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主公!”審配諸人大驚,忙叫道,早有侍立一旁的郎中被傳了進來。那郎中近前伸出二指往袁紹人中一探,身子一抖,當即跪了下來。


    審配諸人一見,心中明了,齊齊跪倒:“主公。”一方諸侯,袁紹就此長逝。片刻後,鄴城已然一片雪白。


    “今主公忽然逝世,未曾立下遺囑。這嗣位之人,當立何人?”袁氏靈堂之上,逢紀皺眉道。


    “自當立吾兒。”盛氣淩人的聲音響起,正是袁紹之妻袁尚之母劉氏。


    “夫人,嗣位大事,還請夫人暫避。”郭圖冷冷道。


    “你,”劉氏見狀,冷哼一聲,轉身便走。


    “吾亦以為當立三公子。”審配開言道。


    “正南為何如此說?”辛評一皺眉頭。


    “國不可一日無主。今大公子漂泊在外,為曹操大軍所迫。而二公子守牧幽州,還需抵擋烏丸鮮卑,遼東,更是無暇至此。獨有三公子在鄴城。如今之事,當先立主,以安民心,統帥諸軍,抵禦曹操。”審配一臉正色。說的辛評郭圖啞口無言。


    就在此時,隻聽得腳步聲響,隻見袁尚全身披掛領著軍士進了靈堂。也不理睬正在發愣的四人,撲通一聲跪倒,哭道:“父親。”膝行而前,至棺旁更是放聲大哭。而隨其來著的軍士俱皆立於堂外,團團圍住。


    “公子,節哀順變。吾等已有決議,請公子嗣大將軍之位,統領河北兵馬。”審配見袁尚哭個不停,急忙上前道,“此時並非哭泣之時,還請公子下令,安撫民心,也好抵禦曹操。”


    “既如此,需請孔璋先生執筆。”袁尚哭的很傷心,可是耳朵亦是豎的老高,聞得眾人已然決議自己嗣大將軍之位。當即抹了把臉,道。


    “速請陳琳先生至此。”逢紀吩咐道,便有軍士去了。


    片刻後,陳琳來至,見得如此模樣,心中了然。當即命人取紙筆來,一揮而就。辛評還好,郭圖在一旁看得焦灼不已,此份文書一發,再加上大將軍印璽,那事情就不可挽回了。隻是此時形勢比人強,靈堂外那些明晃晃的刀劍也讓他不敢放肆。


    “明發天下。”袁尚見陳琳寫好,便自懷中取了大將軍印璽,結結實實地按上。諸人一陣驚愣,隨即便想起方才劉氏出去,必是取此印璽去了。眼見得木已成舟,諸人雖然腹誹,亦是不好多說,況且,亂世之中,有這麽一個有手段的主公,未必是件壞事吧。


    “袁尚嗣大將軍之位?”曹操看著文書,放聲大笑道,“廢長立幼,河北將內亂矣。”


    “主公,可與此時暫不攻鄴城,引兵攻袁譚。袁譚被攻,必然求救於袁尚。而袁尚必然不肯相助,如此,二人本就有隙,此番定然反目成仇矣。”賈詡冷冷道。


    “好,就依文和之計。”曹操略一思索,當即決定。


    “先生,此番如何是好啊?”袁譚在大營之中,繞著圈子,向郭圖道。


    “原來如此,吾已知矣。”郭圖笑道,“怪不得前番李典樂進忽地自黎陽退軍,連同夏侯淵等皆往此處來,原來曹操欲要先破公子啊。”


