潁上城頭,裴元紹滿麵憂慮。糧草早已經籌備好了,求援的書信也已經發出去了。隻是這救援的人馬,還是遲遲沒有消息。自己也想過親自護送,可是潁上隻有五千軍,守城也要人的。人多了城池危險,人少了則肯定被對方騎兵吞掉。還不如靜待援軍,將糧草護去汝南呢。君侯還是心軟,不忍對那些世家大族下手,其實要按照自己的性子,若是不從的直接殺掉了事。當年黃巾的時候,不就是這麽做的麽。隻是如今是跟了君侯,方收斂了。即便如此,自己在潁上一瞪眼,城中的那些豪門大族不是照樣嚇得麵目變色。隻不過,這些事情不可太過,君侯愛惜自己兄弟,自己也不能給他丟臉啊。還是周倉大哥好啊,能跟在君侯身邊聆聽教誨。雖說自己也算是一城主將了,但自己其實還是想跟在君侯身邊的。


    “將軍,有一隊騎軍自東北來。”有小校前來報到。“哦,可曾探的清楚?”裴元紹急問。


    “煙塵滾滾,斥候恐誤了軍機,故先回轉,不敢細探。”小校聲息微低。


    “恩,緊閉城門,做好戒備。”裴元紹眉頭微微一皺,遂下令道。


    “諾。”那小校見裴元紹並不責怪,亦是舒了口氣,大聲應諾,布置防務去了。


    那煙塵越發的大了,即便在城樓上亦是能感到那地麵的震顫,軍士們神色緊張,皆是握緊了手中的軍刃。裴元紹麵無表情,目光緊緊跟隨著那愈來愈近的煙塵。白馬銀甲,當先一將在城樓下勒住馬匹。彷佛接到號令,他身後的諸騎亦是同時緊緊停住。激蕩著的煙塵噌地從他身邊掠過,高高揚起那麵將旗,火紅的旗幟上繡著一個鬥大的“趙”字。城樓上,裴元紹長長地籲出一口氣,仿佛傳染一般,周圍的將校亦是跟著舒了一口氣。裴元紹不由把眼睛一瞪,喝道:“來的是四將軍。快快隨我下去迎接。”將校們齊齊應了一聲諾,便隨裴元紹下了城樓,心中皆是暗喜,有四將軍親率援軍前來,這對頭,可要倒黴咯。


    “大人,太史將軍兵敗,命我送信與大人,命大人立即回軍。”一個風塵仆仆的騎兵拜倒在魯肅的馬前。


    “什麽?子義有數萬人馬,廣陵不過區區一萬軍,如何大敗?”魯肅聞言大驚。


    “楊雷夜間劫寨,皆穿吾軍號衣。軍士們不知所措,最後炸營,自相殘殺,諸位將軍喝止不住。故而兵敗。”那騎兵是太史慈親衛,故而曉得。


    “這,”魯肅張口結舌,良久歎道:“此非子義之過也。隻是可惜了公瑾一番妙計。”揮揮手,就欲命大軍回師。


    “等等。”清脆的聲音傳來。


    魯肅一愣,隨即麵色不豫,道:“小姐可有事,若是無事,這便隨軍回江東吧。”


    “大軍開拔,豈有不戰而遁之理。如今未曾見敵而退,豈不羞煞江東男兒?”孫小妹一臉的怒色。


    “小姐,行軍打仗非同小可。太史將軍既已兵敗,吾軍再去已然毫無意義,徒費心力而已。若是撞著徐州援軍,便是這部人馬,亦恐不能保全。吾為一軍統帥,豈可逞一時之氣?”魯肅毫不退讓。


    “哼,”孫小妹麵罩寒霜,眼睛一瞥魯肅身後諸將,見諸人皆不與之相對,憤然道:“既是如此,吾便親率親衛前去。可笑我江東男兒,竟不如女子之身。”


    此言一出,諸將士皆紅了臉,方欲請戰,就聽得魯肅道:“小姐既欲前往,肅自然不敢相阻。望見到楊宇霆時,還望小姐帶一句話,便道江東百萬之眾,已然枕戈荷甲,靜待徐州軍來。長江天險,便是君喪魂之處。”眾將愕然。孫小妹想不到魯肅如此回答,一時竟說不出話來,良久從牙縫迸出個“好”字,催馬便往廣陵去,身後數十騎緊緊跟隨,一個也不曾回頭。


