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娘的狂!褚密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如何表達心情。


    他早先以為這是一個不知財不可露白的掉隊肥羊,後來覺得這是一個背景深不可測的權貴子弟。


    在聽說薑望以一敵九的戰績之後,他甚至懷疑,其人是不是齊皇室的隱藏血脈。


    聽說那些皇室為了保證血脈不絕,每一代都會有皇室子弟隱姓埋名,是為隱脈——這當然沒有什麽根據,但類似的傳言從來不絕。


    至少在褚密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有幾個修行者,敢篤定自己必然可以成就神臨?又有幾人,敢瞧不起白象王,乃至於血王?


    這豈是一般背景的天驕!


    麵對一個低階人族修士的狂傲,白象王並沒有暴跳如雷,隻隔著護島光幕,深深看了薑望一眼:“本王希望你能活到那個時候。”


    他沒有否認薑望的狂言,說什麽日後成就神臨,必然怎樣怎樣……他甚至巴不得薑望更狂一點,如此就坐實了薑望的天驕之姿。方便他為自己誇張功績。


    而丁景山隻道:“我人族修士頂天立地,做什麽事情,就要承擔什麽後果。薑望,你竟敢殺血王之子,引來海族大軍……”


    他話鋒忽然一轉:“好氣魄!”


    “當賞!”


    屈指彈動,一隻酒杯便滴溜溜轉出,懸至薑望身前。


    “這一杯百年難見的魂玉靈液,便賞與你!以酬大功!”


    魂玉靈液!這是蘊養神魂的珍物,對神臨修士都有益處,褚密直看得眼睛發亮。


    薑望伸手接住酒杯,僅嗅得那酒香,便覺受創嚴重的神魂似乎已經得到舒緩。


    耳中聽得丁景山的傳音:“十兩迷晶,或者等價的元石。之後叫你家長輩送到暘穀。少一分,要你好看!”


    這麽貴!


    薑望心裏打了個哆嗦,手上卻沒抖。太貴了,不敢抖……


    咬咬牙,二話不說,舉杯一口飲盡。


    反正欠的也不是一家兩家了,虱子多了不愁!


    丁景山擺明了是要趁這件事,表明他堅定的態度,提升丁未浮島眾修士的凝聚力。但這魂玉靈液不是真的賞賜,而是半賣半送。在丁景山看來,薑望絕對是個不差錢的主,儲物匣說不定比他還要豐滿。他在迷界精打細算慣了,才不肯做仗義疏財的冤大頭。


    盡管如此,薑望也必須要承這個情。丁景山正是察覺到了他的神魂受創,才對症下藥地送出這一杯魂玉靈液。


    雖然感覺很難還上沉甸甸的債務,但在這大戰將起的緊要關頭,他必須要讓自己恢複到巔峰狀態。


    所以他喝得很痛快。


    好像有一張無形的手——雖然不願意那樣比喻,但真的很像是母親輕撫著額頭,在燒得暈暈乎乎的時候,給你定下人世間最溫柔、也最堅定的信標。


    母親的樣子,薑望已經記不得了。在他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已經不幸離去,記憶裏似乎一直隻有父親的身影。但那種溫暖的感覺,一直恍惚存在著。


    不記得發生在什麽時候,但記得存在過。


    神魂得到滋養,迅速複原。神魂匿蛇一條一條遊出,逐漸恢複三千之數。且還有一些更深邃的變化在發生。


    薑望的眼睛,也變得神光四射,一閃而收。


    “暖玉杯還我。”丁景山又傳音道。


    薑望一陣無語,我花了十兩迷晶,千顆元石,連個杯子都不附贈的嗎?這姓丁的也太摳了!


    顯然忙著抱怨的他,並沒有意識到,他目前還隻是花了個賒賬,但已經把自己當大主顧了……


    隨手將這暖玉杯推回去,嘴裏則道:“謝過將軍賞!”


    丁景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下去調養吧。輪到你上陣的時候,自有人叫你。”


    薑望本想說我已恢複,隨時可以出戰,不必再調養了。但丁景山的那個眼神,讓他保持了沉默。


    於是拱手一禮:“在下時刻待命。”


    轉身退開。


    身後是正在與白象王對峙的丁景山,是忙碌起來、不斷在施加防禦道術的浮島修士們,是一個個整齊的隊列,是眾誌成城的人族修士們。


    薑望逆著人流,獨自往客棧的方向走去。


    浮島上的絕大多數修士,看向他的眼神,都是尊敬。因為他創造的驕人戰績,因為他麵對白象王的自信昂揚。


    終日與海族廝殺的修士,最知道海族的強大,也最能知道薑望的厲害。


    至少在此刻,沒有幾個人想把他交出去。


    勇敢是一種可以傳遞的美好品質。


    丁景山無疑帶頭傳遞了這種品質。


    避開外界混亂的環境,剛剛踏進自己的房間。一個人影,就從他的影子中分離出來。正是有過一麵之緣的符彥青。


    薑望並不意外,直接問道:“丁島主希望我怎麽做?”


    符彥青倒是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斟酌了一下,才開門見山地道:“白象王如果這一次傾盡全力,丁未浮島很有可能就此陷落。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參戰。這場戰爭因你而起,丁未浮島是為了庇護你,才需要進行這場生死大戰。整個丁未浮島所有的修士,都是為了人族而拚命,但畢竟你是這場戰爭的起因。所以你要守在最前線,浮島被攻破的時候,你要第一個死。”


    薑望點點頭:“這是應當的。我願奮戰在最前線。”


    “你不問問第二個選擇嗎?”符彥青問。


    “你請說。”


    “突圍。”符彥青說道:“白象王並不想真的攻下丁未浮島,這座我們經營了多年的浮島,至少能夠崩掉他幾顆牙,令他的嫡係軍隊死傷慘重。保持現狀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態勢。但是因為血王之子的關係,他必須揪住你來做個交代。而對我們來說,用少部分力量,就能在丁未區域保持影響力,也是性價比最高的選擇,我們也不願開啟生死大戰。”


    “所以如果你不在浮島了。這場戰爭就仍有轉圜餘地,白象王不會太下血本。”


    符彥青說話的時候,注意著薑望的表情。但並沒有看到這少年臉上有一絲的怨懟。


    薑望當然不會覺得,丁景山是想把他交出去。如果他想那麽做,早就那麽做了。不必繞這麽大一個圈子。


    因而隻問道:“我怎麽才能突圍出去?”


    他倒是有匿衣這樣的寶物,但是匿衣瞞不過王爵級的白象王。而且此時海族大軍相圍,必定鎖死空間,有沒有逃竄的空隙還很難講。


    “島主會給你創造機會。”符彥青說道:“我也會幫助你。”


    說到這裏,他猛然一轉身:“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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