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那是一個想象中的地方。


    虛弱的陸憶風被送到一架直升機上,感覺腳都在打飄,他被係上安全帶。史密斯和海文斯比坐在他對麵。


    不一會兒,他們的飛機就升空了。


    還從沒見過海文斯比情緒這麽高漲。他紅光滿麵,誌得意滿。


    “你肯定有一萬個問題要問!”看到陸憶風沒有回答,他就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在陸憶風射死科恩之後,在人群中引起了騷亂。


    騷亂過後,人們發現了巴澤爾的屍體,他仍被綁在柱子上。


    有人說他因大笑而咳嗽不止,從而導致死亡,也有人說他是被人群擠死的。事實上,也沒人在乎這些了。


    科恩死後,馬上進行了緊急選舉。佩拉當選了新“總統”,而海文斯比被任命為gm宣傳部長,負責節目直播領域的相關事務。


    他上任後第一件事就是負責對陸憶風的審判進行全程電視轉播,他也是目擊證人之一。當然,他是會為陸憶風辯護的。


    但陸憶風之所以被宣判無罪,主要還應歸功於奧裏利大夫的努力,他將陸憶風診斷為一個因戰爭的可怕經曆而無可救藥的精神異常者。


    他獲得了釋放,但條件是在他的看護之下。當然,這一切隻能靠電話來進行,因為他不可能一直待在虛擬世界,或在荒涼破敗的夾縫地帶生活。


    而陸憶風在得到新的通知之前,不得離開夾縫地帶的勝利者村。


    實際情況是,死亡遊戲的戰爭已經結束,沒人知道該如何處置他。


    如果這種事情再次爆發,海文斯比肯定會為他找到相應的角色。接著,海文斯比哈哈地大笑起來。對於他來說,沒人欣賞他的幽默從來都不會令他不安。


    “你又在為另一場戰爭做準備嗎?”陸憶風問。


    “噢,現在還沒有。目前我們正處於和平時期,大家都希望以前那些可怕的事件不要再重演了。可誰知道呢?也許就這樣了,陸憶風。”海文斯比說。


    “什麽?”陸憶風問。


    “我給你的係統能力你可從來沒有用到點上,除了那一次的rpg。時間在流逝,也許我們正目睹這一切。好好想想吧。”


    接著,他問陸憶風是否願意參加他數周後在現實世界即將啟動的一個新的歌唱節目。


    他們認為也許陸憶風應該做點讓自己高興的事。他會讓攝製組到他家裏去拍攝。而不是虛擬的遊戲世界。


    他們在黃金堡稍作停留,海文斯比在那裏下了飛機。他將在那裏和比特見麵,討論廣播係統的技術更新問題。


    他最後對陸憶風說的一句話是,“常聯係,別讓大家成了陌生人。”


    他們再次起飛之後,陸憶風看著史密斯,“哦,你幹嗎也要回到十二區?”


    “在北境市區或黃金堡,他們好像也沒有適合我的位置。”他說。


    一開始,他這麽說陸憶風也沒多想。可是,過了會兒,他開始好奇史密斯為什麽這麽說。


    史密斯又沒有刺殺任何人,他應該哪裏都可以去。他要回到夾縫地帶,那是因為他接到了有關任務。


    “你必須要照看我,對吧?做我的指導老師?”史密斯聳聳肩。


    這下陸憶風明白了,“我妹妹不回來了吧?”


    “是的。”史密斯說。他從夾克兜裏掏出一封信,遞給了陸憶風。


    陸憶風凝視著信封上娟秀整潔的字體。“綠林灣要新建一家水上醫院,她要去參加建造工作。


    “現實那邊你自己處理,但至少這邊是這樣。”史密斯說。“現在遊戲裏的聊天功能已經恢複使用了,她要你下線的時候給她留言。”


    陸憶風的手指在那優雅的斜體字下麵劃過。“她為什麽不回來,你是知道的。”史密斯說。


    是的,他知道為什麽。因為在夾縫地帶的廢墟裏,承載著太多有關高誌鵬和高靜的痛苦回憶,令她不能忍受。


    她不回來顯然不是因為陸憶風。“你想知道還有誰不能回來嗎?”