    “先生還有心思說笑,快快想如何退去曹操大軍吧。”袁譚急道。


    “公子放心,吾不滿審配矯詔故而出走來投公子,自當竭心盡力。隻是曹操勢大,實難力敵啊。”郭圖皺眉,不斷捋著自己的短須。


    “報,曹操大軍忽然退去。”忽有小校前來稟報。


    “此話當真?”袁譚郭圖皆是大驚。


    “當真,其大寨已然拆毀,正徐徐退去。”小校頭也不敢抬,顫聲道。


    “此天助我也。”袁譚愣了一會兒,忽地大笑起來。


    “大公子,此正是崛起之時啊。”郭圖亦是想到什麽,笑道。


    “公則有言快講。”袁譚道。


    “前番審配道國不可一日無主故而立三公子,今曹軍已退,公子可往鄴城,收回權位。至不濟,可稱車騎將軍,向三公子索要兵馬糧草,就說,欲要進兵黎陽。”郭圖眉頭一轉,道。


    “好。吾為長子,自當嗣位。前番事急也就罷了,今番曹軍既退。三弟就應將大將軍之位讓與我才是。”袁譚亦是連連點頭。郭圖亦是頷首,畢竟嫡長子即位,理所應當啊。


    “文和果然好算計,此番袁譚往鄴城,必然導致二子大戰矣。”曹操笑道。眾人亦是紛紛點頭,這賈詡,真不愧是毒士。


    “報,許都有快馬送來荀彧先生書信。”忽有小校進帳。


    “呈上來。”典韋上前接了書信,而後呈與曹操。


    曹操展開一觀,頓時麵無表情,覽畢,不動聲色,將書信遞與郭嘉。郭嘉接過,一目十行看完,當即道:“主公,劉備其誌不小啊。”


    荀攸程昱賈詡等看完書信,亦是紛紛點頭。“劉備已然掃除江東,孫權請降。現劉備上表求太尉一職,另表楊雷為揚州牧,張飛為徐州牧,孫權為交州牧。文若不敢擅專,特遣使稟報。”曹操冷聲道,“諸人以為如何?”


    “揚州之地,其已與劉表平分,現其又欲占交州,如此,必與劉備劉表必有衝突。主公可盡允其事,命其平定山越,南越。主公可趁此機會一統河北,而後回軍再與劉備一爭長短。”郭嘉才思敏捷,當即說道。


    “劉備劉表皆為漢室宗親,如何會內訌?”程昱疑道。


    “劉表已然老去,不複當年八駿風采,已然無法盡掌荊州。荊州事務皆在蒯氏,蔡氏之手。蒯氏雖賢,然掌文事。荊州兵馬多為蔡氏所掌。故主公可使人遍使財帛,使他兩家相爭。而劉備正當壯年,見荊州蒯氏蔡氏相爭,焉有不動心之理。再加之二劉平分揚州,其中必有領土之爭,那時再使人散播流言,二劉必起紛爭矣。”郭嘉笑道。


    曹操聞言大喜:“不愧為鬼才矣。吾有奉孝,何懼劉備?”眾人皆笑。


    日暮時分,太湖之上,楊雷與孫尚香共乘一艘小船,自在地飄著。“還在生氣啊?”楊雷看著別過臉的孫尚香,有些想笑。這麽大的人了,還得開始戀愛。沒辦法,婚前不談戀愛的話,楊雷會覺得自己這輩子肯定會留下一個大大的遺憾。好在孫尚香亦是頗為個性,聞知楊雷有約,也不告訴諸人,帶著幾個侍女就跑來赴約了。楊雷亦是欣喜,因為他約得孫尚香泛舟太湖,見孫尚香赴約,不由大喜。此情此景,倒是頗有幾分前世約會的感覺了。


    隻是沒想到孫尚香見到他之後,卻是沒什麽好臉色,劈頭就是一句:“你把我二哥弄到交州算怎麽回事?”直噎的楊雷目瞪口呆,這才明白,原來人家不是來約會,是來問罪來了。


    楊雷見狀,急忙把各種理由一說,尤其口口聲聲稱讚交州以南的豐足,這才讓孫尚香的火氣小了些,不過,依然還是不怎麽理他就是了。好在楊雷心裏也明白,隻是給她講著各地的故事,逸聞。畢竟孫小妹不能以常理揣測,這小妹從小好武,應了太祖那句話,真正的不愛紅裝愛武裝。看看她身邊的那幾個腰挎寶劍,殺氣騰騰的侍女就明白了。不過女為悅己者容,楊雷有信心,將來會讓孫小妹變的溫柔起來的。畢竟,在這個時代,男尊女卑已然逐漸成型了。而他楊雷,也是數的著的大英雄啊。


