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夏雨收拾屋子。


    祝潔跟林欣欣來火車站送劉嬸。


    天艮也一大早就等在了火車站。


    看見兩個人送劉嬸進站台的時候,奇怪劉嬸已經換去了昨天醫院裏的難過的神情,


    現在是一臉的期待與渴望。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這是在學校裏,大家看成績看榜時常掛嘴邊的。


    火車快開動了。


    天艮還是走過去打了個招呼,“劉嬸,路上小心。代問劉叔好。”


    “噢,天艮呐,還特意趕過來呐,昨晚電話裏,你劉叔說,下次見麵給你和林寬驚喜。”正說著,火車已經開始加速了。


    天艮禮貌的點點頭,擺擺手,沒再說話。


    三個人一起從火車站出來了。


    “約的在這兒等嗎?”祝潔問。


    “嗯,我爸說,他把車停正門出口的停車場裏,估計這會兒應該過來了。”林欣欣答。


    “林欣欣跟她爸說不想回家住,她爸竟然很爽快,答應給她在學校附近租了間屋子,一會兒領她去看房子。”祝潔正跟天艮說著,林欣欣就朝遠處揮起了手。


    林子江跑過來,還是第一次見林欣欣的同學。


    “總聽欣欣跟我提你們,是祝潔,天艮吧。”


    “看,爸爸第一次見麵就猜得準吧。”林子江跟祝潔,天艮熱情的笑了笑,剛想伸出手去握一下,又覺得場合不對,趕緊收回來,跟林欣欣來了個跟小孩子做錯事一樣的傻笑。


    “趕著過來,我把車停路邊了。回頭再跟同學們好好聊,我先領欣欣走了哈。”林子江說完,摟著林欣欣一起跑開了。


    天艮看著跑開的父女倆,突然伸出手,像摸小狗一樣,摸了摸祝潔的頭。


    祝潔嚇了一跳,“幹嘛呢。”


    天艮自己也被自己不經意的動作愣住了。


    天艮以為自己的高中生涯,會在物理競賽和書山題海裏充實的走過。


    從未想過,從發榜的“梁祝”二字開始,就會真從開學第一天跟這個叫祝潔的小女生結下梁子。


    與其說是解不開的梁子,不如說是自己願意,死心塌地搭上的梁子。


    看過公開課前,李綱委托她寫的秀麗的黑板字;


    看過物理課下,她畫的活靈活現的老滿素描像;


    天艮在不知覺中,已經習慣了隨處尋她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


    哪怕她身體不好時的一喘一顫,天艮都會第一個注意到。


    此時,林寬不在,天艮卻忽然明白了林寬告訴他的那個“陪他一起傻”的故事。


    天艮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不行,此時需要整理思緒。


    正走著,突然看見祝潔從兜裏掏出了一塊錢,送給了火車站口過來要飯的老奶奶。


    “你同情心泛濫,要拯救整個火車站嗎?你知道站口每天有多少流浪人口嗎?我告訴你節假日期間是8萬!”天艮沒想到自己一張嘴成了責怪的口氣。


    “你如果是嘲諷的語氣的話,我可以實話告訴你,我小時候的確就這麽想過。”


    “每次春運來接親戚都會跟我媽說,‘快給他們分點兒吃的,讓他們也都回家吧’。那時候我媽總是笑著鼓勵我,長大了你可以想辦法呀。”祝潔剛送走劉嬸,現在不想跟天艮爭論這些。


    “你想說我傻吧,那可能是吧。”祝潔自己說了出來。


    “我想說,你不止自己傻,還傳染給了林寬,林欣欣。”天艮還是沒忍住。


    “現在他們都不在,我們直接明說了吧。就算你幫著林欣欣偷偷把孩子生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是個女孩兒,劉叔家不要了,你們怎麽辦。”天艮真的是著急。


