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眼睛在瞬間瞪大,充斥著無法置信的情緒。


    “僵屍?”東王穀秘法吊著他的生機,他喃喃道:“不,不可能,僵屍不可能避過篩查,進入天府秘境。”


    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那個長鬥篷修士。


    其人聲音陰冷,缺少人氣。


    此時想來,應是僵屍無疑。


    所以哪怕他在心口補了一根銀針,此人也“未死”,因為僵屍本就已死,心髒不是要害。


    隻是,一隻僵屍,怎麽可能瞞得過滿月潭外那麽多強者?怎麽可能通得過篩查,進入天府秘境?


    如果真能做到,那他就不應該隻是這種程度而已。


    “當然不可能。”


    這時,趙方圓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傷勢牽動,使得他不得不緩了緩,才得以繼續:“所以他是進來天府秘境之後,才被我煉成的僵屍。”


    原來長鬥篷修士一直就受他所操控,在這場天府龍宮的競爭中,他手握兩份戰力。卻從頭演戲到尾。


    之前這長鬥篷修士一動不動,乃是因為他不小心中了招,被殺意侵蝕。僵屍失去了控製,自然就無法動彈了。


    其他人為了對抗幕後黑手殺意侵蝕的手段,將他救下。


    而他險死還生,清醒過來後的第一時間,竟還是指揮僵屍演戲。


    如此城府!


    正因為如此,他才贏得了此刻的翻盤機會。


    他看起來毫無威脅了,但他從來沒有失去反抗之力。


    因為他中了手段是真的,他的傷勢是真的。


    但他煉製的僵屍,卻仍然保留了完整的戰力。


    發現自己再次中招的時候,他立刻就控製僵屍裝死。為的就是此刻的突然襲擊。


    而他當然不是為了救薑望,而隻是因為,這是一個最好的出手時機。


    無論角度、方位、時機,都是完美。


    一下子就解決了東王穀的季修,解決在場威脅最大的人。


    換做任何一個時間點,隻要季修稍有防備,他都不能如此輕鬆得手。


    此時趙方圓的聲音裏難免有些得意:“雖說‘九死毒下無生人’,但隻要殺了你,毒就解了吧?”


    “是啊……”


    季修喃喃道。


    他感覺到那隻僵硬而冰冷的手,從他的身體裏慢慢抽離。


    作為東王穀的修士,他能如此具體而清晰地感知到生命流逝。


    那樣一點一點、堅決的流逝。


    當初他是為什麽學醫呢?


    不就是因為見到了生命流逝的堅決,想要挽回點什麽嗎?


    可我,挽回了什麽呢?他問自己。


    好像有一隻雪白小手,在他麵前搖晃。


    “再見!再見!再見!”


    那個聲音說。


    季修艱難地抬了抬眼皮,但終於再也抬不動。


    “好……遺憾啊……”


    僵屍抽臂,季修倒地。


    ……


    隨著季修的死去,九死毒失去後繼,那些死氣成了無根之毒。


    隻要中毒者能夠堅持下去,九死毒就可以被慢慢驅散。


    這樣的時機,趙方圓當然不可能放過。


    他不會與其他人比拚驅離九死毒的速度,因為他進入龍宮後,第一時間冒險所煉製的僵屍,此時仍然戰力完整。


    為了這具僵屍,他幾乎動用了全部底牌,才在眾人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突兀殺死此人,將其煉屍。


    事實證明這個選擇正確無比,徹底挽救敗局,令他成為神通機緣的唯一選擇。


    無論那機緣是什麽,以什麽方式出現。


    對手全沒了,自然就是自己的了。


    而他第一個要殺的人,自然便是廉雀。


    因為他的傷就是這赤陽郡小子造成的,而且此人極為頑強,臉上灰色又已經退到了鼻子以下。


    他很可能是第一個驅散九死毒的人,所以第一個就要殺他。


    這具僵屍沒有意識,全由趙方圓心念掌控。


    當其轉向廉雀。


    廉雀立即罵起娘來:“趙方圓你居然偷學煉屍之術,難道不怕三刑宮嗎?其罪當殺,其心可誅!”


    三刑宮是法家聖地,刑天下不法。


    像這種將活人煉屍的事情,一經發現,三刑宮上天入地也要將其追殺至死。


    甚至事態如果擴大,四海商盟都有可能受到牽連。


    廉雀這一罵娘,臉上的赤紅色又撐不住了,防線上升。


    隻得立即閉嘴,全神抵禦死氣進襲。


    盡管情況已經如此不妙,但他仍然不想放棄。


    就在僵屍臨近之前,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


    掙紮最後一點力量,來一次灼熱的爆發。


    他閉上嘴,眼睛死死盯著那具僵屍,默默等待最後時刻的到來。


    趙方圓笑了笑,並不搭話,隻將其當做敗犬的哀嚎。


    天府秘境裏,齊國律法都管不到,三刑宮又管得到誰?


    他得了這煉屍之術,自然小心翼翼,從不示人。就算偶爾動用,自己也躲得遠遠的。


    但是在這天府秘境裏,當著所有人用又如何?


    待得出去秘境,還不是都忘了?


    不,是都死了。


    這廉雀簡直蠢得可笑。


    “你說得對。敢學煉屍之法……”


    這時候有一個聲音響起,接著廉雀的話道:“其罪當殺,其心可誅!”


    這聲音……


    薑望動了動手指。


    心髒隱隱抽搐。


    早在季修過來的時候,他就準備拔劍。


    為了更有把握,他刻意忍耐,隻等到生死一線前。


    隻有那時候,才是季修最鬆懈的時候。他一劍梟首的機會才更大。


    但沒想到被趙方圓的僵屍搶了先。


    他隻得繼續老老實實裝氣若遊絲,以待時機。


    氣若遊絲還遊了這麽久,委實有些奇怪。但在這樣的環境下,也沒有誰會去注意了。


    季修和趙方圓,真說不上誰比誰更陰險深沉。


    這兩個人,一個以死屍為媒介,釋放九死毒。一個直接把競爭對手煉製成僵屍,陰險翻盤。除了實力和謀略之外,運氣也占了很大成分。


    都令薑望感到後怕,脊生冷汗。


    他自忖,若不是本就隻在意爭奪機緣,對競爭對手沒什麽殺心,第一波殺意侵蝕他就熬不過去。


    第二輪九死毒,若不是冥燭正好及時發現死氣並吸收,他此時不會比廉雀好多少,也是砧板上的魚肉。


    而他如果沒有裝暈,能夠避得過那具僵屍的突然襲擊嗎?


    這個問題也很有懸念。


    天府秘境裏,最危險的不是天府秘境本身,而是這些參與探索天府秘境的人啊!


    這些失去了所有現世束縛,毫無顧忌的人。


    此時眼睜睜看著趙方圓在做最後的清理,雖然目標不是他,導致他出劍的距離遠了很多。


    但他也不得不出手了。


    他已經做好了出手的準備,並且也正要出手。


    但突然響起的這個聲音,險些把他嚇出內傷。


    這他娘的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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