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明蘊讓人帶著哭累了的薑婉瑜去歇著,與老夫人說起了平肅侯府宴會的事情。


    “...這宴會,我與老爺無論如何參加不得,而原先定下的讓婉瑜帶著五姑娘去,眼下看也是不成的了。”李氏明顯不想讓薑婉瑜摻和平肅侯府的事情,若他們還執意讓薑婉瑜去,那就是故意的製造婆媳之間的隔閡了。


    鄭明蘊可舍不得女兒以後被婆母借機磋磨,日子坎坷。


    思慮著道:“若不然就讓五姑娘自己去?”


    老夫人沉著臉看向鄭明蘊:“這麽蠢的辦法你是怎麽有臉說出口的?”


    鄭明蘊臉上一僵,訕訕笑道:“媳婦這也是急的沒了章程不是。”


    老夫人豈不知她的心思。


    這麽三翻四次的促成薑詩韻參加宴會,無非是看薑零染拖著不回,侯府裏沒自己人,她心裏沒底。


    所以就想趁著這次宴會讓薑詩韻和孟致沛發生點什麽,好盡快的促成入府為妾與薑鈺的差事。


    “因著去了一趟寶山,五姑娘的名聲算是徹底丟了。就算這做妾一事敲定無誤,但沒過明麵,她就不能走馬上任!”


    看鄭明蘊臉上帶著不以為然,老夫人冷哼一聲,略帶警告道:“薑家的姑娘也是薑家的一份子,若行為不端丟的那也是薑家的臉!”


    “你記住了,薑家都好了,薑鈺才能好!”


    鄭明蘊的心思被老夫人看透,一時有些心虛。


    又聽老夫人這話中的意思是不打算讓薑詩韻去參加宴會,計劃再次被打亂,她不免有些急躁。


    一肚子窩囊氣沒地方撒,暗罵平肅侯府抽風,這個節骨眼給那妓子辦宴會,豈不明擺了找罵?


    作死就算了,還非要拉上他們陪葬!


    再想到如今的困局隻要薑零染回府就能迎刃而解,她又怨起了薑零染自私:“若不是四姑娘拗著不回,咱們也不至於落入這般進退維穀的境地。”


    說著心思一動,道:“這些日子侯府給台階給的夠多了,她也該退步了。不如母親您去莊子一趟?四姑娘孝敬您,看到您親自去,一定就跟著回來了。”


    若是薑零染回到平肅侯府,那麽他們去參加宴會就順理成章了!


    老夫人冷諷道:“你還嫌丟人丟的不夠?”


    因著同平肅侯府坑壑一氣,薑家切實得了個涼薄寡性,唯利是圖的名聲。


    現如今再去,是嫌被罵的不夠難聽嗎?!


    鄭明蘊聽著老夫人話中的責怪之意,氣惱起來:“怎麽倒怪起我來了?這事情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主意!”


    “再說,這個時候收手,那這些日子做的努力,忍受的謾罵豈不枉然了?”


    老夫人看著她臉上的貪念,冷笑道:“那你去寶山請人吧。”


    一句話噎的鄭明蘊臉色鐵青。


    心中暗罵道:老娘若是能請回薑零染,還用得著求你這個老虔婆?


    明白再待在這裏也尋不到什麽好辦法,閑閑的甩了甩帕子,借口去看薑婉瑜,離開了素芝齋。


    老夫人盯著日光下泛著冷意的琉璃盞靜坐了好一會兒,低喃道:“四姑娘,你就這麽冷眼旁觀的看著薑家陷入僵局嗎!”


    “什麽時候開始,你變得這麽冷血自私了!”


    這些日子,老夫人總在琢磨薑零染的心思,可她發現,她越來越看不透了。


    平肅侯府的丫鬟小廝有條不紊的布置著前院後院。


    上房裏氣氛卻沉窒。


    老侯夫人單肘撐在柿紅色繡五福的大引枕上,另一隻手慢慢的撚著一串碧綠的翡翠佛珠,玉石珠子撚動間相撞,發出輕微的脆響。


    在岑寂的暖閣裏格外的清晰。


    侍候在側的幾個丫鬟大氣都不敢喘,屏息垂首的束手縮腳,盡量減少存在感。


    冷凝如刀的目光落在桌角上幾張燙金帖子上,涼涼一扯唇,語調悠悠道:“第十一家了吧?”


    宋媽媽被老侯夫人身上散發的陰鷙嚇的不輕,不敢多話,隻恭敬的答了一個“是”字。


    且這十一家還都不是尋常人家,懼是京城裏能排的上號的顯貴府邸,眼下集體送來辭貼,可見是私下有了溝通的。


    這麽多年,平肅侯府還從未這般被人落過臉麵,不怪老侯夫人動怒。


    瞿蓮捧著本帖子走了進來,柔聲稟道:“老侯夫人,這是萬家送來的帖子。萬夫人說明日有事,不能來了。”


    第十二家!!


    宋媽媽聽完瞿蓮的話心口猛地一跳,急速的睃了眼老侯夫人的神色,果比剛剛更加的陰鬱。


    老侯夫人撚佛珠的動作停了下來,碧綠色的珠子死死捏在手心裏,尖銳的看著瞿蓮手裏的帖子,隱隱有用目光撕裂它的念頭。


    瞿蓮在老侯夫人這種注視下逐漸的嗓子眼發緊,頭皮發麻。


    強忍著令人窒息的壓抑,她抬眼看向老侯夫人。


    消瘦的雙頰微微凹陷,五官陰冷鋒利,一雙深邃的眼瞳充滿死氣,瞿蓮看的心下發顫,腳下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手裏的帖子“哐”的掉在了地上。


    宋媽媽亦覺的心驚膽顫。


    但還是大著膽子上前一步,uu看書ww.uanshu 微弓著腰,和聲勸道:“還有三分之二的府邸表示一定會來。您放心,明日的場麵必定是熱鬧的...。”


    “住口!”老侯夫人厲聲喝止,劈手把桌上的茶點杯盞掃在地上。


    稀裏嘩啦一通響。


    一串葡萄,幾個蘋果,兩盒子點心,滾的滿屋子都是。


    誰也顧不上撿,誰也不敢勸,撲通通的跪了一地。


    孟致沛打著哈欠進來,看到這一幕怔了下,不解道:“這是怎麽了?”


    老侯夫人胸膛劇烈起伏,冷冷抬眼,看孟致沛踩著虛浮的步子,頂著一張放縱過度的臉走了進來。


    薑零染剛進門的時候孟致沛性情大改,足不出戶不說,還每日陪著薑零染栽花看書,連著那些醃臢之事都敬而遠之了。


    那時老侯夫人心中雖然不舒服薑零染獨占孟致沛,但卻也曾暗暗欣喜過,孟致沛終於要走正道了。


    可薑零染這才出府幾日,他就又故態複萌了!


    瞥見他脖子上不知那個下賤貨咬出的印記,老侯夫人心中煩躁到了極點,克製的閉了閉眼,冷喝道:“都滾出去!”


    眾人七手八腳的收拾了地上殘局,趨步退了出去。


    暖閣裏隻剩母子二人。


    老侯夫人看著下首坐著的百無聊賴的人,沉聲道:“你接連去了莊子幾次,怎麽沒能把她接回來?”


    孟致沛有些口渴,桌上卻什麽都沒有,他想叫人送茶,聽到老侯夫人的話,混不在意道:“她願意住就住著,我的東西永遠都是我的,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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