    “大人,就這樣讓小姐前去,豈非危險至極?”身後一員武將忍不住出言道。


    “楊宇霆乃當世之英雄,豈會為難一女子?小姐久在江東,甚受寵溺,亦當見識一番了。”魯肅喃喃道。


    “大人方才讓小姐帶話,楊雷聞知,豈能不怒。若怒,其必然遷罪於小姐。”那武將不依不饒道。


    “兩方交兵,不斬來使。就是要小姐帶話,即便楊宇霆暴怒,其亦不能遷怒於小姐而。”魯肅淡淡道。那武將便不再言語,隻是注視著那逐漸遠去的背影。


    “將軍,潁上又有一行人馬押運糧草而出,約有千人。”一斥候敗在曹純麵前,恭恭敬敬道。


    “哦?裴元紹果然耐不住了。哼哼,一千人。莫非想結陣以抗我騎軍乎?豈不知野戰之中,騎軍為最麽?”曹純冷笑道。


    “那裴元紹不過是黃巾餘孽,隻因投奔關羽方能得如今職位。礙於關羽將令,豈能不盡心盡力押運糧草?”傍邊有小校附和道。


    “恩。不過過了這許多時日,想必徐州援軍已然到了,不然那裴元紹也不敢出城。傳我將令,三千人馬盡皆集合。吾要全力一搏,以盡全功。”曹純冷聲道。


    一行車隊迤邐前行,帶隊的小校麵無表情。前幾番運糧皆被曹軍擄去,士卒們死傷慘重,如今便要輪到自己了麽?軍令如山,更何況自己的孩子還在徐州雲龍書院的蒙學裏念著書,自己便是戰死也不能給他丟臉啊。胡思亂想著,轉過一道彎,已然到了一開闊地帶。“嘟…”尖利的哨音響起,那小校心中一沉,自己的斥候遇難了。隨即命軍士將大車環好結陣,丈八長的大槍狠狠斜插在地上,布成一片槍林。弩手們亦是舉起了手中的弩,將弩箭上弦,緊緊盯住那哨音傳來的地方。


    蹄聲如雷,震得地麵直抖,饒是徐州軍士們訓練有素,亦不由得臉色發白,隻是那手中的軍刃,越發握的緊了。


    曹純冷冷地看著對麵那環形車陣,那從縫隙中透出的杆杆鋒利的矛尖閃著道道寒光,很顯然,這是徐州的正規軍。再向裏看,一排排的軍士端著弩箭亦是緊緊盯著自己這邊。這仗,偷襲變成了強攻。隻是,區區一千步卒能與吾三千騎軍對抗麽。更何況,我的虎豹騎皆是百人將。曹純緩緩舉起槍,就欲下令。忽然,靜止不動。身後的三千騎亦是麵露驚訝之色。隻因為,他們亦是聽到了蹄聲,轟隆隆的,緊緊敲打在他們的心頭。


    “這是,白馬義從?”曹純有些驚愕地看著從側麵轉過來的那支騎軍,為首的數十人皆乘白馬,故他認了出來。而且,劉備軍中也隻有這一支成建製的騎兵,至於呂布的並州鐵騎,早已灰飛煙滅了。劉備還真是看得起自己啊,竟然將自己唯一的騎兵派過來了。不過,看上去不過千餘騎的白馬義從能與自己的虎豹騎相比麽?身著皮甲的騎兵能與吾這身著鐵甲的騎兵對衝麽?曹純不屑地撇撇嘴。大槍一舉,引著虎豹騎便往那隊騎兵衝了過去。至於那千餘步卒,哼哼,不過是砧板上的肉,待會再收拾它。


    看著衝過來的虎豹騎,趙雲冷冷一笑,銀槍一揮,輕提馬韁,整隊馬軍劃了個漂亮的弧線轉了開去。


    “敵將休走!”曹純看那隊馬軍劃了個弧線跑了回去,不由大聲喝道,隨即催馬緊追。虎豹騎的將士們亦是士氣暴漲,緊跟著便追了下去。剩下那小校領著軍士們麵麵相覷,這叫個什麽事兒?


