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留城中,魯肅命人日夜監視曹操大軍動向。忽有細作來報,道是明日曹操欲要領軍為郭嘉出殯,且是全軍掛喪,人人痛哭。魯肅聞報,便即鬆了口氣。暗道,看來郭嘉死了,對曹操及其麾下大軍的打擊確實是非常大的。全軍掛孝,自己印象中也就隻有曹操父親死時,其軍掛孝。以及荊州劉表死時,荊州軍全體掛孝。這兩位一個是曹操的父親,一個是荊州軍的統帥,自是可以全軍掛孝。但是郭嘉不過一個謀士而已,且為人不羈,竟然能受到如此禮遇。看來果如外界傳言,曹操尤為喜愛郭嘉,更在荀攸荀彧之上。隻是不知翌日自己死時,主公是否會下令命軍士為自己戴孝。不過,現在的自己肯定是不行的。估計軍中也隻有關君侯三將軍子龍將軍及楊將軍方能享受道如此待遇吧。嗯,或許還有元直軍師。


    “都督。甘寧將軍求見。”魯肅正在胡思亂想,便有小校來報。


    “請進來。”魯肅回過神來,忙道。


    “見過都督。”不一會兒,甘寧一身錦袍,走了進來。


    “興霸不在官渡屯守,何故來此?”魯肅有些奇怪地問道。


    “都督,某聞得明日曹操欲要領軍為郭嘉出殯,故而前來請求發兵,與白馬屯軍共同登岸,襲擊曹軍。如何?”甘寧出言道。


    魯肅一愣,隨即笑道:“當日將軍西行之時,曾命吾等隻需監視曹操動向即可,無須襲擊曹軍。興霸難道已經忘卻?”


    甘寧愣了愣,隨即答道:“曹操大舉為郭嘉出殯,其軍中定然少有防備,若是此時進軍,定能一鼓而破之。此等大好時機,焉能錯過?”


    “興霸,你我皆為將軍手下戰將,當知軍令如山。將軍既然已下將令,吾等隻管執行便可。除卻緊急之時,方能自作主張,不然,便是違命。”魯肅的口氣已然開始嚴肅起來。


    甘寧愣了愣,隨即應諾,隻是眼中不樂之意甚是明顯。魯肅見了,心中略矣揣測,便即明了道:“興霸莫不是因為公奕仲業等人雖子明往孟津港進發,故而欲要殺敵立功?”


    甘寧一怔,隨即頷首道:“都督所言正是。呂蒙將軍領軍西進,隻要公奕仲業相助,卻不提吾等,豈非輕視與吾?”言語間甚是不平。


    魯肅聞言笑道:“興霸差矣。汝與子明同為大將,故而子明隻能領公奕仲業往孟津,而不能領你矣。正如伯言亦是率領丁奉淩統等人駐軍白馬,而吾卻在陳留總督軍馬。而興霸你亦是獨挑一方重任,屯軍官渡而。”


    甘寧聞言,不由苦笑道:“如此終日在寨中,幾乎悶煞吾矣。還不若領軍跟隨宇霆將軍,往虎牢關處廝殺方是一場痛快。”


    魯肅聞言笑道:“興霸既然如此說,那且在陳留歇息數日,吾等痛飲一番。官渡港便交予程谘將軍即可。”


    甘寧聞言,不由的喜上眉梢,笑道:“如此甚好。吾且先回去,將軍中事務俱皆交予程谘將軍,在來與都督痛飲。”


    魯肅頷首道:“也好。吾便在此備下酒宴,明日將軍定要到此。曹操為郭嘉出殯,卻是吾等大喜之日,當擺酒宴慶祝。”甘寧頷首,隨即告退。


    將甘寧送出廳堂,魯肅回轉後方才歎道:“興霸勇猛無比,卻隻能在官渡屯守,確是可惜了。隻不過虎牢關下有君侯將軍溫侯等人在,更兼張文遠亦是驍勇戰將。興霸便是去,又能掙得幾分功勞?還不若在官渡港屯守呢。更況以興霸與三將軍及宇霆將軍的交情,日後必是統帥一方的大將,何必急在一時呢?”搖搖頭,有些不太理解甘寧的急性子。魯肅回到廳堂中,展開沙盤,亦是開始細心琢磨起來。


