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小考結束。大家都早早收拾好了行李。


    祝潔也跟家裏打了個電話,聽說跟林寬一起,兩家都很放心。


    “昨天,天艮的驅邪符怎麽樣?寢室裏睡得好嗎?”夏雨邊走邊問。


    “還真別說呢,果然,昨晚全寢都在拿著天艮的筆記,跟念經一樣叨叨了一整個晚上。”祝潔說,


    “一天的驅邪符嘛,昨晚算安心過來了。不過,林欣欣的衣櫃還是有被翻過的痕跡。本來褥子濕了就沒幹,昨天我倆還是在上鋪一起睡的。”


    “以為你是個機靈鬼呢,怎麽關鍵時候慫起來了。回寢室了,我跟天艮他們看不見的地方,你得跟林欣欣一起多留個心眼兒。”夏雨囑咐了一句。


    “這種話,還用你在這嘮叨啊。”祝潔意思說,知道了。


    夏雨家離學校就一站地,走走也不遠。


    想著以後還得叫著大家經常去,夏雨選了條好走的小路,領著幾個人分了兩排走。


    祝潔跟夏雨是無話不談的閨蜜,但絕不是拿著別人的痛來八卦的好奇鬼。


    夏雨開始也是出於擔心,林欣欣的事兒問過幾次。


    聽祝潔說是家裏的事兒,想想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就知趣的沒再多問。


    三個女生並排走,夏雨還是想找點兒開心事兒。


    “咱班林寬飛牆,這次躲過了老毛的處分。在學校都成佳話了。別的班都給編成了各種英雄救美傳了。”夏雨怕住宿的時候讓林欣欣害怕,離開學校了,才提起這事兒。


    “先不說外麵是什麽人,林寬一直都那麽低調的一個人,這次毫不在乎的鬧出這麽大動靜,你說他一直看著跟天艮鬧別扭。關鍵時候還是真兄弟呢。不過,話說天艮是為了誰啊。”夏雨故作玄虛的做了個鬼臉兒。


    “就知道你哈巴嘴裏說出不來好話。”林欣欣說著就伸手過來要打夏雨。


    “不對啊。下鄉那會兒,你是坦克開路大無畏前行表白。天艮嘛,小步兵一個,節節敗退處處躲著。怎麽覺得最近反過來了呢。”夏雨不服,替自己申冤。


    祝潔看了看林欣欣,“也是,圍著天艮的人一直不少。可是天艮其實不管跟誰,都很少有什麽肢體接觸的。我看他最近,有事兒沒事兒的就當著大家的麵兒,摸摸你的腦袋,這是他能給的最明顯的答複了。你也沒什麽可顧慮的了。”


    祝潔知道林欣欣心裏的顧慮,也希望能幫林欣欣走出自己的陰影。


    每次在他們幾個人麵前,天艮看似不經意的摸摸她的頭,都有一股最強烈的暖流,直接流到心底。林欣欣怎麽會不知道。


    但林欣欣也注意到了,天艮這些動作,都隻在大家麵前才有。


    不知道是因為自己躲著,還是天艮躲著,分班考試之後,他們之間並沒有真正兩個人呆著的時間。


    “好啊,那看看我今晚能不能變回‘小坦克’,讓你們見識見識。”林欣欣不想掃興,此時勉強回答祝潔,也是想回答自己。


    小路很窄,天艮跟林寬走在後麵。


    本來林寬就是個沒事兒不張口的。跟天艮在一起,又是白天晚上都在一起,此時更是無話。


    兩個人,靜靜跟著,前麵的話,自然聽的清楚。


    林寬看天艮刻意慢下來腳步,就跟著慢了下來,“怎麽,現在想躲了?”


