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院門口,賈清在這裏下了馬。


    從刑部查看回來,他又率隊到城外玄真觀求見賈敬,卻連麵也沒見到。


    當他把賈珍自殺的消息通告賈敬的時候,隻得到三個字的回複:


    知道了。


    不得已,賈清隻好無功而返。


    “我們小姐正等著公子呢。”


    賈清剛進院門,就見到綠珠,她在指導大小雙兒練劍,見他進來,止住了動作道。


    賈清笑著給大小雙兒打了個招呼,在她們略顯羞澀的麵容之中,對綠珠問道:“她在哪?”


    “在屋裏。”


    賈清點頭表示明白,又看了雙兒姐妹一眼,才往吳仙兒的房間而去。


    身後,綠珠看著默默盯著賈清背影瞧的大小雙兒氣道:“有什麽可看的,你們都忘了你們師父的話了?”


    兩女回過頭來,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不解與委屈,卻還是道:“雙兒知錯了,謝師叔教導……”


    如此模樣,綠珠如何還能說出別的話出來?轉身默默教授她們練劍了。


    吳仙兒的房間很是簡單,是賈清見過的所有女孩閨房中最簡單的了,唯一的裝飾品可能就是牆上那一把青霜劍了。


    隻是,簡單並不代表著簡潔。一進門,賈清就見到書架上四處散亂的書,吳仙兒正半靠在書架下的太師椅上,聚精會神的看書。


    旁邊的幾上,還有一個啃了一半的蘋果。


    賈清笑著四處看,吳仙兒抬頭看見他,冷哼一聲,道:“你進門不知道敲門嗎?”


    賈清好笑道:“你哪次進我的屋敲過門了?”


    吳仙兒一想,還真是這樣,就不再說話了。


    重新從盤子裏拿出一個蘋果,咬了一口,賈清坐在吳仙兒旁邊,道:“賈珍死了。”


    吳仙兒眉頭一挑,嘲諷道:“怎麽,你很意外?”


    賈清皺了皺眉,以他的了解,吳仙兒並不是性子清冷的人,為何一見麵總是對他冷嘲熱諷、冷言冷語啊?


    “意外倒是不意外,隻是沒想到你動作這麽快。”


    聽賈清這麽說,吳仙兒默不作聲,以沉默表示這不過是小菜一碟。


    賈清又道:“我隻是比較好奇,你是怎麽做的?”


    吳仙兒翻開醫書的另一頁,隨意道:“你都將那牢頭的身家消息給我了,那還不簡單?


    他們那種人,最是會看菜下碟,又窮凶極惡之人。你那大哥一看就是沒翻身機會的主,為了銀子,他們什麽不敢做?


    我不過是先給了他五百……一千五百兩銀子,然後在我的劍下,就連忙保證會辦妥此事。”


    賈清無語,吳仙兒一時的嘴漏他可是聽明白了。完全沒看出來,吳仙兒居然也能幹出這樣“中飽私囊”,半道斬一截經費的勾當。


    抽了抽嘴角,賈清裝作不知道的樣子道:“你就不怕他拿了銀子不辦事?”


    “那也要他有那個膽量!


    況且,不是還有一千五百兩白花花的銀子沒到手嗎。”


    賈清一想也是,以吳仙兒的身手,劍也架到脖子上了,他應該能明白,要是私吞了銀子,小命怕是難保。


    “你沒露出什麽破綻吧?”


    聞言吳仙兒皺了眉,冷聲道:“你若是怕,以後別找我幫忙!我還懶得給你去做這些陰謀下作的事呢!”


    賈清連忙賠禮道歉道:“你先別生氣,我可沒有不相信你的意思。


    我已經到刑部問過了,他們已經確認,賈珍是自殺而亡。


    我隻是擔心你……”


    吳仙兒將信將疑的看了賈清一眼,見他麵色誠懇,算是相信了他的話,然後道:“放心就是,我是蒙著麵的,而且,他當時嚇得腿發抖,哪裏可能看出什麽破綻。


    倒是你,那可是你親生大哥,你這麽做良心不會不安嗎?”