    “將軍,那邊便是虎牢關了。”呂蒙立在船頭,蔣欽忽地出言道。


    呂蒙便往南方望去,隻見得那邊燈火點點,似要與星月爭輝,連綿數裏。不由道:“此虎牢關乎?當真雄峻。”


    文聘接道:“燈火處當是君侯與楊雷將軍大營,而虎牢關立於兩山之間,卻是無法看到的。”


    呂蒙知道自己弄錯了,被文聘點出來,亦是不以為意,笑道:“仲業如何得知?”


    文聘道:“某在荊州時,常思得到南陽宛城,而後擊許昌,再北上破虎牢關,攻占雍州洛陽。隻是,當時李通把守宛城,防守森嚴。荊州諸將亦是無心北進而。而吾亦是在那時,便即了解虎牢關等地形。”


    “如此,以仲業之見,吾軍能否輕取虎牢關?”呂蒙問道。


    “虎牢關天險,焉能輕取?”文聘聞言,不禁笑道,“若是能輕取,恐怕吾等現在已經看不到燈火點點了。其皆已經入關歇息矣。吾聞當年十八路諸侯討董,亦是在此處被溫侯截下,若不是溫侯被主公等人擊敗,董卓亦不會棄了洛陽,起軍往長安去。且若非其部將見其遠去而獻關,諸侯能否攻入洛陽,尚未可知矣。”


    “如此說來,吾等攻占孟津港後,當東進虎牢關,前後夾擊,助君侯宇霆將軍一臂之力?”呂蒙見文聘言得虎牢關極是險要,不由的皺眉道。


    “正當如此,不過,當先取洛陽,以免後路生變。”文聘笑道。眾人皆是頷首。


    且說陳到魏延,領了劉備軍令,翻越山嶺。怎奈山嶺險峻,絕非九裏山芒碭山之類的小山可以比擬。故而饒是三千白毦精兵久經訓練,亦是累的不行。且山中多有猛獸毒蛇,經常會引起一些混亂。若非眾人皆是精銳,很可能早就退回了。


    “此山端的險峻。”魏延有些氣喘地對陳到說道。


    “正是。”陳到亦是氣喘籲籲,“吾等已然行了七八日,渾然不見一點天日,若非有司南相助,吾等早已迷失方向矣。饒是如此,亦是難以通行。怪不得當日諸葛軍師不肯同意此計。”


    “吾等已然至此,焉有退路乎,沿著山勢而行,希望能奇襲洛陽吧。不過,算算日程與腳程,洛陽也該不遠了。”魏延皺眉道。


    “將軍豈不知望山跑死馬?”陳到聞言苦笑道,“吾等在山間而行,不知繞行多少路程,以吾之見,恐怕還需要數日才行。”魏延聞言,亦是緩緩頷首,這一點,早在攻打益州的時候自己已然領教過了。說實話,山路真難走。況且這山上,根本沒路。若不是軍士們有特別配備的開山刀,恐怕卻是難行。饒是如此,眼看著眾人已然是一日比一日更為疲倦了。這幸虧是最精銳的白毦精兵,要是那些山越軍或者益州軍來了,恐怕早就潰散了。


    “叔至,一路上將士們辛苦了,然而不能鬆懈,還需再加把力,說不得幾日後,便可望見洛陽城牆了。”魏延看了看身後亦是在休息的白毦精兵,說道。


    “文長說笑了。洛陽城哪裏還有城牆?自從董卓一把火燒了洛陽後,這洛陽就再也沒有建過城牆,便是有,亦是很低矮的。畢竟當日董卓將雍州百姓皆遷往關中,自那時起,洛陽就再也沒有回複往日的繁盛。”陳到聞言笑道,“且文長無須擔心吾等麾下軍士,此皆是精銳之人,死尚且不懼,安能懼怕疲勞乎?”


