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野虎是屠戶的兒子,因為油水足,從小就膘肥體壯,經常一個人追著七八個同齡孩子打,號稱杜家鎮小霸王。也因此被老杜三天兩頭一頓暴揍,越揍越結實。


    他的名字是老杜用了整整兩斤下水,跟一個老和尚換來的。


    莊國以道門為國教,佛門的境遇自然不會很好,老和尚守著方圓百裏唯一一間破廟,饑一頓飽一頓。見了豬下水好像貓見了魚,那眼睛都冒金光,跟佛祖顯靈似的。


    杜野虎當時死活抱著那兩斤下水不鬆手,他也饞啊。雖然身為屠夫的兒子,沒少沾葷腥,但那些邊角料根本不夠他吃。


    他哭著喊著說不要什麽大名,隻要吃豬下水,自己叫柱子就好,叫豬下水也行。


    老杜麵子上掛不住,拎起來就是一頓暴打,打得最後老杜都累了,小杜還抱著那兩斤下水呢。


    老和尚當場表示可以跟小杜二一添作五,一人吃一半,並表示這小子性格剛強、桀驁難馴,叫野虎正好。


    杜野虎有了正式的名字,卻還是整天不幹正事。自從認識了老和尚,就天天跟著他屁股後麵跑。老和尚什麽業務都有,算命啦求雨啦驅邪啦,各種坑蒙拐騙。但杜野虎隻跟他學會了喝酒。


    老杜擔心兒子一不小心出了家,時不時就拎著殺豬刀到破廟裏看看。好在沒過多久,老和尚就離開了。離開得悄無聲息,連一句告別也沒有。


    後來這個破廟就被拆了,改成了土地廟。


    再後來沒多久,老杜就出事了。


    起因隻是一件很小的事,鎮裏一個捕快覺得自己買的肉分量不夠,責罵老杜缺斤少兩。按說賠個二兩肉這事便結了,偏偏老杜也是個強的,抄起殺豬刀便釘在案板上,表示隨便去哪裏過稱,要占便宜,沒門。


    那捕快顏麵上過不去,一時衝動就捅了他一刀,結果當場死了。


    杜夫人跑到衙門裏去告狀,這案子倒也簡單,人證物證俱全,但偏偏,那捕快的姐夫,正是杜家鎮那小小官衙裏的老爺。


    案情稍一折騰,於是就變成了屠夫老杜持刀行凶,捕快無奈反擊,失手殺人。最後罰俸半年。


    可憐的老杜雖然殺了一輩子豬,可哪裏有殺人的膽子?杜夫人一口氣咽不下去,撞死在衙門裏。


    杜野虎那天領著一幫孩子跑到了隔壁鎮的河裏捉魚,回家的時候家沒了。


    他於是拎起了老杜殺豬的那把刀,大白天的衝進衙門裏,當著所有人的麵,把那個捕快和他的姐夫,一起砍死在堂上。


    那年,他才十三歲。


    這案子後來驚動了城主府,老城主在調查之後特赦杜野虎無罪,還破格將他招進了道院。


    這就是杜野虎的故事,他從小就是個強脾氣,決定了的事情,誰也無法改變。沒辦法,他爹,他媽,都是這麽強。


    ……


    “功法……應該已經給你了吧?”薑望想了想,問道。


    杜野虎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冊子,就那麽隨意地丟在薑望麵前的桌上,“喏,一部白虎煉體決,還是殘本。說是軍裏的通用版本。”


    這種功法當然不能外傳,但杜野虎絕不相信薑望會害他。


    薑望將這部兵家功法拿起來,隨手翻了翻,也不多說,起身道:“我有點事出去一下,你們等會兒我。”