    “埋了?不然難道也要塞給林寬嗎?”天艮明明是擔心,卻語速越來越快。


    “之後,沒想過,一切都太突然了。天艮,你本來是物理競賽的選手,林寬說的對,不能把你也拖進來。”祝潔答的倒是誠懇。


    天艮想,我已經進來了,踏踏實實的進來了,不是誰拖進來的,卻是誰也拖不出去的。


    “你也別想太多了,我先把你送回家好好休息下吧,也順便看看林寬。”天艮克製了下自己的情緒,妥協了。


    祝潔從接上劉嬸到現在估計這兩宿也沒睡好。


    天艮心裏有個聲音好想告訴祝潔,“到我背上來,我背你回去,你好好睡會兒。”但,即使咬破了嘴唇,天艮也沒有辦法把話說出來。


    一趟車公交車,很快到了祝潔家門口。


    “你先回去休息?”天艮問。


    “都到門口了,你不是掛念著林寬嘛。再說了,在醫院走廊,你毫無預兆的突然跟林欣欣演起了小情侶。這會兒,一個人去敲門的話,林叔也不會給你好臉色的。走吧。”祝潔笑笑,拉上了天艮。


    “小潔領同學來了。”林寬媽媽把兩個人讓了進來,衝著林寬屋裏喊了一句。


    林寬爸爸是個專業散打教練,專業的意思,就是可以打到即使讓林寬四肢骨折,也會給他“留著麵子留著臉”讓他周一正常上學去。


    林寬一直平躺在地上。


    爬梯子的床,他是上不去了。回屋之後,林寬也沒出聲。


    一個人扶著凳子,走到寫作台前,剛要坐下,想想又從抽屜裏取出了那個大筆記本。


    裏麵有祝潔領林欣欣過來住的那一晚,留下的畫。


    是祝潔畫的,畫的是自己,一個嘴角上揚,微笑的自己。


    畫,是林寬周末回家的時候發現的,開始驚訝的一宿沒睡,但後來仔細看了那個跟平時不太一樣,微笑陽光的自己,林寬明白了,這是那一天祝潔畫給林欣欣的。


    隻不過,那一天的她們倆沒人顧得上這麽一副畫,所以就被忘在林寬桌子上了。


    “咚咚”輕輕的敲門聲。


    林寬四肢不太聽大腦擺布,隻能隨手把畫丟到了床腳邊。


    “進來吧。”林寬說。


    天艮人都進來了,看見林寬笨拙的想嚐試著靠腹肌坐起來。


    心痛著想道謝道歉還是道安,話到嘴邊,一個字兒也沒出口。


    “打哪兒了,打得重嗎。”祝潔過來扶起林寬,渾身摸著的時候,林寬輕輕搖了搖頭。天艮卻注意到了林寬是咬著牙的。


    “你回來,別碰他。傷都在身上,你看不見。”天艮把祝潔拉了回來。


    “傷哪兒了,能走嗎?”天艮問。


    林寬:“明天差不多。”


    “什麽動靜。uu看書 .uukanu.co ”天艮聽著像剁排骨似的,“哐哐”連續的響聲。


    林寬笑笑沒答。


    “噢,應該是林叔在他自己屋裏打木樁呢。”祝潔告訴天艮。


    “什麽?打木樁?這年月還有人在家裏打木樁?”天艮愣了下。


    “不然呢。沒辦法上來就打你,估計是在發泄呢。你自己說,我媽跟我爸解釋祝潔帶來的同學的時候,會不會提醫院走廊裏跟你偶遇。”林寬解釋道。


    “怎麽拿我打趣呐,”天艮眼尖,動作也快,趁林寬行動不便,一個匍匐把林寬扔在了床下的畫拿了出來。“你也應該平時像現在這樣,沒事兒多笑笑,好讓這畫不失真呐。”


    林寬臉紅了。


    “啊,這是那天晚上,林欣欣過來的時候,我畫給林欣欣的。”祝潔拿了過去。


    天艮聽著,也能猜個八/九那天林欣欣過來的事兒。


    “說正經的,下周開始打籃球吧。到秋季運動會為止,你多動動,一起拉著林欣欣一起多跑一跑。報幾個項目。”天艮表情倒是一本正經。


    林寬這次真樂了,“你這是正經話呐,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又打球,又跑步的。你跟我有氣,還不如直接掄幾拳過來來的痛快。”


    天艮看了看祝潔在這兒,想了想,低下頭跟林寬低聲說,“生孩子的事兒,我也不懂。初期保持劇烈運動,可以期待自然流產,雖然書上說的概率不高,隻有15%左右。至少可以試試。”


    屋外,林寬爸爸已經明顯表示不歡迎了。兩個人沒多坐,聊了會兒都各自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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