    魏延愣了愣,隨即想起了當日自己在九裏山跟隨那些精銳們一起做的訓練,不由的頷首道:“叔至言之有理,那好,天色尚早,起身行軍吧。”一聲令下,眾人紛紛起身,迤邐向前走去。目標是那遠方的洛陽。


    “李典樂進,可曾準備完畢?”郭嘉靈堂上,曹操冷聲問向李典樂進。


    “已然完畢,隻待今晚行動。”李典答道。


    “如此甚好,汝等千萬小心。陳留至虎牢關之間,已然無有農人,皆是軍隊。故而行動更需謹慎,若被敵軍察覺。此計休矣。”曹操叮囑道。李典樂進急忙應諾。


    “元讓,今日出殯之時,全軍掛孝,你領一萬精兵軍同閻柔將軍所部騎兵,待得樂進李典等人悄然渡河,與官渡放火成功。其軍必然大亂,爾可趁機渡河。”曹操令道。


    “主公,無有渡船,如何渡河?”夏侯惇一愣,隨即問道。


    “吾已命鍾繇準備好各種毛竹,編好竹排,便將此等竹排一一相連,做成浮橋,便可渡河。”曹操冷聲道,“吾早有做浮橋之意,早命鄴城準備多時矣。今番方能派上用場。元讓,記住需得先過騎兵,待得騎兵通過,便直往陳留官渡處接應文謙曼城。萬萬不可懈怠。”


    “主公,閻柔將軍所部三萬餘人,安能輕鬆渡河?且竹排之上,如何能通行戰馬?況吾等大軍調動,陸遜水軍焉能不知?”夏侯惇當即問道。


    “汝且放心,吾早已名董昭等人試過,決計可以渡過騎兵。”曹操皺眉道,“且吾料今晚陸遜必然遣細作關注吾軍大寨,然四十萬大軍少了一萬餘人其焉能看出?更且閻柔將軍是奉吾命悄然開拔至此處,其必然不知矣。此瞞天過海而。”


    “諾。”夏侯惇聞言,當即應諾。


    “各人回去準備,若是元讓得手,則陳留東郡皆在吾軍兵鋒之下矣。此戰,關係吾軍勝敗,要千萬小心才是。”曹操起身,肅然道。眾人齊齊應諾,接著便下去準備了。


    待得眾人皆去,靈堂中隻餘曹操司馬懿荀攸賈詡程昱劉曄等一眾謀士。曹操便道:“此番計謀,諸公費心了。”


    眾人紛紛點頭,卻是此計乃是眾人合計良久方得出來的。先讓樂進李典度過黃河,火燒官渡大寨,以此吸引魯肅陸遜等人水軍。而在他們亂紛紛時候,便命夏侯惇等人與黃河之上將竹排連起,作為浮橋使用,先把騎兵渡過黃河,而後以騎兵突襲救援官渡的魯肅軍馬,必然可一鼓而破。待破了官渡陳留,曹操便領大軍渡河,兵臨東郡即可。而此時便用騎兵突襲楊雷關羽,其軍必然無有準備,當下,前後夾擊,楊雷關羽必然落敗。如此,虎牢關之圍可解矣。


    隻不過,在騎兵先去援救樂進還是先去突擊楊雷關羽大營,眾人有不同意見。後來曹操說道:“樂進李典乃吾之愛將,焉能不救?”方才給這件事下了定義。說句實在話,要是不救樂進李典的話,日後還有幾人願意為曹操賣命呢?即便樂進李典真的願意為曹操甘心赴死,但曹操在這種事情上也不能毀了自己名聲啊。


    “成敗就在今夜了。”曹操走出大帳,看看略顯陰沉的天空,輕聲道。


    陳留城中,府衙內。魯肅甘寧正在宴飲,二人言談甚歡。所談不過是當前軍情而已。


    “興霸,汝以為曹操如何?”帶著幾分酒意,魯肅笑問甘寧。


    甘寧聞言答道:“曹操雖為漢賊,其人卻頗有謀略。且雖說其挾天子以令諸侯,然亦是使得天子衣食無憂,此乃是一番天大的功勞。隻可惜,衣帶詔之後,曹操名聲盡毀矣。”


    “興霸所言正合吾意。曹孟德真乃當世之英雄,不過卻是處處差了主公半步。故而一敗至此。”魯肅笑道,“隻是不知主公大敗曹操後,當如何處置其人。”


    “抄家滅族?”甘寧疑問道。


    “吾以為不是。”魯肅聞言笑道,“曹操雖說飛揚跋扈,然其甚為愛護部下,麾下忠心之士多矣。且若主公誅殺曹操,河北必然大亂矣。到那時,又少不了征戰連年。”


    “難不成還要重用其人?”甘寧笑道,“便是主公肯,當今天子亦是難容吧?”