    曹純正追著緊,忽聽的咻咻聲不斷,急忙俯下身子,就見一支羽箭堪堪擦著自己的臉頰飛過,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亦是大怒道:“放箭,放箭。”軍士們依然還箭,卻是落在了敵騎的身後,最近的那支也差了幾十步。


    “這是騎射之法?”曹純一下子明白過來,這汗珠直接就從臉頰上下來了。追,自己的馬匹並不比對方的好,加上自己是鐵甲,負重大,追不上。逃,恐怕自己就成了人家的箭靶子。心一橫,喝道:“停。”齊唰唰勒住馬匹,緊跟著一陣嘶鳴之聲。曹純接著下令:“卸甲。”諸人一愣,心中疑惑,手上卻是不敢怠慢,噌噌幾下,便把身上鐵甲脫掉。曹純看看已然卸甲,僅剩號衣的軍士,又瞥了幾眼在方才箭雨中墜馬的軍士,望著遠處已然停下的白馬義從,將槍一舉,緩緩逼了上去。


    趙雲看看對方已然卸甲,不由心中暗讚:“這對頭,倒有幾分見識,不然,拖也拖死你。不過,我的白馬義從可是不僅僅能用弓弩,近身搏殺亦是強項。”看看對方已然逼了上來,趙雲望望左右,不由豪興大發:“殺。”銀槍一舉,率先衝了出去。身後千餘將士,亦是怒吼一聲殺,緊緊跟了上去。曹純亦是領著虎豹騎提起了速度,兩支騎軍徑直向對方撞了過去。


    咻咻一陣弩箭,在人海中掀翻了百十位騎士。隨即兩軍便緊緊撞在了一起,一時間血肉橫飛。趙雲是認準了曹純的大旗衝過去的,同樣,曹純亦是衝著趙雲的大旗去的。兩人皆是自己騎軍的矛尖,領著大軍就撞在一起。徐州諸將,關羽、張飛、呂布、黃忠、楊雷,皆是數得著的猛將,唯有趙雲聲名不顯。這可就讓曹純吃了個悶虧。兩人對衝,一個照麵,曹純就覺得手中一麻,虎口一痛,這大槍可就飛了。後麵的親衛們大驚,緊緊跟上,好在是兩軍對衝,不是陣前邀鬥,兩匹馬就這麽錯頭了,曹純也就撿了一條命。隻是,曹純身後的掌旗官顯然沒那麽好運,隻見寒光一閃,喉嚨一涼,屍身倒在馬下,這大旗亦跟著跌落在地。


    趙雲舞著槍,直往前衝,忽然覺得眼前一亮,卻是衝透了敵陣,殺了出來。當下圈馬回轉觀望,卻見跟隨自己的隻有數百騎,其餘人等還在廝殺。當下趙雲又是一喝:“殺。”領著這數百騎又衝了過去,直往那陣中廝殺處衝去。白袍白馬銀槍,即便煙塵四起,這目標也太好認了些。當下,便有曹軍衝了過來,隻是有來無回。趙雲這杆槍,沾著死,碰著亡,雖說虎豹騎的軍士皆是百人將,奈何子龍乃是萬人敵啊。更兼身後有親衛保護,趙雲亦無後顧之憂,這一場好殺,白馬似是洗了個血水澡,白袍亦是染成紅袍矣。直殺入那廝殺處,解救了那圈中將士。不及將士答言,舉槍又往曹軍衝殺。那曹軍卻是被他殺的怕了,望見他來,俱是發一聲喊,竟勒轉馬頭而逃,不敢交戰。


    此時恰被曹純看到,正為自己震裂了虎口丟了兵刃,而自己的將旗亦被砍斷而發怒。又見諸人不戰而逃,不由怒道:“放箭,放箭。”有機靈的軍士聽得,急忙傳下號令,然後此時趙雲正領軍緊隨曹軍之後,若要放箭,必然傷了自己人。故人人遲疑,不敢放箭。這一晃眼的功夫,又有數人被趙雲挑落,緊跟著的軍士將其踩為肉泥。曹純見狀,不由哀歎一聲,虎豹騎,這下是敗定了。忽而望見趙雲正往自己這邊殺來,卻是剛剛發令,露了自己行藏。當下心中一緊,喝道:“速速撤軍。”當先領兵便往西北敗去。


    趙雲欲要銜尾追殺,又放心不下那押糧的步卒,遂止住眾人,清點一番,不由一陣黯然,千餘騎,僅餘三百餘也,且個個帶傷。當下收拾一番,又命軍士往步卒那邊去,叫人過來清理戰場。


