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世天驕眾,或為家,或為國,或為名,或為道,各有所求。


    唯獨王長吉隻做一件事——尋找白骨。


    從楓林城走出來,從現世走到幽冥,從幽冥尋到此隙,一路都在追尋白骨的痕跡。


    薑望的天人法相在幽冥大世界降臨,殺幽夢真神,收陰山鬼叟,成為白骨神宮之新主,證得【幽冥天】,幾乎是占據了昔日白骨的核心地盤。他在白骨王座上如神隻般端坐,也時時都會想——


    若我為白骨,我有何求?我將何往?


    天意不測,他心難知。


    要找到白骨降世的本尊,幾無可能!


    哪怕確認祂已經轉生現世。哪怕從白骨神宮裏得到的諸多情報,能夠框定一個大概的時間段。那仍然是無盡之海,無底之淵。


    現世茫茫,每一個瞬間都有海量人口出生和死亡。


    降生的時間哪怕隻有一息之差,也謬以萬裏。


    雖已知白骨降生,但其人生於具體的哪時哪刻,又在何處何地,究竟是男是女,是賢是愚?


    其人之謀局,是計十年,百年,還是千年呢?


    一念之不同,就有無窮多變化。


    白骨可以是天之驕子,也可以泯然眾人,他可以書讀百家,以求萬載,也未嚐不能麵朝黃土,先體悟一輪人生。


    結成白骨道胎已是超脫級的手筆,祂為自己重啟了無數種可能。


    薑望常於幽冥世界觀現世,在白骨神宮眺時空,想著自己是否能在某一刻,和白骨的視線重疊,恰好看到白骨曾經注視的那個落點,從而與之相見。


    但現世如此廣袤,人似長河之沙不可數,亦如遙夜之星或明滅。


    終究是,尋不得。


    但在漫長的追索中,他們也發現一件事情——


    白骨尊神幾乎舍棄了祂在幽冥的一切,尊名、白骨神宮、白骨眾……祂在幽冥世界裏漫長的積累,幾乎都留在幽冥。


    唯獨一件,隨祂的消失而消失。


    那就是【黃泉】。


    幽冥世界盡死水,唯有九泉藏活意。


    此九泉者,曰:酆泉、衙泉、黃泉、寒泉、陰泉、幽泉、下泉、苦泉、溟泉。


    它們是此方大世界的至寶,在某種程度上甚至是幽冥的標誌。


    拋開它們對一方大世界的意義來說,其本身也不輸於現世的洞天寶具。如那仙宮、淨土一般,可稱類洞天之寶。


    諸強不免引弓張箭而逐之,如逐鹿在原野,獲獵各歸家。


    在漫長的時間裏,九泉頻易其主。那寶泉活水,不知沾染多少神血,有幾多懷恨!


    但也有幾口幽冥寶泉,始終未易其鼎,不容他者沾染,譬如黃泉,就始終由白骨尊神所執掌,從來是祂的禁臠。


    甚至說,【黃泉】是祂的成道根本!


    在白骨道的傳教過程裏,信徒都要時時敬頌“黃泉”之名。


    曾經身為白骨道子的王長吉,和一度被誤認為白骨道子的薑望,都不知聽過多少回“忘川之底,黃泉之淵”。後來他們一明一暗,幾乎掃盡現世白骨信徒,使人間不聞此聲。


    但凡有一些信仰黃泉的小教小派,他們也都順手就剿了。


    卻又在多年之後,來尋這頌詞中的【黃泉】!


    王長吉尤其相信,【黃泉】消失,是被白骨尊神帶走。


    他從有意識起就被白骨所注視,他也注視白骨。他深知以白骨尊神俯瞰眾生的至高無上的姿態,求的是“盡善盡美”,而不是“得過且過”——


    正因為如此,白骨尊神才會放棄幽冥世界的偽超脫,冒著隕落的風險進軍現世。也正是因為如此,祂不會放棄黃泉,畢竟那代表祂曾經所擁有的超越絕巔的力量。


    祂會冒險留下【黃泉】來,以期在邁出真正超脫的那一步時,證得更完滿更強大的自我!