    “當今天子宮中兩位貴妃皆是曹操之女矣。莫非興霸忘記了?”魯肅笑道,“更且,到那時,尚不知誰為天下之主矣?”


    “都督是說?”甘寧的酒意登時醒了大半,驚問道。


    “若非如此,楊雷將軍怎地不渡河北進,反要攻下雍州,與主公會和?”魯肅笑眯眯道。


    甘寧雖說性子粗一些,但絕非愚魯之人,當下便明白了,不由笑道:“若是如此,吾等卻是放心了。”


    “莫非興霸先前不放心乎?”魯肅疑問道。


    “正是。當今天子算什麽東西,若非主公,其恐怕早被曹操趕下了那個位置了。”甘寧笑道,“若是主公不能得神器,吾等拚死拚活又有何意義?”


    魯肅聞言,讚許地點點頭,心中道,果然如宇霆所言,軍中將士皆是盼望主公登基,不然,這仗可就沒法打了。當下與甘寧推杯換盞,喝起酒來。


    且說李典樂進,得了將令,暗暗至所選處潛好,等待天黑。至得天黑,眼見得劉備軍並無戰船在此處巡邏,皆是深深吐出一口氣。領著精挑細選的三千軍士,下了黃河。雖說這等大河水流湍急,暗湧甚多。但此番精選出來的多是漁民出身,水性甚好。又有木盆木桶並豬尿脬相助,故而道是少有遇險的。來至南岸,眾人登岸查點人數,卻是兩千八百餘人,少了近二百人。當即眾人心裏明白,估計是凶多吉少了。當下樂進李典便發令,往官渡處潛去。


    再說夏侯惇領了軍令,便來至指定地點,與閻柔會和。眼見得閻柔身後的那些胡騎,夏侯惇亦是覺得有些不太順眼。無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可是深入大漢人心啊。更兼郭嘉身死,多有軍士認為若非胡騎吵鬧,驚擾了郭嘉,郭嘉亦是不會悄悄去看戰報軍情,亦是不會累到吐血身亡了。故而,根源乃是在胡騎身上。他卻不知,他帶著一隻黑眼罩,另一隻眼瞪得惡狠狠地看著那些胡騎,亦是把那些胡騎嚇得心驚膽戰的。接著便有人說此乃是夏侯淵的兄長,不由的這些胡騎更是敬畏起來。無他,夏侯淵那一仗奇襲可謂是經典之戰啊。直把眾人的老巢抄了。


    “將軍,樂文謙將軍已然度過黃河了。”閻柔看著南岸忽地出現一個亮點,繞了三圈又滅了。當即向夏侯惇道。


    夏侯惇聞言便道:“如此,便即用竹排搭好浮橋,準備渡河。”


    閻柔一愣,便道:“將軍,主公命吾等待得官渡火起時,再行鋪橋渡河。”


    夏侯惇冷著臉道:“吾在這裏觀察多時,不見魯肅水軍一船來過。若是吾所料不錯,此處必然不是其巡邏之處。更且樂進李典將軍渡河時,必然有木桶木盆掉落河中,順流而下。如此,一旦為魯肅水軍覺察,必知上遊有人渡河。那時再遣水軍前來,吾等便需要想渡河了。故而不若此時架設浮橋,快速渡河。”


    閻柔聞言便道:“如此,吾這便去安排。”當下,傳下軍令。登時,早已被準備好竹排被丟入水中,臨時的水上浮橋便即一點點的搭建起來。夏侯惇看著正在鋪設的竹排,心中卻忽地打起鼓來,此番自己可是又違了將令,但願能成功,若是不成,吾命休矣。


