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柒擰眉看她片刻,費解道:“你這樣子也不像是要坐地起價。為什麽非要我等一個月?”


    除非寶山塌了,否則讓他耽擱一個月開工,基本沒可能。


    薑零染麵對燕柒這樣的人,言辭加了幾倍的小心。


    她本無意說出自己的私事,但他這般緊追不放,她若不給理由,怕是難以說服他了。


    “我名下隻有這一處莊子可供我容身。一月後我兄長回來,我立刻搬走。”說著直視著他的雙眼,真誠道:“屆時,地契雙手奉上!”


    她怎麽也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燕柒來,打亂了她整盤的計劃。


    若順從與他,即刻從莊子上搬走,那勢必要重新購買房產。沒和離,沒分家,卻單獨居住,實實在在就是個離經叛道之人。


    怕也不用等平肅侯府和薑家大房惡意去編排她,前世的謾罵指摘便能再一次切身體會了。


    若不順從他...薑零染心下歎氣,連皇上都寵著的人,她如何敢與之抗衡?


    如今隻能迂回著來,盡量拖延一下時間了。


    這叫什麽理由?燕柒擰著眉,有些頭疼的看著她:“你...你叫什麽名兒?你哪家的!”


    連皇上都能麵見的人家兒,會沒地方住?!


    燕柒覺得她在騙他。


    薑零染低聲道:“薑家,行四。”


    薑四?!燕柒一怔。


    原來她就是最近以淒慘遭遇賺足了癡男怨女眼淚的平肅侯夫人。


    燕柒更頭疼了,換個男人來,他有的是辦法讓他賣。


    可眼前是個柔弱淒苦的姑娘,威逼不得,利誘不得,就連重話也難說出口。


    燕柒也算是經過大風大浪,可眼下麵對著她卻覺得無從下手。


    煩悶的“嘖”了聲,不經意瞥見了院子裏新栽的楓樹,搖頭失笑,倒是位心大的主兒,夫君都成別人的了,她還有心思栽花種樹呢。


    想起這幾天聽到的傳言,他作為個風流男人不免也痛心她的遭遇。


    “你就算是與你夫君吵架,也可以回薑家住,哪裏就成了沒處落腳?”


    “再者說,這莊子雖清淨,但山上多得是猛虎野獸,你就不怕闖進莊子裏一隻?”說著想起了莊子外那個帶刀的門房。


    猛虎遇到他,估計也夠嗆。


    再想到連續幾次的敗績,心生鬱悶,話也不那麽委婉了:“你這麽住下去,就不怕侯府換了女主人?”


    薑零染聽他說出第一句話,便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合著他多管閑事的毛病現在就有了?


    待他說完,已是忍不住的著了惱,也不願接他的話,隻道:“若公子等不了一個月,那我就不賣了。”說著屈膝福禮:“身體不適,公子自便。”


    燕柒看她走,涼涼哼笑道:“你確定要為個莊子得罪我!”


    薑零染腳下一頓,轉身看他。


    他雖時時在笑,但周身的銳利也是並存的。


    一旦收了笑,這銳利便加強數倍,讓人怯於對抗。


    她亦不敢對抗,恭敬垂眼,目光正好落在他腰間的一塊六角墨玉牌上,玉牌下墜著猩紅色的穗子,在他這身冷肅銳利中,這抹紅算是唯一的敦厚之色。


    若不是前世知曉他的為人,她此刻絕對會被他的話所震懾。


    “我相信,公子懷有一顆赤子之心,必不會為難一個無所安居的可憐人。”


    燕柒看著她的背影,有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覺。


    真真是女人與小人難養也。


    燕柒的大掌櫃兼好友隋風叼著根枯黃了的狗尾巴草等在牆外,看他一臉喪氣的跳出來,忍笑道:“被人轟出來了?早就告訴你這方法不行。”哪有找人談買賣,翻牆越院去的?主家沒放狗咬就已經算是仁慈了。


    燕柒白他一眼:“你怎麽沒告訴我這是薑四的莊子?”


    隋風跟上去,不解道:“是誰又怎麽樣?反正都要買下來的。”說著又道:“咱這禮也禮過了,下麵是不是該兵了?”


    燕柒扭頭看他,神情萬分唾棄:“嘖嘖嘖,瞧瞧這心黑手辣的模樣兒。”說著指了指跳出來的牆頭:“那麽可憐的女人你也要用兵?簡直禽獸!”


    倒成了他禽獸?隋風哭笑不得:“她那莊子可在圈地的正中央,她若不搬走,咱們怎麽開工?”


    燕柒沒言語,負手走到了馬匹旁,翻身上了馬,奔京城的方向去了。


    暖閣裏,廂竹氣憤道:“仗著姓燕就欺負人!無賴!”


    “他人挺好的。”薑零染不覺氣憤,隻是略發愁。


    若早知燕柒要在此處買莊子,她不會來住的,也免得落到現在進退維穀的局麵。


    她隻知他心地純善,uu看書 ww.uukansu.cm 卻不知他有多少耐心,若拖了一個月搬走,他會不會真的發怒?


    廂竹疑惑道:“姑娘怎麽知道他人好?”雖說笑起來很親切,可冷著臉的時候,那身上散發的威壓比孟致沛生氣時跳腳砸東西的模樣更加的慎人。


    薑零染被問的一怔,想起了前世參加信王府宴會的事情。


    那時鄭清儀剛進門,正得孟致沛的寵愛,大著肚子吵著說無聊,非要跟著去,孟致沛自然舍不得駁她。


    那場宴會,鄭清儀是唯一一個妾,心性高身份低,怎會開心?


    宴會中途忽然一臉痛苦的說肚子疼。


    薑零染沒了毅兒後便見不得再有母親承受喪子之痛,縱然對方是鄭清儀。


    她立刻提議帶她去廂房休息。


    可走到蓮湖旁,鄭清儀站住了腳,笑說:“夫人,妾今日丟了臉,心情糟糕透了,想了許多遍,也隻有看您倒黴才能緩解這糟糕的心情了。”


    薑零染還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鄭清儀就信手一抄,拽走了她腰間的荷包,擲在了湖裏,看著圈圈漣漪,心情大好道:“聽說是你母親留給你的念想,快去撿啊,不然可就沉下去了。”


    薑零染怒極,揚手打了她一巴掌。


    鄭清儀捂臉哭的可憐委屈。


    就在此時,孟致沛來了。


    原來鄭清儀早就派丫鬟去請了孟致沛,再算著時間的帶她來蓮湖,激怒她。


    孟致沛臉色鐵寒,闊步走來,一句不問,抬手就是一巴掌。


    而後撂下一句:“毒婦!”摟著鄭清儀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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