    “不,我寧願到知道時,來個意外。”陸憶風說。


    就像一個好的指導老師,史密斯給他吃了一個三明治,然後,一路上他都裝作他以為陸憶風已經睡著了。


    他在各個包廂串來串去,把所有的酒都揣在他的袋子裏。他們到達勝利者村的綠色草坪上時,已經到了晚上。


    勝利者村有一半的房子裏都亮起了燈,包括史密斯家和陸憶風家,但江琳琳的家卻沒有光亮。


    有人已經在廚房生起了火。陸憶風坐在壁爐前的椅子上,手裏仍捏著陸思雨的信。


    “好了,明天見。”史密斯說。


    隨著酒瓶子的叮叮當當的聲音,史密斯走遠了。在他走遠後陸憶風低聲說了一句,“我看是見不著。”


    陸憶風坐在椅子上不願意動。屋子裏冰冷、昏暗,而且空蕩蕩的。


    他拽過一條舊圍巾披在身上,盯著麵前的火苗。就那樣睡著了。


    醒來時,已經到了早晨,他聽到格雷西在火爐邊忙碌的聲音。她給陸憶風做了煎雞蛋、土司,然後坐在旁邊看著他吃完。


    他們倆都沒說多少話。她的小女兒自顧自地坐在一旁,從高誌鵬寄過來的編織繩球裏拿出一個鮮豔的藍色繩球在玩。


    格雷西讓她把線球放回去,陸憶風說讓她玩吧。這屋子裏已經沒有會編織的人了。


    吃完早飯,格雷西收拾了碗碟,就離開了。


    但是到了中午,她又來給陸憶風弄午飯,讓他吃了。


    陸憶風不知道她僅僅是出於鄰居的關心,還是gm給她開了支,但她每天兩次都會來。


    她做飯,陸憶風吃飯。他試圖想出下一步該幹什麽,現在他完全可以退出這個世界,已經沒有障礙了。


    可他似乎還在等待著什麽。


    有時,電話響個不停,可陸憶風從來不接。史密斯再也沒露過麵。


    也許他改變了主意,離開了,可陸憶風懷疑他隻是喝醉了。


    除了格雷西和她的小女兒,再也沒有其他人來了。u看書.ukanshu.cm 對陸憶風來說,在經過幾個月與世隔絕的生活之後,屋子裏僅有她們倆就足夠熱鬧了。


    “今天真有點的味道了,你應該出去走走。去打獵。”她說。


    除了幾步之外的小浴室,陸憶風還從來沒走出過這屋子,甚至沒靠近過大門。


    他身上還穿著離開北境市區時的衣服。他就那麽經常坐在壁爐邊,看著壁爐架上漸漸堆積起來的、從未打開的信件。“我沒有武器。”


    “去客廳找找。”她說。


    格雷西離開後,陸憶風本想到客廳去,但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幾個小時之後,他還是去了。


    在他和巴澤爾喝過茶的書房桌子上,他看到一個盒子,裏麵放著高誌鵬打獵時穿的夾克、江琳琳的植物書、他們幾個人在林子裏的合照;


    在競技場時史密斯送來的插管、江琳琳送給他的紀念掛墜、在夾縫地帶著火的那晚高誌鵬搶救出來的兩把弓和箭袋。


    他搭上高誌鵬的夾克,其他東西都沒動。後來就在起居室的沙發上睡著了。噩夢接踵而至。


    陸憶風躺在一個很深的墳墓裏,每一個他叫得上名字的死人都來了,他們把一鍬鍬的灰土倒在他身上。


    他認識的死人那麽多,因此夢也特別長。他被埋得越深,就越喘不上氣來。


    他想喊,求他們停下來,可灰土卻填滿了他的嘴和鼻子,他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同時一鍬鍬的灰土還是不停地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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