    留下趙汝成跟杜野虎敘話,薑望起身出門,隨意找了個沒人的房間,進去反鎖。然後催動虛鑰,進入太虛幻境中。


    召出演道台,將這部殘典放上去開始推演,日晷上的功不斷減少,一直到190才停下。


    這部功法的推演,足足耗去了3400點功,幾乎是紫氣東來劍訣的兩倍!也到了目前演道台的極限。


    當然這也是因為,這部功法雖是殘本,但怎麽也是兵家修行法,真正的超凡功法,比紫氣東來劍訣的底子要好很多,上限自然也高得多。


    待到推演完成,薑望接過全新的功法看了看,發現它不僅僅是補完了白虎煉體決的殘篇,還進行了開拓與進化,如今分為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篇,最後四靈合一,威能與之前不可同日而語。


    薑望退出太虛幻境,拿起功法離開。剛剛推開門,就看到一個俏生生的紅裳佳人立在門口。其人眉眼如黛,秋波漣漣,隻是一個匆促的眼神瞥來,便是無盡的風情隱約。


    她眸中含情,紅唇微動,似乎要說些什麽。


    “借過。”薑望從她身邊走過。


    倒不是薑望真有這麽不解風情,而是他剛剛從太虛幻境出來,有一種險些被人撞破隱秘的驚慌感,再美的佳人他也無法欣賞了。


    飲酒真的誤事,薑望暗暗警惕。他竟然直接在三分香氣樓這等魚龍混雜的風月場所進入太虛幻境,這完完全全是有些忘乎所以。


    薑望匆匆走回趙汝成的包間,靜待了一會兒,確定沒人跟上之後,才鬆了一口氣,坐回原位。


    將白虎煉體決還給杜野虎,新推演成的四靈煉體決隻存在於太虛幻境中,還需另外抄錄。


    “你什麽時候走?”薑望問。


    “明天一早。”杜野虎說。


    “明天我們送你……”


    “篤篤篤~”敲門聲不合時宜的響起。


    “進。”趙汝成隨口道。


    進來的是三分香氣樓的老鴇,一個脂濃粉厚的豔裝婦人。


    “哎喲喂~咱們趙公子真是越來越英俊了。”那婦人調笑著,還伸手作勢往趙汝成臉上摸,顯得十分熟稔。


    趙汝成往後一讓,故意瞥過她胸前裸露半截的雪膩,“別靠太近,我暈胸。”


    老鴇做作的嬌笑了一聲,“討厭~之前你可沒這個病~”


    “之前你們三分香氣樓也沒這麽端著啊!”


    老鴇眉頭一皺:“可是小店有什麽服侍不周到的地方?是不是剛才那些賤婢怠慢貴客?”


    趙汝成也就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你說呢?我今天砸了這麽多銀子,你都不肯讓妙玉出來見我一麵?三分香氣樓名滿天下,難道隻有這等吊著恩客的手段?”


    三分香氣樓是真正名滿天下的風月場,在列國都有分樓。樓主神龍見首不見尾,但豔名傳遍天下豪傑之耳,號稱豔絕天下。


    但凡見過她的男人,無不甘為裙下之臣。這其中不乏實權大將,名門貴胄,甚至傳說中更有一國之主、一派之尊,都對她癡心不改。


    三分香氣樓的底蘊,無疑是可怕的。開在楓林城的這處小小分樓,雖然沒有什麽高人坐鎮,但僅憑三分香氣樓這個名頭,便足為本城最具格調的風月場所。


    正因為三分香氣樓的背景,老鴇才底氣十足。但也同樣因為這個背景,她絕不敢讓三分香氣樓的名氣受損。因而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有沒有可能……”這時候一個令人酥軟的聲音接下話題,身著大紅衣裙的女人婀娜步入。紅色是不容易穿得好看的顏色,容易陷入豔俗。但她卻恰好合適,或者說她本身就是“豔”這個字最好的詮釋,不會被遮掩。


    她走進房間來,用那雙秋眸繞了房裏眾人一周,最後含羞帶笑地落在趙汝成身上,“會不會不是媽媽攔著不讓我見你,而是我不想見你呢?”


    她自然便是妙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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