    賈清冷哼道:“他可不是我大哥。”


    吳仙兒以為賈清不把賈珍當作大哥看,才這般說的。也不在意,反正接觸賈府這麽多年,她也清楚賈珍是個混賬,買凶殺這樣的人,她一點也不覺得可惜。


    又說了兩句,賈清臨出門前,忽然對吳仙兒道:“你明明不討厭我,幹嘛老是裝作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還有,你這房間該收拾了!你若是懶,可以叫綠珠姑娘幫你,實在不行,我也是願意效勞的哦。


    對了,那兩千兩銀子就算是給你的報酬,不用還給我了……”


    吳仙兒一聽前麵的話,目現慍怒,待聽了銀子的話,還是忍不住臉色一紅。


    剛想反駁狡辯,卻發現賈清已經快步走出了房門。


    默默放下許久未翻動的書頁,吳仙兒陷入思考之中。


    出門前調笑了綠珠兩句,在對方不太願意答理的情況之下,賈清騎上自己的高頭大馬,在趙勝幾人的護衛之下,回府。


    剛到後門,賈清還沒來的及下馬,忽然聽到一聲有些熟悉的聲音:“賈兄……”


    賈清定睛一看,居然是當初在茅房裏遇到的那哥們,叫什麽杜峰的。


    “原來是春風兄,叫住在下有何貴幹?”


    杜峰跑上前幾步,拱手道:“賈兄,現在該叫賈將軍了……”


    賈清笑道:“什麽將軍不將軍的,咱們也算是舊交,春風兄不必這麽見外。”


    杜峰聞言一喜,道:“那我厚顏,就叫您一聲二爺如何?”


    這時候對大家公子稱爺雖也是尊稱,倒不算是什麽謙卑的叫法,反而是顯親近的一種表現。


    賈清笑笑,不以為意,道:“春風兄到此有何貴幹?”


    聽賈清這麽一問,杜峰略顯尷尬,麵色扭捏。


    賈清見此已明白幾分,八成是有求於他,也不開口,靜等他說話。


    “按理說,以我和二爺淺薄的交情,實在不好唐突。


    隻是今日既然來了,少不得隻能厚顏一回了。


    家父早亡,隻剩一寡母將我拉扯大,隻是她老人家前些年就被得知患了癆疾,始終救治不得,三日前……於三日前撒手人寰……


    為人子嗣,生前不得奉養,已是大不孝!如今人去了,到底想讓她走的風光一些……


    隻是在下家境貧寒,為了我的舉業,已是耗盡了家裏的錢財。如今想來,若不是被我連累,家母也不至於,不至於……


    親戚宗族皆無富貴慈愛者,萬般無奈之下,這才貿然前來,如若二爺不棄,在下願在二爺門下做一執筆門客,隻求二爺先行借些銀兩,在葬了家母之後,必到二爺門下聽從驅策……”


    執筆門客,就是人之所謂的幕僚、清客。杜峰此舉,大有投靠山頭的意思。


    不過,他說的應該是真的,畢竟一查就能得知的事,他應該不敢拿來騙他。


    “自古朋友之間皆有通財之義,你我雖不是至交,也算是舊識。況且人言江湖救急,春風兄若有急用,我自當解囊相助。


    隻是我目前並無相請門客的打算……”


    杜峰聽了一喜,雖然此番沒能完全達成目的,到底解了燃眉之急,遂道:“如此,就算是二爺借我的,我這就為二爺寫一張欠條。”


    說著可能才想起沒帶紙筆,看了看賈清一行,也不像是帶著紙筆的樣子,眉頭一轉,就要撕下衣袍的擺角。


    賈清這才算是滿意。雖說此人有借機攀附之嫌,到底心中掛念已逝家母甚重,不是心性敗壞之人。


    “不過,我這裏倒正有一事想請春風兄相助,不知春風兄你可願意?”


    杜峰一愣,停下撕袍子的動作。他作為一個舉人,雖說目前正是窘境,但也不想從事賤業。


    若不是看中賈清的前途,他才不會自薦為幕僚呢。


    “還請問二爺是何事,可是區區在下力所能及的?”


    杜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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