    “不會。”天艮答。


    兩個人慢了下來,跟女生們拉開了距離,“盡管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短短一天,什麽事兒能讓你從下鄉回來,就突然要在大家麵前做出肢體表白,去接受林欣欣。”


    林寬想了想,注意到了每個字的表述。


    “你是言行一致的嗎,自己心裏是這麽想的嗎?”林寬追問。


    “我心裏有數。”天艮答。


    “那就好,你也聽見了,今晚要有‘小坦克’了,我提醒你自己想好而已。”林寬說。


    “看林欣欣的後媽能到學校裏興風作浪,估計在家裏也不會對她太好。但如果是出於這個家庭背景,讓你的同情心泛濫,我勸你還是算了。”林寬向來想法簡單,想到了就繼續說了出來。


    “我想好了。你不用操心。”天艮答的沒有餘地。


    “沒什麽,隻是想告訴你,不了解林欣欣的實際狀況,恐怕我和祝潔都會幫錯忙。”天艮放棄繼續這個話題了。


    “她不會的。”林寬隻說他知道的事情時,沒有猶豫。


    “祝潔不會,言外之意,我會。就是說,祝潔知道卻不說的事情,跟我猜到的不一樣。”天艮自己在腦子裏整理思路,沒說出口。


    剛進門,夏雨媽媽就過來熱情招待,客廳桌子上擺滿了剛出鍋熱騰騰的餃子。


    “快領同學們進屋吃飯。咱家來這麽多人就是過年。我下午沒事兒,包的餃子。”


    “謝謝阿姨”幾個聲音一起說完,進了門就是一頓不客氣的狼吞虎咽。


    “今天秋爽沒來,我就包了豬肉餡,下次把你們學習小隊的都叫來,阿姨再給你們包鮁魚水餃。”夏雨媽媽繼續盛餃子。


    大家知道,他們幾個人,是夏雨跟媽媽介紹的“學習小隊”。


    一頓飯工夫,天艮祝潔都很應景的非學習不談。


    “晚上跟同學們鎖好門。今晚我去看看姥姥,屋子交給你們了。”夏雨媽媽果然像夏雨說的,通情達理,說完,就關門走了。


    夏雨媽媽前腳走,林寬就後腳出了門。


    天艮:“夏雨,不是為了逃避洗碗哈,我出去看看,把林寬一起叫回來。”


    果然,下了樓,拐出居民樓小區,沒有路燈的地方;


    林寬,含著煙,仰著頭,倚著牆呆著。


    “你現在仰頭看著的那顆星叫‘天狼星’,”天艮先開了口。


    “你怎麽知道我在看哪顆,泡妞那套嗑別拿來惡心我。”林寬不想聽他說下去,直接打斷了。


    “‘西北望,射天狼’嘛。不隻方向。咱渤廣晚上街燈太亮了,這個季節,抬頭能勉強看到的就是這一顆最亮的了。”天艮想聊天的時候,對於任何找茬的反問句都能回答的認真嚴謹。


    的確,林寬仰著脖子,無意間隻盯著這一顆“天狼星”了。


    林寬:“你過來找我幹什麽,直接說吧,說完趕緊走。”


    “有一種心理效應,叫‘不值得定律’,你聽過嗎?”天艮轉頭看了眼林寬。


    林寬:“你覺得值得說就說,不值得說就別說,別跟我來這些幺蛾子。聽不懂。”


    “嗯,不值得定律,其實,就是你理解的這個意思。當你心裏麵覺得不值得做的事情,就真的不值得做好了。”天艮解釋的時候眼神有些飄逸。


    林寬平時話不多,但人不傻,知道天艮是在猶豫了。


    “我不知道你處於什麽理由,突然接受了林欣欣。但,你叨咕的這個破心裏告訴你自己,林欣欣,其實,並不值得付出。”


    “那麽,即使把她追到手,你也不會覺得有成就感。今後也並不值得珍惜。你是這個意思吧?”