    他卻不知,官渡水軍統帥甘寧正在陳留與魯肅痛飲。寨中隻有程谘留守。而程谘雖說是程普之子,亦是頗有勇力。然聞得水軍情報道是曹操今日為郭嘉出殯,加之甘寧不在,故而亦是十分放鬆。而主帥如此,其麾下水軍亦是較平時更為放鬆。加之如今黃河上乃是自家水軍稱雄,故而軍士們不免都有些驕躁起來。最起碼,沒有一開始那麽小心翼翼了。須知,此時的曹操水軍最後的那些家底兒都在孟津港毛玠處呢。而那裏,已然有呂蒙親自前往了。故而,水軍的生活,當真是逍遙的緊。而夏侯惇此番舉動,卻正是歪打正著。


    李典樂進領著部下,悄悄潛至官渡水軍大寨,不由的甚是驚異。這是那支在東郡城下讓主公四十萬大軍铩羽而歸的軍隊麽?這一路上居然連個暗哨也沒,更別說陷阱伏兵之類的了,太讓自己驚訝了。這簡直就是天助自己等人成功啊。


    眼見得前方便是水軍大寨,樂進等人便仔細看去,借著大寨內的火光。樂進李典駭然發現,那瞭望塔上的軍士竟然頭一點一點的,似乎正在打瞌睡。而那些攔路的拒馬亦是散亂地放在一邊。至於那些很出名的陷坑,最起碼現在在那塊地皮上一點兒也看不出來。


    這下發達了。李典樂進二人對視一眼,俱是看道對方眼中那欣喜的光芒。魯肅的水軍大寨,似乎不設防一般。


    觀看一會兒,樂進不由笑道:“此乃天助吾矣。曼城,吾領軍殺入,你領軍放火。可否?”


    李典看了看,笑道:“正合吾意。”忽地想起什麽,不由皺眉道:“文謙,吾等卻是不曾帶了火種並引火諸物。”


    樂進先是一愣,隨即笑道:“其營寨內皆是引火之物,曼城休要說笑了。”


    李典當即明白過來,微笑道:“正是如此,幾乎忘卻。”二人言畢,揮揮手,引著這近三千的軍士便奔了過去,目標便是寨門。


    雖說水軍大寨放鬆許多,便是那瞭望塔上的軍士亦是在打著瞌睡,但有一支軍馬揮著兵刃往大寨裏衝過來,任誰也知道不太對勁兒。當即便有眼尖的軍士喝道:“來人止步,報上口令。”


    樂進李典哪裏知道什麽口令,隻是一味兒往前衝去。此時,寨內軍士已然看出不對了。待要關上寨門,但是由於無有拒馬攔路,李典樂進已然領軍衝入水軍大寨。隻聽得樂進大喝一聲:“殺。”頓時血光四濺。而寨內的軍士亦是反應過來了,紛紛喝道:“敵襲。”


    緊接著就聽得鐺鐺銅鑼之聲亂響,卻是瞭望塔上的軍士亦是被這紛亂的事情驚醒,當即敲響銅鑼報警。登時水寨內便熱鬧起來。絕大部分軍士不是引軍往外廝殺,而是紛紛向戰船跑去。無他,當日樂陵之戰造成的後遺症。若是水軍大寨被襲,最先趕去地方應該是自己的戰船。如此一來,樂進李典所部人馬竟然少有軍士校尉阻攔,一路上殺人放火,登時聲勢大振。


    程谘已然在親衛們的護衛下登上了樓船,看著那大火熊熊燃起的水軍大寨,不由得麵部直直的動彈。三萬水軍,竟然被人襲擊了大寨。而且還是自己一向最看不起的曹操軍。這事情,實在是難以讓人接受。隻是事實就擺在眼前,看著那逐漸化為灰燼的大寨,程谘仿佛已經看見了怒發衝冠的甘寧,以及一臉肅然的魯肅。這場敗仗,自己要擔著責任了。沒辦法,主將不在,士卒嬉鬧,以至於被敵人潛入,燒了大寨。最起碼,玩忽職守的罪名是少不了的,希望都督和甘將軍能看在自己父親的份上,繞自己一命吧。


