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柒單手撐在膝蓋上,另一隻手提著劍,劍尖斜垂在地麵上。


    漆黑光潔的地麵映著皎白的銀光。


    一室的沉肅。


    單誌遠感到了從珠簾後傳來的壓迫感。


    緊張的咽了咽口水,解釋道:“柒公子您千萬別誤會,我真的沒有,是薑四她...她前兩日她遣人給我傳話,說有急事要告訴我。我念著兩府的交情這才去見了她,誰知她這般不知檢點,一見麵就急不可耐的扒我衣服,我...。”


    燕柒持劍的手腕一挑,一落,劍尖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冷窒的房間內“鏘”的一聲響!


    單誌遠嚇得一縮,未完的話哽在了嗓子眼裏。


    燕柒挑眉抬頭:“再給你一次機會,說人話!”


    從燕柒平靜的臉上單誌遠看到了憤怒,心底發怵。


    可這種事情怎麽能承認?


    咬牙辯解道:“柒公子,我我我說的都是實話,您千萬不要被她給騙了。”


    燕柒看了眼百香。


    百香會意頷首,上前拎著單誌遠的後衣領就要往外拖。


    單誌遠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手指甲扣著大理石的縫隙,失聲慘叫道:“柒公子饒命,我說,我都說!”


    百香鬆開了手。


    單誌遠爬起身,也不敢托大坐著了,乖乖的跪好。


    燕柒微偏著頭,目光冷凝的睇著他道:“哪隻手傷的她?”


    單誌遠沒想到燕柒知道的這麽細致,更加篤定他們二人之間不清白。


    覷了眼珠簾後閻王似的黑臉,單誌遠知道燕柒這是打定主意要給薑零染撐腰了,更是不敢說實話了。


    抽噎了幾聲,真叫他擠出了幾滴淚來,趁著這可憐勁,哭嚎著拍打著地麵,叫冤道:“柒公子您要信我,我真的沒有啊!那賤人慣會以色惑人,您可千萬不要被她騙了啊!”


    燕柒下顎繃緊,眯長了眼。


    百香不等燕柒吩咐,直接拖著根棍子來到單誌遠身前,從懷中掏出了塊帕子遞給他:“咬著!”


    這步驟,賭坊討債的時候用過!單誌遠門清。


    可賭坊也隻是嚇唬嚇唬他,沒人敢真對他動手。


    燕柒卻不同!


    單誌遠渾身發起了抖,惶恐的看著帕子又扭頭看著燕柒:“柒公子要做什麽?我是安祿伯世子,我身上有爵位!你不能傷我!皇上不會縱容你的!”


    百香看他廢話,手往前一鬆,帕子塞進他的嘴裏。


    他踩著單誌遠的胳膊固定了手掌,高舉棍子狠狠的砸了下去。


    “哢嚓!”


    悅耳的骨裂聲後是撕心裂肺的嚎叫。


    燕柒舒緩了眉眼。


    淡淡的掠了眼劍鋒的冷光,他站起了身,長劍撩開珠簾,緩步來到單誌遠身前。


    眉目睥睨的看著匍匐在地上發抖的人。


    單誌遠險些暈過去,斷掌之痛與致命的恐懼感讓他整個人都崩潰了,尖聲嚎叫著從燕柒身邊爬開。


    百香看他一眼,警告道:“噤聲!”


    單誌遠不敢不從。


    顫抖著收了聲,捧著被砸碎的手骨,磕頭求饒道:“柒公子饒命,我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燕柒撐膝蹲了下來,看著他,嘴角淺淺勾起了笑意:“知錯就好。”


    單誌遠警惕的看著他手中的冷劍,猶覺得自己在他的攻擊範圍之內,挪著身子又往後蹭了蹭。


    燕柒抬手,長劍壓在了他的肩膀上。


    單誌遠那副像是永遠立不直的脊梁骨頓時僵硬筆直,眼珠轉到眼角,瞄了眼薄如紙片的劍刃,他抑製不住的哭了出來:“柒公子饒命,我保證以後再也不靠近薑四姑娘了。”


    燕柒沒理會這話,問道:“世子喜歡什麽?”


    “說出來,我送給你,當做今日招待不周的補償。”


    尾音悠揚,卻不是愉悅的味道。


    單誌遠覺得他的話像一隻尖銳的鐵鉤子,抓著他的皮肉,慢慢的撕扯,皮肉分離,鮮血淋漓。


    他疼懼交加,冷汗漣漣,撥浪鼓似的搖頭,泣不成聲道:“不不不,柒公子沒有招待不周,沒有。”


    燕柒眼眸深沉,笑容卻可掬:“世子不說,那我就幫世子選了。”


    城中,文叔未搜到單誌遠的蹤影,心有不甘的守在了安祿伯府附近。


    直等到了下半夜仍是不見單誌遠的回府,他不禁想,這雜碎莫不是猜到了他要來,所以躲起來了?


    燭光寥寥,寂靜安謐的府宅忽然喧騰了起來。


    不多時,便有三五群小廝提著燈籠出了府,形色匆匆的四下分散開來。


    寂靜的夜色裏,單誌遠和幾家賭坊的名字清晰的傳入了文叔的耳中,他皺了皺眉,看來單誌遠確實沒回家。


    他轉身隱在夜色裏,抄著近路趕去了小廝說的幾家賭坊。


    文叔一夜未歸。莊子裏薑零染憂心不已,天蒙蒙亮,她就讓大虎帶著人回城去尋了。


    辰時剛過,萬千千的馬車就到了莊子外。uu看書 ww.uuanshu


    薑零染聽了訝然道:“她這是什麽時辰起床趕來的?”忙讓廂竹去接,她則裹了鬥篷站在了廊下迎候。


    不多時就看萬千千腳步輕盈,神色鮮亮的走了過來,一見她,登時笑了:“你還沒用早膳吧?”說著幾步跑到廊下,拉著她的手道:“我在家沒吃飽,快賞我口吃的。”


    薑零染被她逗得笑起來,點了點她的額頭,道:“不是不讓你來?”


    自她住進莊子,萬千千幾乎一天一封信,期間有幾次鬧著要來住,都被她強言拒絕了。


    她這裏最不缺的就是是非了,她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住在她這個要和離的棄婦院子裏,於她名聲有損。


    萬千千嘻嘻一笑不作回答。


    知道她受不得凍,忙擁著人進了屋。


    青玉很快便準備了早膳,二人用了膳,一時懶懶的不願動彈,歪在暖閣的矮榻上說話。


    萬千千看著她,皺眉道:“氣色怎麽還是這麽差?剛剛早膳你也沒吃幾口。”


    薑零染身上仍覺綿軟,多坐一會兒便覺得支撐不住。


    她猜想,毒可能並未解。


    又因擔心著文叔的安危,她幾乎一夜沒合眼,氣色怎麽能好?


    可這些事情她不想告訴萬千千,笑嗔著捏了捏她的臉:“你少來氣我。知道你的小臉蛋粉嫩。”


    萬千千拍掉她的手:“少在我麵前打科插諢,你是不是沒養好?藥呢?可還吃著?大夫怎麽說?”


    薑零染心裏暖洋洋的,口裏卻笑她囉嗦:“我以為萬伯娘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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