    黃昏時,五十裏外,曹純看著眼前的八百餘騎,低聲道:“回許昌。”眼睛不由向東南再瞥了一眼,心中暗暗發誓,趙雲,我記住你了,這一敗,我遲早要還給你。


    廣陵城門處,孫小妹領著數十騎佇立不動,靜靜等待著。孫小妹有些被寵溺壞了,但是並不愚蠢,她這數十騎要是想攻城或者騷擾,隻能給人家送戰績,還不如光明正大地約戰呢。何況,魯肅不是給了自己一個很大的幌子麽,帶話大概等於出使吧。於是,來到城門處,就命親衛婢女前往通報,道是江東有使者前來。那守門的軍士雖不太信有女使者,但看著那數十騎帶刀佩劍背弓的模樣,亦是不敢造次,隻得急忙向上匯報。自然,孫小妹這一行人也隻好在門口等等了。


    正在孫小妹不耐煩之際,忽聽得馬蹄聲響,緊接著一彪軍馬便衝了出來,亦是數十騎,當先的將領白袍白馬,馬上橫一杆長槍,卻未曾著甲。當下便喝道:“吾乃江東使者,要見楊雷,你們誰是?”眼睛卻緊緊盯著那白袍男子。


    “吾便是。”楊雷答話道。亦是仔細打量著對方,這小丫頭,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就這樣也能充當使者?江東,難道男人死絕了麽?


    果然是他,長的還蠻好看的,劍眉星目,就是皮膚有點黑,沒有胡須,好像也沒周大哥那麽有風度,不過還是蠻英武的。心中暗自品評著,嘴上亦不閑著:“魯肅叫我帶話給你,江東百萬之眾,已然枕戈帶甲,靜待將軍前來。”嘴角亦是撇了撇,我們江東有百萬大軍麽,好像沒有哎,魯肅真會吹牛,不過他心地還是蠻好的,知道替本小姐找個由頭。


    楊雷卻是一愣,心中一驚,莫非江東已然知曉自己這邊的計劃。恩,張遼在淮南大練水軍,又在陸氏工匠的指導下打造戰艦,這動靜,確實蠻大的,江東知道也不足為奇。心思電轉之下,楊雷哼道:“早晚定報此番無故相攻之仇。回去告訴碧眼小兒,我大哥不日即要提兵南下吳郡,到那時再與其同獵於神亭嶺。”


    “你敢說我大哥壞話?”孫小妹大怒,就欲催馬上前給他一馬鞭,忽又醒悟到此地並不是江東,而且對方似乎很不好惹的樣子。好像太史慈也隻能和他打個平手,那自己豈不是也不是他的對手。恩,忍忍,等回到江東再叫哥哥派兵打他,最好是周瑜大哥前來,肯定能捉住他,到時候再狠狠收拾他。當下忍了一口氣,怒哼了一聲,就欲催馬而走。


    “等等。”


    孫小妹一愣,仔細一看,卻是楊雷叫她,不由怒道:“又有何事?”


    “你是孫策的妹妹?”楊雷皺著眉頭道。


    “是又如何?”孫小妹冷聲道,“莫非楊將軍還想擒住我作為人質不成?”


    “吾並無此意。”楊雷眉頭一皺,我看著很像壞人麽?隻是看看這位大名鼎鼎的劉備老婆長的啥樣子而已。恩,年齡還是小了些,不過眉目之間有一股英武之氣。長大後應該是個小美人兒。


    “那是為何?”孫小妹見他打量自己,卻不說話,不由怒道。


    “額,”楊雷有些啞然,隨即反應過來,“小姐遠來辛苦,何不入城一坐。吾這便吩咐擺宴,給小姐接風。須知,令尊令兄皆乃吾欽佩之人。方才多有冒犯,還請原諒。”


    孫小妹微微一愣,隨即回道:“不用了。此地離沙頭鎮不遠,吾還有要事需要趕回,就此別過。”言罷,圈馬而去,身後數十騎亦是緊緊跟隨。楊雷看著這一行人遠去,不由搖搖頭,圈馬自回。卻不防這一幕皆是被城樓上的陳登看的一清二楚,就見其捋須而笑,又不知再打什麽主意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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