    “文謙,吾趕到碼頭上,卻發現其水軍戰船皆已起航,離開碼頭了。”李典急衝衝地找到樂進,道:“且其戰艦之上,不停往大寨內發射箭矢,某已然損失數百精兵了。”


    “該死。”樂進聞言不由的大怒,還是讓魯肅的水軍戰船逃掉了。此番雖然將大寨燒毀,可是戰船無損,等於是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啊。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呢?眼看著火勢越來越大的大寨。樂進咬牙道:“撤軍。”當即便有軍士傳令,吹起嗚嗚的號角,一時間,傳的甚遠。


    官渡這把火,整整映紅了半邊天,早有軍士報給了正在宴飲的甘寧魯肅。二人當即便是大吃一驚,急忙來至城牆,眼見得那通紅的官渡方向,甘寧登時眼睛便紅了,怒吼道:“程谘小兒,竟然玩忽職守。吾定要將你斬首。”


    魯肅忙道:“興霸且休憤怒,救官渡要緊,你且在城中點五千軍去。”


    甘寧頷首,便即點兵往官渡去。而魯肅則是領著一萬五千軍駐守陳留,等待消息。


    甘寧領著人馬前行,尚距官渡寨十裏,正迎的樂進一行人等,卻是樂進李典眼見得未盡全功,便欲前來襲擊陳留。他二人想官渡起火,陳留城內必然惶恐,軍士必然大亂。如此,說不定可以一舉奪城。至於與路迎的敵軍,亦可一舉殺散。畢竟此時自己等人乃是新勝之師,士氣高漲。而陳留處軍馬必然惶恐,兵無戰心,如此必然可勝。卻不想與路迎上的乃是甘寧的人馬。樂進李典並不識得甘寧,眼見得一員大將領軍攔住去路,亦是毫不在意,領軍便往前衝去。甘寧正自火大,眼見得有人送死,哪裏還能收手。亦是催軍衝了上來。其目標卻是李典。實在是李典比樂進魁梧些,而這群軍士中又明顯以這二人為首。故而甘寧以為李典乃是主將。


    而李典看甘寧催馬衝來,心中亦是一驚,他現在站在地上呢,跟騎將對抗,他還沒有那個信息。再說,眼前的這個將領一看上去便是個勇將。若是被他纏上,說不定自己便要此處殞命了。一念至此,李典當即避過,與軍士一起撞入敵軍中,絞在一起廝殺起來。


    甘寧不防自己眼前的這個主將竟然不戰而退,去殺自己的小兵,先是一驚,隨即大怒。當即圈馬回來,欲要斬殺其人。此時,忽聽得的有隱隱雷聲傳來。甘寧先是一怔,隨即大驚,這明顯是大股騎兵運動的信號,且絕對不下萬騎。而虎牢關之西,雖說有成建製的白馬義從,但白馬義從絕對沒有這麽多人兒。如此一來,這來的是誰自然明了了。當即甘寧心不甘情不願地大喝一聲:“撤軍。”領軍便往陳留撤去。他算的很清楚,自己這五千人絕對不是那股騎兵的對手。而且,還是規模至少在萬騎以上的騎兵。


    且說樂進李典眼見得甘寧欲要引軍走,哪裏肯答應,就欲死死纏住。不想甘寧忽地大吼一聲,催馬向二人衝來。二人一驚,急忙避過。待避過後方發現,敵軍已然在那人身後,徑往東方退去。“此人是誰?其武藝不在虎侯之下。”樂進駭然問道。


    此時,天色微明,李典已然看清了那將旗上的甘字,便即輕聲道:“此乃是甘寧甘興霸矣。”


    樂進聞言,默然半晌道:“能與馬超大戰而不落下風的那個甘寧甘興霸?”


    “正是此人。”李典肯定道。


    “劉備麾下,英雄人物何其多矣。”樂進不由歎道。此時,悶雷聲已近。李典樂進看去,隻見卻是己方騎兵,隻是模樣打扮,分明是烏丸精騎。當下一人,卻是夏侯惇。其後一人,火紅披風,二人亦是識得,乃是閻柔。


    夏侯惇趕至,眼見得樂進李典,便下馬道:“可曾受傷?”


