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澤甫走後,薑望在重玄族地裏又呆了一晚。


    他沒有做任何事情,也沒有再見任何人。甚至也沒有修煉。


    他隻是靜下來,認認真真的思考。


    思考太虛幻境這件事,到底意味著什麽。


    齊庭對太虛幻境的真實態度,是真的支持,還是權宜之計,還是有什麽別的想法,界限在哪裏……


    思考自己新得的太虛使者的身份,以及尚未開始建設的那座太虛角樓……


    整整一夜過去。


    他才從沉思中醒來。


    特意去重玄元祜那裏問過安,道過別,而後才要離開。


    先前未見過重玄元祜,不便打擾。此時既是已經見過麵,重玄元祜也表達過善意,他不去辭行,就是失禮了。


    這事還是重玄來福的提醒。


    這種世代在侯府裏服侍的家生子,對於名門裏的禮節,那是再熟悉不過。


    從重玄元祜老爺子的院落離開,重玄來福又提醒道:“薑公子,祖祠那邊,我一早去打掃過了。那天攔您的家老,今兒個在閉關呢。”


    很明顯,重玄亨升慫了,不敢再做攔路虎。開始閉上眼睛裝瞎子。


    重玄來福在告訴薑望“機會”來了的同時,既要照顧薑公子作為一個年輕天驕的傲氣,又要注意著分寸,不敢輕賤家老……著實需要一點語言技巧。


    不過,終是媚眼拋給了瞎子看。


    薑望輕笑一聲:“他愛閉關不閉關,我反正名爵太低,邁不過那門檻,便不去了!”


    說罷,真個就灑然離去。


    重玄來福恭送著薑望離開,瞧著那輛馬車漸行漸遠。


    暗暗下定決心,要好好提升服侍技巧、多多了解天驕們的喜好,爭取下次投其所好,一定得讓薑公子把腳捏上。


    ……


    ……


    馬車轔轔,穿過濟川郡,卻沒有直接去臨淄,而是轉道貝郡,斜穿膠東郡,又回到了臨海郡。


    準確的說,天府城。


    “薑老弟又要出海?”呂宗驍顯然對薑望的到來很有些疑惑,還苦口婆心地勸道:“衛海士體係剛剛建立,人族與海族都需要時間適應。最近這段時間,恐怕是迷界最危險的時間。當然老哥的意思不是說咱們得貪生怕死,為人族大義,九死而不悔嘛。但不必要是現在,可以緩一緩,等迷界戰爭的烈度平衡下來,咱們再去不遲。副榜第一你已經拿過,沒必要再去爭。”


    呂宗驍的這番話,說得極懇切。


    他這樣掌握重城的一城之主,若真要與誰交際,手段可以無比高明。


    當然,並不是說交際手段高明,人就虛假。


    總之十分的情義,可以先信個三分,至於剩下的七分如何,還是需要時間去檢驗。


    但這也並不重要,薑望此來,就是帶著彌補的心態。


    他已經決定,要把太虛角樓建立在天府城。


    整個齊國這次唯一一座會公開的太虛角樓,就本身價值來說,肯定不能夠跟可以幫人預定神通的天府秘境比。


    但在開發價值上,卻未必比後者差,甚至可以說強上一籌。


    無它,天府秘境十二年才開一次。


    十二年掄一錘子的買賣,賣再高的價格,也是有限。而且它超高的失敗概率,更是極大削減了價格。


    太虛角樓則不同。


    太虛角樓一次可以容納九十九個修士,且進出太虛幻境是絕對安全的。


    那麽設立什麽樣的門檻、允許什麽樣的修士進入、收取怎樣的費用,就是非常具有想象空間的事情。


    是的,薑望細思一整夜,他決定對通過太虛角樓進出太虛幻境的人收費!


    也不管什麽資質不資質的了,道元石就是敲門磚。


    雖則說建立在齊境的太虛角樓,要納入齊國的掌控。


    但這完全不影響作為太虛使者的薑望,對太虛角樓的擁有權。


    若把太虛角樓當做一個商鋪,把通過太虛角樓進出太虛幻境當做一門生意,就可以比較簡單的理解這件事情。


    齊國提供地皮,薑望在這塊地皮上蓋起商鋪,做進出太虛幻境的生意。


    薑望當然是這間商鋪的主人,但他還是需要向齊國交商稅,這間商鋪也是在齊國的掌控中。若有什麽違背齊律的事情,齊國隨時可以查封。


    呂宗驍作為天府城主,當然可以在某種程度上代表齊國,提供這塊地皮。


    “呂大哥,我此來天府城,是有這樣一件事情,與你商量……”


    薑望如此這般地一說,呂宗驍的眼睛越來越亮。


    “……您以天府城城主府的名義,入股這座太虛角樓。以後所產生的收入,咱們交一半的重稅給朝廷。剩下的,咱們二一添作五。您看如何?”


    虛澤甫雖然說,太虛使者可以任意使用太虛角樓。


    但虛澤甫所說的,是太虛派的承諾。


    而在齊國建立的太虛角樓,最不能忽視的,當然是齊國的意誌。


    不要忘了,齊國允許在境內建立太虛角樓的條件,是建立者需要獲得齊國的認可。


    所以太虛派隻能在符合條件的齊人中找。


    齊國給出條件範圍,太虛派找人,這是雙方的妥協和製衡。


    薑望是青羊鎮男,四品青牌捕頭,乍看起來好像應該毫無疑問。但齊國真的就會認可他來建立太虛角樓嗎?


    換一個更知根知底、更聽話的齊人不好麽?換一個薑姓皇室的旁支不好麽?


    薑望毫不猶豫用一半的收入交重額商稅,就是為了要這樣一份認可。


    說白了,齊國能拿到好處。他才能跟著喝湯。


    這沒有什麽公平不公平的。


    更現實一點來說,要不是齊國,要不是薑望在齊國有這樣那樣的名爵。太虛派建立一座太虛角樓,需要跟你薑望商量,需要給你薑望權利麽?


    給你麵子,你才是三府神通的天驕。不給你麵子,也不過是個內府修士而已!


    薑望清醒,呂宗驍也絕不糊塗。


    那邊才起個話頭,他的心思就活絡開了。


    此時薑望一說完,他立即一拍大腿:“這生意做得!”


    “不過咱們不能這麽分。”


    他拍了拍薑望的肩膀,很是誠懇,很是用力:“你對哥哥的好,哥哥心裏有數。太虛角樓哪裏不能建?你朋友那麽多,想在哪個郡建,任你選擇。哪怕去青羊鎮建,繁榮你的封地。誰又能多說什麽?你選天府城,那是拉為兄一把呢!剩下的伍份,絕不能二一添作五。這樣,你四,我一,就這麽說定了!滿天府城,你隨便挑地方,拆了哥哥這城主府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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