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誠一口答應,歐陽祈倒有些猶豫了。他昨晚接到暗衛傳信,蕭翼已醒,陸天羽請他疾速進京。他到慶元縣,本是為了故友托孤,把逝去老朋友的女兒易未卿——也就是上次陸天誠碰見的那個扮作男子的少女——帶在身邊,照料這個孩子。可是現在他要北上鳳京,而且路程匆忙,以易未卿身患的心悸之疾,絕不能承受趕路之苦。歐陽祈正在無奈,被拉到陸天誠這裏倒讓他靈機一閃。誠王此次出行,雖說是奉命公幹,但不管走到哪裏,這位王爺的衣食住行肯定是當地最好的。若是讓未卿暫時跟著王爺,對她的休養有益無害。但是,關於陸天誠“荒淫好色”這點,卻讓他事到臨頭,又不敢肯定自己這樣做對還是不對?


    借著捋須的動作,歐陽祈暗暗打量對麵的誠王:清秀的麵容被幾條傷疤破壞了端正,眼睛裏的光彩是誠懇的、溫和的,再結合幾次和誠王相處時他的言行舉止,他從一個大夫的角度得出了自己的結論:誠王的失憶緣於頭部的撞擊,因為某種他目前還無法解釋的原因,這種撞擊也導致了誠王的性格改變。


    越想,歐陽祈越覺得自己的推斷正確。他對自己的醫術極其自信,既然想通了,便再不遲疑,笑道:“昨晚我接到暗衛傳信,蕭翼已經醒了。按理說應該無甚大礙,不過皇上放心不下,要我回去再為他細細診察一番。”


    看來陸天羽的這個消息一式發了兩份。陸天誠點點頭,“昨晚我也得知此事,確實,隻有先生回去,才能讓皇兄和我安心。還要勞煩先生了。”


    “醫者父母心,這本是我輩職責,說不上勞煩。不過......”他為難地看著陸天誠道:“皇上要求疾速返京,而我新收的義子易未卿患有心悸之疾,不堪路途奔波。可是放他自己在此居住,我又甚不放心。不知王爺可否暫時將他帶在身邊,待回京時一同返程?”歐陽祈最後還是留了個心眼,隻說是義子,沒有告訴陸天誠真實情況。


    易未卿,那個男孩子原來叫這個名字。陸天誠眼前浮現出那還帶著稚氣的臉容,輕輕一笑。歐陽祈這個想法很好。心悸者,也就是心髒病患者,最忌勞累過度。跟在他這個王爺身邊,衣食住行,樣樣精致舒適,比起陪歐陽祈趕路,絕對會大有裨益。既然歐陽祈回京是為了蕭翼,自己替他照料義子也理所應當。


    “歐陽先生何須如此客氣,你放心,本王一定會好好照顧易公子。”陸天誠滿口答應。


    聽到陸天誠允諾,歐陽祈也放下心來,他又另取了兩張紙,一張寫得滿滿的,再折好。另一張隻寫了一行字,“我出來得倉促,小兒並不知情。這封信是給小兒的。另外這張上寫的是小兒在慶元的地址。”


    陸天誠自然地伸出手,身側的詹逸群眼疾手快,上前接了遞給陸天誠。陸天誠隻看了看地址那張,又都遞給詹逸群,“你派人去接易公子過來。”想想,又補充道:“易公子身體不好,帶著本王的馬車去。告訴車夫穩當著走,路上仔細些。”


    歐陽祈暗暗點頭,揖道:“多謝王爺了。那我就此告辭,去鳳京的車馬還在外麵等著我。”


    陸天誠急忙起身,歐陽祈虛虛攔住,“不敢當,王爺還是多休息吧。”陸天誠也覺得身子發軟,不再勉強,對詹逸群道:“替我送送歐陽先生。”


    歐陽祈和詹逸群都出去了,室內一片寧靜。陸天誠倚回床頭,又回想起昨晚陸天羽的那封信。這次在吉嘉的停留時間是有些長了,等把易未卿接來,還是趕緊上路吧。可是那個孩子的身體?陸天誠皺起眉頭,看來以後的路途自己要和他擠在一輛馬車裏了。倒不是陸天誠不舍得再給他雇輛馬車,關鍵在於,陸天誠的馬車是改裝過的。出京遠行,本來騎馬最好。可惜陸天誠“失憶”後,能坐在馬背上已是不錯。他在京時也沒想起要練習騎術,快出門了再臨時上手哪裏來得及。坐轎子?太慢了,看來隻能從馬車上打主意了。