    王長吉比薑望先抵達白骨神宮,在細致的檢索之後,隻留下一封給同行者的信。


    自此以後,不斷地往返於幽冥和現世之間。


    除了無盡的時空罅隙,這裏什麽都沒有。極偶然爆發的時空災害,都能算得上風景。


    所見者,茫茫也。所曆者,空空。


    唯一的線索是他對白骨尊神的熟悉,唯一的支持是天人法相在坐鎮並掌控白骨神宮的過程裏,不斷豐富也不斷向他傳遞的認知。


    完全是大海撈針,世外苦旅。


    他就每天每夜地行走在兩世之間的無盡時空裏,沒有生活,沒有經曆,不吃不喝也不言語,就這樣翻檢過一個又一個一無所有的時空罅隙……


    最終找到了黃泉。


    無盡日與夜,說來隻是一句。


    但所求也隻是為此。


    找到黃泉不等於找到白骨,貿然觸動黃泉,更是打草驚蛇。他就這樣垂竿在岸邊,等待白骨尊神的降世身,泛起黃泉漣漪的那一天。


    在這一天終於來到的時候,薑望也如信而來,以劫無空境,靜藏在此。


    他們都藏身斂意,默默等待,等這一滴不知從何而歸的黃泉水,予白骨降世身以相應的反饋。


    一旦那反饋的聯係發生,他們就頃刻順著這聯係殺入現世,尋其蹤而定其跡,殺其身而滅其魂,永湮其道!


    ……


    人……是什麽?


    天意……怎麽描繪?


    嘩嘩嘩地翻書聲。


    溫汀蘭快步走在書樓裏,走來走去,不停地翻書。發如亂草,雙眼通紅。


    向來注重儀表,連簪花都要每瓣都完整且美好的她,這時淩亂得不成樣子。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那是一種從心底迸發出來的,強烈的求知的渴望。


    人類終其一生,都是好奇的俘虜。所有的跋涉,都是為了滿足心中的疑問。


    她這樣的溫婉女子,大家閨秀,也不能免俗。


    先賢為求一字之理,臥冰十載而知寒。


    她把自己關在溫家引以為豪的書樓裏,窮搜典藏!


    這座書樓,是溫家幾代人的積累,很多市麵上見不到的古籍,都在這裏存有,所謂“詩書傳家,治經治學”。


    平日裏溫汀蘭也總來看書,但總是輕拿輕放,不舍得留一頁褶皺。


    但是為什麽?


    嘩嘩嘩……


    密集的書頁翻出了幻影,無數的文字在眼前飛舞。


    答案到底是什麽呢?


    嘩嘩嘩……


    腦海裏亂糟糟的,仿佛千軍萬馬在混戰!


    譬如鴻蒙未開,一切都攪成一團。


    “小姐……”侍女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小意地提醒:“叔爺舅爺他們都已經到了。”


    “別吵……”溫汀蘭呢喃。


    她頭也不抬地翻著書。


    《人文典》,《十經注》,《古義今尋》……一部部經典,闡述著著作者對世界真相的認知。


    到底是為什麽?


    為何現世的主宰,現世人族之道胎,會被現世所惡?


    “今日是晏家下聘的日子……”侍女柔聲在門外:“小姐,您得出來梳洗——”


    “不要吵,不要吵……”溫汀蘭尖聲嗬斥起來:“不要吵!!!”


    樓裏樓外,都安靜了。


    隻有翻書聲,繼續嘩嘩地響。


    ……


    臨淄城太高大。


    已經離它很遠了,還被它的陰影所覆蓋。


    人的影子,馬的影子,城的影子。


    或許走一輩子,也走不出心中的臨淄。


    鄭商鳴騎著高頭大馬,另一隻手也拽著韁繩,牽著載鮑小伯爺的那一匹。


    太陽往另一個方向落,高大城牆的陰影,則被無限地拉長,始終籠罩在兩人身上。


    他們往前走,臨淄城的陰影在後麵追。


    鄭商鳴回過頭去,看那高牆長影,仿佛一片濃烈的夜。


    “我小時候,總自己跟自己玩兒。”


    他在緩緩移動的馬背上,回想起自己的童年。


    “我父親一直在巡檢府工作,那會官職還很低,但已經很忙碌。我母親在術院做研究,嗯,一些比較基礎的術法研究,但格外繁瑣。他們都挺忙的。”