    林寬轉過頭,擔心地看了一眼天艮。


    天艮沒說話。


    知道林寬話沒說完,


    沒說什麽,是讓他繼續,


    “如果我說錯了,你覺得值得做的,那就堅持你的這根筋,把它做徹底了,做好了。你倒是算什麽人。湊過來跟我說這些。”林寬自己說煩了。


    “我,是你同學吧。別人眼裏,一起學了大半年,算你哥們兒?一個寢室,算你上下鋪兄弟?”天艮頓了頓,


    “至少,有一點跟你一樣,都很在意那個體弱的祝潔。對吧。”


    “沒有不值得。做徹底,我聽懂了。”天艮在人情世故上,討厭自己的長不大,太在乎別人的感受,邁不出拒絕的步子,總是選擇自己全端著。


    林寬跟天艮一進門,就聽見林欣欣把最近下課鈴的名曲一曲曲演奏,這會兒正彈到《春之歌》。


    小河流水的浪漫情懷,在快樂氣氛中,直接向天艮發問。


    “本著願賭服輸的規則。向逃脫者天艮發王牌令。”夏雨宣令,


    “王牌問,該怎麽回應咱們欣欣在十五月色下的表白呐?”夏雨手持撲克牌裏的小王,裝模作樣的看著撲克牌,讀出了腦子裏背熟了的台詞兒。


    天艮一路都在提醒著自己將要發生的這一幕。


    其實,剛才天艮跟林寬講‘不值得定律’,是想認真告訴自己,如果不值得做就不要做。


    但,天艮還是輸給了自己的不得已。


    天艮從容的走向鋼琴。


    剩下三個人都把身子轉向林欣欣,屏住呼吸看天艮要怎麽做。


    天艮,停在演奏者身後。伸出右手,放在林欣欣頭上,蹭了蹭,《春之歌》停下來了。


    “幹嘛,當我們家欣欣是小狗呐。”夏雨把手放在嘴邊,喊著起哄。


    林欣欣的臉上,比《春之歌》還快節奏的一陣陣泛紅,沒說出話來。


    “都出去。”林寬低聲三個字。


    “唰”,“唰”整齊的兩聲挪椅子聲之後,三個人排隊出了屋。


    關上門,不約而同的把耳朵按上·中·下,三個位置在門口貼好。


    “你不用勉強的。”林欣欣突然不是說好的‘小坦克’攻勢了。


    天艮轉身到鋼琴椅子旁邊。


    右手還是放在林欣欣頭頂沒動,從兜裏掏出左手,輕輕勾起了林欣欣的下巴,自己緩緩彎下腰。


    看林欣欣緊緊的閉上了眼睛,uu看書 wwukanhu天艮等了一下,等林欣欣兩眼間由於使勁兒閉眼而形成的細紋散開,才輕輕把自己的唇貼在了林欣欣的額頭上。


    看見林欣欣的兩行淚水無聲無息的從眼角邊流了下來,


    天艮把右手滑到了林欣欣的腦袋後麵,讓她微微揚起頭,


    此時的眼淚是帶著聲音的,讓門外三隻耳朵也感覺到了。


    “以前,我沒好好注意過你。沒法回應你之前說的喜歡。”過了幾秒鍾,天艮直起了腰,看著林欣欣,說話了。


    “但是,今天開始,我會去試著注意你,保護你。所以,之前發生了什麽,跟我沒有關係。我不在乎。”天艮說。


    “答應我,還讓我看見那個一起刷英語題時,滿臉開心的‘小坦克’,行嗎。”天艮一字一句的認真做完了自己的“王牌令”。


    “哐”門被擠開了。


    “這說的什麽話。哪有這麽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回應。”夏雨聽的明白,這拐著彎的拒絕,不肯買賬。


    林寬仔細揣度著天艮話裏話外的意思,也沒吱聲。


    祝潔此時跟林欣欣一起哭成了個淚人,說不出話來。


    “天艮,謝謝你。謝謝你們。”林欣欣又回頭看看門口三個腦袋,


    “看我以後怎麽笑傲寢室。”林欣欣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兒,告訴她的好姐妹,她不怕了,她準備好了。


    不在乎以前,也不管以後發生什麽,


    挺過風雨,重新找到了太陽,


    她還是藍天下,最豔麗,最自信的那朵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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