    陸天誠好好考察了一番府裏現有的車輛結構。當時他是一邊看一邊搖頭,弄得車夫們都緊張起來,不知道又哪裏惹王爺不滿意了。其實陸天誠是嫌棄馬車輪子太硬,車廂不夠舒適。在京裏走走短途也就湊合了,走長途就太受罪了。前世因為有著穿越的夢想,他也YY過一些東西,不過因為是YY,常常有始無終,並不放在心上。這次想改造馬車,陸天誠便借鑒曾從電視上看過的樣子,加上自己的想象,對招到府裏的工匠們詳細說了自己的構想。


    陸天誠想法雖好,惜乎現在的工藝水平有限,最後,工匠們絞盡腦汁,盡力把馬車改動得貼點兒王爺說法的邊:用處理過的硬木夾上極韌的皮子彎成車輪,外麵用金屬片包裹,可以更好的防止磨損和摩擦;車廂內的桌凳都是可拆裝的;窗戶上下拉合而非左右開啟。陸天誠還在車裏放了幾個墊子——在陸朝墊子並不稀奇,新鮮的是陸天誠讓人做的方方正正普通墊子,有的可以解開四邊搭扣套在凳子上做墊麵、或者抻開成一張五層厚棉布借繡花縫合的單子,陸天誠美其名曰夏季涼被。就算是純粹的靠墊,也沒有用通行的葛棉內絮,而是專門著人去市場上采購雞鴨鵝的最內側絨毛充作內膽,格外柔軟舒適。這一通折騰下來,自然花費不菲,陸天誠雖負擔得起,不過這個“奢侈”的“美名”,他暫時是甩不掉了。


    他花了大力氣改造馬車,得知可以坐船南下時,立刻傻眼了。早知道就不費這麽大勁了!轉念一想,不可能總在河上呆著,反正朝裏已經有人非議他的這番舉動了,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帶著走,這種奢靡小事陸天羽給真正的誠王兜過不是一回兩回了,這麽好的條件不利用還行?


    此前的行程一直沒用上馬車,不過已經進入汛期的南邊地界,船是不能坐了。隻是平白多出來個易未卿,讓來這裏後喜歡獨處的陸天誠想起來有些不自在。既然答應歐陽先生了,就忍忍吧。抱著這個念頭,陸天誠下床穿戴好,準備迎接將要到來的客人兼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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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太陽散發著火辣辣的射線,吉嘉城外,陸天誠正和吉嘉一應官員告別。將易未卿接來之後,已到了午飯時辰,他著急上路,拒絕了當地官員的宴請並明確告訴他們下午自己就要出發離開吉嘉。在住宅裏用過便餐,門外已有馬超興等官員在等候,一路送到十裏亭。


    有這些地方官員們陪從,陸天誠也就慢慢走著。倒是易未卿上午行路疲累了,陸天誠提前囑咐她就在車內休息,不用拘禮。


    一路走,一路和馬知府等人閑聊。陸天誠也知道了對趙滿等人的安排。雖然是招降過來的,不過要是安排不好,可就拂了王爺的麵子。好一番思量,陳都尉把趙滿安排在手下軍營裏做了個仁勇校尉,也算破格提拔了。至於馮華和韓九增等一幹兄弟,都打散了混在軍營了。這卻是朝廷的規矩:凡降來的人馬,不得自成一隊,以防出現意外。


    這個結果,陸天誠頗為滿意,眼見到了十裏亭這個送別的分手地點,他和官員們又客氣了幾句,上車絕塵而去。留下身後一群官員,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誠王終於走了!


    馬超興看著遠去的隊伍,不自覺擦了把額上的汗珠。這位誠王大人總算是要離開自己的轄地了。瞧他一來,招來多少事吧:江上遇險,身陷賊窩,冒牌王爺,牢獄大火,每一次,都讓自己心也顫肝也顫,就怕他出了意外,自己也難逃幹係。現在,自己終於可以安心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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