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東敘說話間便往上古魔窟而去。


    卻見人影一晃,溫延玉搶先一步,走到了他前麵。


    “先賢的犧牲自然不會被人忘卻,後輩更要保持操行,不該使先賢蒙羞啊!”


    堵在傅東敘麵前,溫延玉稍稍側身:“我看還是讓中山將軍先進去比較好,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正冠,諸君以為如何?”


    傅東敘亦就停下腳步,微笑道:“中山將軍德高望重,我們自然也是信得過的。”


    趙玄陽帶著薑望藏身上古魔窟,確實是其他人很難想到,而他們很容易推導出邏輯的事情。不信任莊高羨的人,又不止是靖天六友。


    當然,在景國的口徑之中,這隻會是趙玄陽天才勇敢的靈機一動。


    就傅東敘看來,趙玄陽是絕對不會牽涉到魔的,所以他也真沒有什麽在這麽多真人麵前動手腳的想法,隻要不讓齊國人先進去,就不是什麽大問題。


    中山燕文的身份地位立場,都決定了他是現場八位真人裏最超然的那一位。


    此時他左右看了看,確認剩下的幾位真人都沒有意見,便一步踏出,直接落進了岩漿湖底的上古魔窟中。


    當仁不讓也。


    漆黑的上古魔窟之中,小老頭模樣的中山燕文落地未久,其他幾位真人也陸續降臨。


    一時……緘默。


    足足八位當世真人的神識,幾乎把這座荒棄的上古魔窟“撐”爆。


    神識幾如海潮一般,席卷此地。


    沒有任何痕跡,能夠瞞得過他們的眼睛。


    趙玄陽和薑望,的確曾經進入過這裏,並且待了一段時間。


    但現在,窟中無人……


    且這裏,的的確確出現過魔氣,有魔族出手的痕跡!


    兩個天驕都出事了?


    且真和魔族有關?!


    傅東敘遽然轉身:“你們還敢說,薑望與魔無涉嗎?”


    “笑話!”溫延玉更是勃然大怒:“來上古魔窟是誰的決定,是誰主導的,你傅東敘心裏沒數嗎?拿自己的屎盆子扣誰呢?既見魔蹤,誰當承其責?薑望若因此亡於魔族之手,齊國絕不對此沉默!你還是先好好想想,怎麽解釋你景國天驕通魔之事!”


    作為趙玄陽的師父,蒼參卻沒有說話。


    他隻是默默走到洞窟中間,閉上眼睛,似在感受著什麽。


    而那黃臉老僧,也靜靜走到了一個磨盤般的巨石前。


    在齊景兩國真人爭鋒相對、矛盾一觸即發的時候。


    脾氣暴躁的蒼參,和慣愛髒話罵人的苦覺,此刻竟是同樣的沉默。


    苦覺枯瘦的手指,在石上輕輕一抹,把沾染著的那點暗褐色,放到眼前細看……


    是薑望的血。


    “他在這裏,被魔的力量,洞穿了腹部。”


    老和尚的聲音有些啞:“髒器也毀了……”


    他笑了起來。


    “嘿嘿嘿嘿……”


    那是一種令人非常難受的笑。


    笑聲戛然而止的時候,他在那磨盤般的巨石前驀然回頭,用有些渾濁的眼睛盯著傅東敘,咧嘴森森道:“鏡世台公布的通魔之人,好像被魔殺死了啊?”


    傅東敘麵無表情。


    他感受得到這老和尚的殺意,但並不在乎。


    “玄陽他……”身形高大的蒼參,聲音裏也沒有了往日的暴躁,竟是有些幹澀的:“在這裏戰鬥過。跟一個真魔。”


    神臨境的趙玄陽,和一個真魔戰鬥,其結果自不必說……對趙玄陽再有信心的人,也不會覺得他能從一個真魔的手底下逃生。


    趙玄陽的痕跡徹底消失,也佐證了那個結果……


    “這裏怎麽會有真魔?”中山燕文皺眉道:“早在上古時代,這些魔窟通道就已經徹底斷絕了,現世唯一的通道在邊荒深處……這是非常嚴重的問題!若不能找出原因,在座誰能安枕?!”


    “這還用說?”溫延玉沉著臉道:“自是有某位至少是真人以上的強者,在這邊接引,為其提供信標,撫平現世規則,引魔入世!”


    中山燕文點點頭:“這是可能性最大的解釋……”


    他們並不知道這世上有血傀真魔的存在,真魔宋婉溪是莊承乾創造的第一個也是最後“成品”,以前沒有過,以後大概也不會再有。


    因為傀主在現世的關係,血傀真魔受到的現世阻礙,並沒有其他真魔那麽嚴重。所以也不需要撫平現世規則。


    誰也不能想到,一個內府修士,就能接引真魔。


    “那麽那個人,是誰呢?”師明珵獰然盯著仇鐵。


    仇鐵亦毫不示弱地反瞪:“誰他娘知道是誰?!誰知道是不是你齊國的肮髒手段,暗中壞我大景天驕?”


    “說薑望通魔的是你們,偷偷抓他的是你們,把他弄丟了的也是你們。現在說是我們壞你景國天驕?”


    溫延玉這樣的溫雅之人,此刻因憤怒而漲紅了臉,手指點著仇鐵道:“這件事情,必須要有一個交代!為此我們不惜戰爭!”


    “溫真人,慎言!”姬炎月麵如寒霜:“這不是你該說的話,也不是你一個人能決定的事情。怒而言戰,豈是良臣!我理解你心情,但你不該失言!”


    “失言?哈!”溫延玉怒笑一聲,一拂大袖,怒聲道:“景國該從唯我獨尊的美夢裏睜一睜眼了!這話我隻說一遍,你們記住!以莫須有之罪誣我黃河魁首,以卑鄙手段擒我大齊天驕,言曰公審,卻累其失蹤,生死無測!而你們還一個個態度蠻橫之甚,無禮之甚,景國辱我大齊已無極!今天如果你們拿不出一個交代來,我大齊必以兵戈來討!吾以大齊政事堂朝議大夫之名,宣以此言。此言當以天地共證,好叫日月同鑒!”


    師明珵將牙一錯:“大齊兵事堂師明珵,附此言!”


    溫延玉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又有師明珵響應,那就不僅僅是氣話了。


    齊帝薑述給他的權限,比想象中更大。


    昔時九鎮橋上師明珵對裴星河的那一句,“齊人不惜為一人死萬人”,竟是真的!


    而尤為重要的是……


    齊天子既然給了溫延玉、師明珵發起戰爭的權限,那就說明,齊國是的的確確,真的做好了戰爭的準備!


    這是讓姬炎月措手不及的!


    且不提齊國是哪裏來的底氣和決心,景國本身也並不會懼怕齊國的戰爭威脅。


    但此時此刻的他們,並沒有獲得相應的權限。國戰,尤其是與同為天下六強的齊國國戰,這不是一拍大腿就能決定的事情。


    姬炎月和仇鐵對視一眼,而後都把目光,投向了傅東敘。


    在場的四位景國真人裏,以實職而論,在這種場合,最能代表景國說話的,也便是傅東敘了。


    當然還有一個隱藏的點……


    趙玄陽現在失蹤,生死不知。薑望一事若真要有個交代,也隻能鏡世台來給了。


    而推動薑望通魔一案的,恰是麵前的這位鏡世台首領!


    ……


    ……


    ……


    (十二點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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