    樂進李典齊齊搖頭。夏侯惇見狀,當即鬆了口氣,也不問二人戰果如何,便道:“汝等且在此休息片刻,吾領軍去追那敵將。”言畢,催馬引軍便行。李典樂進看著連綿不斷的馬隊,亦是暗讚一聲,到底是騎兵,就是不一樣啊,實在是威風的緊。


    且說甘寧領軍往陳留退,眼見得已然望見陳留城的城牆,卻聽得身後悶雷聲響,當即明白後麵追軍到了。甘寧隻覺得心內大急,正欲要停下列陣,忽見的城門打開,一支軍馬衝了出來。為首一將,全身披掛,卻是魯肅親自上陣。甘寧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亦是命軍士們列好陣勢。此時,魯肅軍依然列陣完畢。魯肅亦是來至甘寧身前。甘寧方欲說話,魯肅已然笑道:“興霸勿憂,此處乃是在吾軍床弩射程之內,吾料敵軍不敢再行上前而。且吾領出來的軍士,皆是手持弓弩。若是其騎兵想要趁機攻打陳留,正好讓其嚐嚐箭矢如雨的味道。”甘寧這才放下心來,不過看著魯肅一身披掛,又是有些疑惑。


    魯肅亦是看出了甘寧的疑惑,不由笑道:“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吾身為名士,安能不知武藝,不騎馬,不射箭乎?”甘寧方恍然大悟,想想自己老家的那些君子名士,不由的亦是微微頷首,這君子六藝卻是世家子弟都要學一點的。隻不過,自己沒想到魯肅竟然能披掛上馬殺敵,這跟他一貫的形象有些不符合而已。


    且說夏侯惇引軍來追,卻見前方敵軍已然列好了陣勢。夏侯惇見狀,不由的笑道:“此等軍陣,焉能阻吾進軍乎?”方欲進軍,忽地看到城牆之上,已然有數十架床弩架好,那弩矢正對著自己這邊。不由的心中一怔,當即想起荀攸所說張繡胡車兒之死矣。再一看距離,夏侯惇臉色大變,當即喝道:“撤軍。”


    閻柔一愣,但夏侯惇已然下了軍令,自是當遵命而行,當下一揮手,軍士們圈馬回轉,而此時夏侯惇已然領著親衛趕至後軍矣。閻柔追上,便道:“將軍為何不趁機奪城?”


    夏侯惇看了他一眼,當即道:“將軍難道忘記張繡將軍及胡車兒將軍之事乎?”閻柔一愣,隨即亦是恍然,想想方才自己被數十弩矢指著,亦是驚得一身冷汗。


    再說魯肅甘寧見夏侯惇忽然撤退,皆是長長出了一口氣,對視一笑,當即領軍回城。


    “文長,那邊便是洛陽了。”陳到站在一處小高坡上,眺望北方,不由的笑道。


    “你我這番苦頭,沒有白吃啊。”魏延亦是看著遠方的一馬平川,慨然道。


    “如此,當速速進軍,夜襲洛陽。”陳到笑道。


    “叔至莫急。洛陽就在眼前,吾等當歇息一晚,休養生息,明日便行進軍。如何?”魏延看了看一身狼狽的自己以及同樣一身狼狽的白毦精兵們,不由的苦笑道。


    “正是此理。”陳到亦是注意到了士卒們一身的狼狽,不由的便是一笑。當下這支軍馬便在此處好生歇息一晚。


    翌日清晨,眾人做飯,皆是飽食一頓,便往洛陽進發。一路之上卻是無人膽敢阻攔,卻是因為這群人皆是衣不蔽體,號衣皆是被撕的一條條的,與路百姓見了,皆以為是函穀關下來的敗軍,故而紛紛躲避。而那些路過的巡邏軍士,亦是不敢過來查問。無他,敗軍們本來就心情不好,若是自己等人前去過問,一言不合動起手來,自己等人未必是人家的對手。要知道對方可是有近三千人。在看看那些人的眼裏,俱是殺氣畢露。一看便知道皆是上過戰場的百戰老兵,自己這些菜鳥如何敢阻攔。