    孫尚香雖說還在本著臉,卻已經不是在生氣了,而是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婚約雖然定下,然而還未成親呢。這就冒失地見麵,是有些說不過去。好在楊雷本人儒雅中帶著幾分威勢,也並不介意她這樣過來。似乎反而很開心的樣子,與自己聊天說地,東拉西扯。嗯,有點像小喬姐姐和公瑾哥哥相處時候的情景。胡思亂想著,脖頸不禁有些發熱。好在殘陽晚霞,映的整個人紅彤彤的,倒也不虞別人看出來。


    忽地想起一事,孫尚香便道:“你給公瑾哥哥請醫生了麽?聽說是叫華佗的,就在雲龍書院。”


    楊雷正欣賞著美景呢,忽見孫尚香發問,張口就是公瑾哥哥,心內未免有些酸酸的。這是常理,男人麽,怎麽也不願意自己的老婆去關心另一個男人把。更何況,口口聲聲叫著哥哥,又不是親哥哥。楊雷有些腹誹,不過,他也知道,周瑜對這些小女生的吸引力確實很大。沒辦法,偶像和粉絲不就這麽來的麽。以後,一定要自己的老婆成為自己的粉絲。楊雷暗自發誓,臉上卻笑道:“大哥一進吳郡,便命人往徐州請華先生了。想必不日便到。”


    孫尚香點點頭,默然半晌,忽道:“多謝你拉。要不然,小喬姐姐還不知傷心成什麽樣子呢?當日我大哥死的時候,大喬姐姐一連好幾天都沒吃飯,瘦的都沒人形了。後來雖然開始吃飯了,但她房內的燈總是整夜亮著的,那房裏有大哥的一幅畫像。我不想小喬姐姐也想大喬姐姐那樣傷心。”頓了頓,又道:“其實,我不是很喜歡打仗的。小時候,爹爹總是在外麵打仗。後來哥哥也是,打著打著,就死了。所以我發誓,我長大了一定要嫁個大英雄。他可以打敗仗,但即使失敗了,也一定要能回得來。當然,最好是一直打勝仗,或者不打仗了。”言畢,盯著楊雷仔細地瞅,眼睛亮晶晶的。


    楊雷心中一暖,肅聲道:“吾楊雷在此立誓,此後大戰不論勝敗,定然全身而退。蒼天有靈,當佑吾軍大事必成,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話音方落,隻聽得喀嚓一聲,天空劃過一道霹靂,響起一聲炸雷。


    孫尚香一愣,看了看天,笑道:“要下雨了。”隨後鑽進了船艙,聲音遙遙傳來:“你要記得今天說過的話哦。”楊雷一笑,看著緊緊閉上的艙門,以及緊緊護在艙門出,按劍侍立的婢女,吩咐軍士將船劃往碼頭。


    將孫尚香送回孫府,天色已然大黑,風兒呼呼地吹起來了,看來一場大雨就在眼前了。催馬往府衙趕去,進了大堂,卻見劉備徐庶張飛呂布連同魯肅張昭諸葛瑾一臉鄭重地聚在一起。


    “大哥,商議何事?”楊雷忙問道。


    “宇霆來的正好。華先生已然來至吳郡,去給周瑜看病了。隻是他隨身帶來一封書信,道是雲長聞知江東已定,現已起兵北上,欲要收複青州。”劉備見楊雷來了,顧不得客套,忙道。


    “二哥為何如此著急?”楊雷皺皺眉,接過書信一看。其上概略:聞知兄長掃平江東,此誠大喜矣。然青州及琅琊皆為曹操所占。當日子龍孤身在此,且有魯肅掣肘,故無奈隻有固守。現江東事畢,吾亦已養好箭傷,且夏糧豐收,鹽田複利,此正是出兵之時。正所謂兵貴神速,現曹操正與河北交戰,吾趁此領軍北進,必然可奏奇效。待大哥回轉之日,吾必將青州獻上。


    “二哥好生豪邁。”楊雷看完,感歎一聲。


    “宇霆,如今江東方定,吾上表之事,尚無回音。而荊州又在蠶食虎林之西各郡縣。此時再動刀兵,恐與吾軍不利矣。”劉備皺眉道。


    “大哥且放心,二哥智勇雙全,更兼四哥相助,另外還有孫觀等一幹猛將。此次北上,縱然無功,亦不會有大過。”楊雷笑道,“更何況,沮授田豐二位先生正在徐州,若聞二哥進兵,豈不鼎力相助?如此,文武相濟,事可成矣。”


