒樓不勝榮幸。米老板臨出京前還吩咐過小人,要是公子來此,一定盛情招待。”


    這位掌櫃的挺會說話,生怕陸天誠怪罪自家老板怠慢,幾句話就點明了米慶忠目前不在鳳京。又吩咐店小二帶陸天誠去到二樓一間雅間,恭敬地道:“小人給您安排樓裏最好的房間,您若是覺得哪裏不滿意,小人立刻就改。”


    其實無所謂。整個醉仙樓的裝飾風格都是都是富麗堂皇,但現在的陸天誠更喜歡清淡雅致些的。不過吃飯嘛,重點在於吃,環境幹淨整潔就足夠了。


    “忙你的去吧。”揮退了掌櫃的,陸天誠本想先去大書壁前看看自己上次的題詩,無奈肚子真是餓了。隻好一邊上樓,一邊不死心地瞧過去。


    書壁上,《春江花月夜》的每個字都是用銀朱勾勒而成,在一片墨跡中,更顯得黑的黑,白的白,分外惹眼。從一樓走到二樓這會功夫,陸天誠已經聽見好幾個人在評論這首詩。有說字句優美的,有說用詞清麗的,有說比興極恰的,聲音或高或低。中間突兀的有人發話道:“我看是抄的吧!”


    是個年輕人的聲音,陸天誠還想聽下文,那人好像被捂住了嘴,“嗚嗚”幾聲,另有人輕聲道:“你不要命了。”


    這人膽子不小啊!陸天誠止住上樓的腳步,朝一樓最後說話的那桌望去,見是五個青年男子,都身穿儒袍,斯斯文文的。一個人的手還捂在另一個人嘴上,壓低了聲音責備他過於莽撞。他說話聲音很低,陸天誠卻聽得十分清楚,“自家猜疑也就罷了,怎可在此地胡言。若是落在有心人耳裏,怕孫兄就有性命之憂。”


    那個年輕人掰開同伴的手,也將聲音壓得低低地道:“王兄所言,小弟也省得。可一想到能作出此詩的仁兄才華橫溢,卻被陸天誠那廝搶了佳句,甚至害了性命也不一定,小弟心裏就窩火得緊。”


    姓王的男全名喚作王近平,是去年才春閨中舉的榜眼,目前在翰林院任職筆簿錄。官職既小,也不能接觸上意,隻是擇重點抄抄各部的邸報,以備內閣參考。為官一年,對朝內諸位官員,見過聽過的,多少也更加了解。


    夏季悶熱,難得今日天氣清爽,王近平便約了好友孫邦國、吳作良、**、李慶霖四人相聚醉仙樓,賞鑒高才良詩佳作。誰知道孫邦國幾杯水酒下肚,竟然對誠王的題詩出言不遜,讓他出了一身冷汗。明知道孫邦國所言,其實也是好多士子們的疑惑,可這種話,私下說說尚可,在大庭廣眾下如此妄語,隻恐會惹禍上身。王近平正想岔開話頭,忽然心中一動,抬頭看去,和陸天誠饒有趣味的目光碰個正著,唬得麵白如紙。


    陸天誠不認識他,他卻是認得陸天誠的。誠王出京前,王近平曾於下朝時遠遠看到過他。看誠王的神色,許是聽到了自己這邊的議論,不過剛才孫邦國的聲音極低,他應該沒聽見吧?


    王進平這裏胡思亂想,沒料到陸天誠被蕭翼通了經脈,耳力大有長進,他們的每句話每個字,陸天誠都聽得真真的。對於那位孫兄的猜疑,開始陸天誠隻是不疼不癢地聽著,誰讓人家說的是事實,這首詩確實是剽竊來的。後來聽到孫邦國懷疑作詩的人被自己加害,陸天誠就有點哭笑不得了。再看到那位王兄見到自己麵目失色,顯然是知道自己身份。再不去辯駁一番,似乎就有些說不過去了。而且他剛才想到改良雕版,勁頭正足,心想:你既如此說,我就再剽竊一回,讓你吃吃驚。


    想到此,陸天誠複又下樓來到王近平等人桌前,揖道:“眾位仁兄,在下成天,聽得你們談詩論句,心癢難耐,願當場作詩一首,請諸位品評。”


    看陸天誠走過來,王近平心跳加快,強撐著站了起來。不論如何,今日聚會是自己提議的,在朝為官的,也隻有自己,明知誠王不懷好意,也不能臨陣退縮。聽見陸天誠非但沒有怪罪,還假名請教,王近平一時反應不過來,喏喏道:“成兄過謙了。小弟,噢,不才”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自稱了。


    還是同桌的吳作良見勢起身道:“成兄,我等知識淺薄,隻是隨口而言,不敢評判成兄大作。”他不知道陸天誠身份,隻是覺得自家兄弟們歡快暢談,何必讓旁人攪局。


    “一定要。”陸天誠既然下了決心,也不管這幾人樂意還是不樂意,揮手道:“掌櫃的,借筆墨一用。”


    掌櫃的一直在注意陸天誠言行,聽見招呼,忙不迭地奉上筆墨紙硯。醉仙樓以名人書壁揚名,在這裏吃飯的,也多是文人雅士。聽說有人要當場題詩,樓上樓下,全都探長了脖子等著觀看。


    王近平不清楚陸天誠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製止了其他四位好友的躁動,揖道:“請賜墨寶。”


    陸天誠筆走龍蛇,圍觀者一陣驚歎。無他,這位言談中自信滿滿,可寫出來的字真是,隻勉強算得上端正。旁邊已經有人“噓”出了聲。


    可等到陸天誠寫至一半,圍觀眾人的臉色已由輕視轉為讚歎。待陸天誠寫完最後一句“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滿堂轟然叫好聲不絕於耳。


    擲筆於案,陸天誠微微一笑,對孫邦國道:“這首詞,也是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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