    魏延陳到本以為自己一路會受到阻攔,不想竟是暢通無阻。竟無一人敢上前盤問,不由的皆是大喜。如此一來,倒是少了許多麻煩。當即便往北挺進。約到中午時分,便來到洛陽城下。


    如此規模的一支軍隊,焉能不引起軍士們的主意,雖說沒有人敢來攔阻。但是早有軍士悄悄往洛陽城報知太守了。


    洛陽太守韓福聞得軍士來報,卻是大吃一驚。他自是知曉函穀關及虎牢關戰事正酣,而一支敗軍往洛陽城來,莫不是說,兩關已然有一關失守?不管是哪一關失守,首先倒黴的可是他這個洛陽太守啊。畢竟攻破兩關必然要多雍州之地,而雍州之地最有名的地方當然是洛陽了。雖說這個洛陽城不如以前那麽華麗了。便是城牆,亦是十分低矮。但是,他畢竟曾經是帝都啊。這個象征意義可是十分大的。


    “大人,既然有敗軍來,不若待吾前去查問清楚,而後收編。如何?”孟坦見韓福坐立不安,當即建言道。


    韓福一愣,當即明白過來,自己隻顧想著兩關關破之後洛陽城的悲慘遭遇了,卻是不曾想的要先解決眼下這支敗軍。最起碼要問明是誰的部下,自何處關隘敗下。前線戰況如何了?或許可以補入洛陽守軍,助自己一臂之力呢。於是韓福便道:“將軍所言甚是。你與吾領五千軍馬,來至城門前,先下了他們的軍刃,而後再行收編。”孟坦自是答應。


    當魏延引軍來至洛陽城下的時候,韓福孟坦便即引軍驅散民眾,列好陣勢。眼見得魏延來到,韓福一使眼色,孟坦催馬出陣喝道:“汝等是何處兵馬?”


    魏延一怔,隨即明白過來,敢情這位還沒看出來自己是敵軍啊。不過,看看全身上下,確實無有能證明自己乃是敵軍的地方了。當即哈哈一笑,走出陣來,喝道:“你是何人?竟敢阻擋吾軍進城?”


    孟坦聞言,氣不打一處來,當即喝道:“吾乃洛陽太守麾下大將孟坦是也。汝乃何人?”


    魏延聞言不由笑道:“吾乃是劉皇叔帳下大將魏延是也。”言畢,手一揮,引軍便往前衝去。


    孟坦被魏延的話語驚得一愣,再一看魏延舉動並其得相貌,亦是明白過來,不由驚呼道:“你是魏延魏文長?”


    “然也。”魏延已然奔至近前,聽得孟坦叫他,卻是答應了一聲,腰腹勇力,一個旱地拔蔥,噌地竄起,一下子竟將孟坦拉下馬來,狠狠貫在地上。早有軍士上前,因為無有繩索,再加之白毦精兵向來出手狠辣。轉眼間,孟坦已然被數杆長槍刺透,已然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邊韓福聞得魏延喊出自己的名號,便覺得不對,眼見得其亦是催軍衝了過來,越發確信乃是敵軍來了,急忙引軍迎上。原本以為這些破破爛爛的敵軍還不是束手就擒,不想今日撞到鐵板上了。自己的大將孟坦一個回合便被拉下馬來,隨即亂槍刺死。


    韓福正自目瞪口呆,忽然覺得胸口一痛,隻見一杆鐵槍已然紮了自己個透心涼,而那使槍的黑臉漢子亦是大喝了句:“吾乃陳到是也。”


    陳到?劉備的親軍統領,他也來了?這是韓福最後的想法。


    韓福及孟坦的身死以及這群軍士驚人的戰鬥力很快使得餘下的軍士們做出了自己的選擇,跪地投降。魏延陳到見狀,便即命軍士大呼:“跪地投降者不殺。”轉眼間,城裏城外,城上城下,跪倒了一片。無他,看看那些白毦精兵身上四濺著的鮮血,掛著的內髒殘肢斷臂,意誌力再強的軍士也不免跪下了。這支軍隊,實在是太嚇人了。簡直就是惡鬼臨世啊。


    魏延陳到見狀大喜,就此,洛陽城奪下。(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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