    “不然。二弟性情孤傲,難聽人言,此次北上,恐不利矣。”劉備皺眉道。


    “大哥恁地小心,不如自郯城汝南起兵,一舉攻入許都,如此一了百了。”張飛喝道。


    “吾亦有此意。”呂布亦道,這次他覺得張飛的話頗和自己心思,忍不住讚同道。


    楊雷白了二人一眼,心道,別說許都不好打,就是打下來了,上麵有個皇帝壓著,你以為大哥能過的開心?不是每個人都有曹操那麽大的魄力,敢挾天子以令諸侯的。


    “二位將軍且慢,此事還須從長計議。”說話者卻是張昭。自從得了劉備的那封信,張昭自然而然地把自己擺在了劉備麾下文臣之首的位置。當然,那未來的太尉府長史就是為他留的。故此,他亦是很高興地參與到劉備的各項事務中來。豈不知,孫策尚知內事問張昭,劉備豈能不知。張昭之能力,俱在內政而。不過劉備一向待人謙恭,因此對張昭亦甚是尊重。


    “如何計議?”張飛瞪眼道,“再不回師,二哥就把青州打下來了。”


    “那樣豈不更好?”張昭回了句。


    張飛一愣,隨即明白自己講錯話了,自己明明是擔心二哥出事的,不是擔心二哥立功的。當下還要說,卻被劉備瞪了一眼,登時默然。


    “依先生之言,如何?”劉備問道。


    “此事既然木已成舟,明公再遣得力人事前往助之即可。然徐州乃明公根本之地,明公大軍久在外征戰,今已竟全功,不若回師。”張昭笑道,“至於江東,明公既欲以楊將軍守牧,不若就命楊將軍在此處理一應事務。如何?”


    “好,”劉備聞言,頷首道:“宇霆,吾這便將江東盡數付與你手,你可願意?”


    楊雷一愣,隨即道:“某願意。隻是還需向大哥借幾個人手?”


    “哦?何人?”劉備奇道。


    “請陸伯言守淮南並廬江虎林,以防荊州。請陳元龍至吳郡,署理揚州別駕。另請子敬子瑜二位先生留下助我。軍中將領,請留文遠在此。其餘人等,但由主公調撥。”楊雷道。


    劉備一愣,隨即笑道:“如此甚好。這些人都依你便是。你在此好生整編軍隊,處理內政。當日你曾言文可提筆安天下,武可上馬定乾坤。今獨領一州,可令你盡展所學矣。”


    “諾。”楊雷大喜,急忙拜倒。


    “還有一事,”劉備似乎想起什麽,笑道,“秣陵乃是你的食邑,你不是要建城來迎娶新人的麽,可自便。”


    “啊,”楊雷一愣,隨即苦臉道:“大哥,這工匠人手以及各種建材,如何處置?”


    “皆由你自便。”劉備笑道,“可別官逼民反啊。”


    楊雷一愣,苦笑不已,隻得應諾。


    “前方五十裏便是琅琊。”孫觀指著北方說道。


    “在此宿營,明日再往琅琊。”關羽看看天色,發令道。


    大軍停步,安營紮寨。用餐已畢,忽地吳敦進帳報道:“君侯,細作探得琅琊守將乃是曹仁,於禁。有軍三萬駐守。”


    “三萬人馬,也敢擋吾五萬之眾?”關羽不屑地哼道,“汝且下去,好生安歇,明日便要與曹仁見個高低。”


    “諾。”吳敦躬身而退。徐州諸將,最為敬畏的或許就是這位關君侯了。


    琅琊城中,於禁一臉憂色,道:“將軍,關羽遠來,今晚何不襲營?”


    曹仁瞪了他一眼道:“汝既知是關羽,如何還要去劫營?且其遠來,定然防備森嚴,即便劫營,亦要明晚才可。待得明日,吾擺上八門金鎖陣將其殺上一番,再與夜裏襲營,其軍必敗矣。”於禁聞言默然,關羽,是那麽容易就能打敗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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