    “有一年我過生日,那會我還不太聽話,總希望能得到一點關注。我特意找了個地方藏起來,讓所有人都找不到我。我想看我父母著急的樣子。”


    鄭商鳴眨了眨眼睛:“但是他們都沒發現我不見了。”


    “我父親以為我母親帶著我,我母親以為我在父親那裏。又或許他們都不記得,那天是我的生日。”


    “後來我啊,實在是餓得不行了。自己從那個小巷子裏走出來,一個人往家裏走。那一晚好黑啊,特別特別黑。我還記得有一隻麻雀站在屋簷上,一直看著我走,我想它是不是也找不到它的家。”


    鄭商鳴咧著嘴笑:“我小時候就是那種公子哥兒們常說的‘崽工狗’。”


    他對鮑玄鏡解釋:“他們這些生下來就可以當官襲爵的人,把那種勤勤懇懇往前爬,一輩子看得到頭的小官小吏,稱為‘工狗’,‘工狗’的孩子,就是‘崽工狗’。後來我也成為公子哥兒啦,我告訴自己,我要獨立奮鬥,我跟那些隻會靠家世的人不一樣,我一定要證明我自己——”


    “後來,我證明了自己果然不行。”


    他嘿嘿地笑出聲音來:“在我父親的幫助下,我成為了北衙都尉。”


    鮑玄鏡安穩地坐在馬背上,聽這位北衙都尉,講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真的很莫名其妙,誰在乎你的人生?


    鄭商鳴卻看到了這孩子的認真,在這份沉默裏,感到自己被傾聽。


    他舒緩了語氣:“我想跟你說什麽呢?玄鏡。”


    “我並不是想教你一點什麽。要教你的人有很多,能教你的人也有很多,有時候你學不過來。”


    “隻是我感到你不太快樂。”


    “我跟你分享我的心情。我的人生。”


    “就這麽簡單。”他說。


    鮑玄鏡愣了一下。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說——


    “我感到你不快樂。”


    他的確很厭煩那些跟他講大道理的人。


    一個個加起來都沒有活夠他的零頭,連天人之隔都跨不過去,更別說絕巔,永恒,卻總是要來告訴他,他應該走什麽樣的路。


    但除了這些,還有什麽可交流的呢?


    每一個人都是完全不同的個體,對於事物有著囿於自身本質的差異認知。大家唯一的相同點,無非都在路上行。


    天生於世,都是修行者。


    從生到死,即是修行的過程。


    前段時間他讀書的時候,讀到一句話,是嶽孝緒說的,他深以為然——


    “我見世人皆道友。”


    後麵還有一句——


    “或道敵。”


    世間之人,不就分為這兩種麽?


    “助我成道者”,“我必殺之而後能前行者”。


    寬敞平整的官道上,兩馬並行。


    馬背上坐著的兩個,有那麽一瞬間,也很像是同行人。


    鮑玄鏡低頭看著自己的心,察覺到那裏有一團陰翳。


    在鮑維宏與獨孤小對視的那一眼裏,他仿佛也與薑望對視了。


    一如當年莊承乾以之填劫,而將其填成了這具現世道胎唯一的漏洞。


    在降世八年半之後,他終於感到天道深深的惡意。


    所有的意外他都覺得還好,唯獨是與薑望的意外碰撞……


    就差直接把劍架在他脖子上了!


    過去幾年的順風順水,步步為營,仿佛是一場虛假的夢境。


    “天命厚我”,不曾有過。


    過往八年半不曾相擾的沉寂,仿佛都是為了積攢此刻的力量。


    天道的惡意一旦展現,就要將他斬盡殺絕!


    可是……


    為什麽?


    他是天命之子,純粹的道胎。


    他擁有超脫級的眼界,且付出了足夠多的代價。


    整個降生過程,絕對沒有一點錯誤。


    降臨在真正生活在現世、也主宰了現世的人族中。


    在臨淄城裏生活、學習、成長,和相遇。


    他已經是一個真正的“人”!


    為何會被天意這樣針對?


    惡意從何而來呢?


    殺人越貨尚有一貪字!尚且因懷金。


    如此強烈的、直欲置於死地的憎惡,總不至無根而生。


    “鄭叔叔。”鮑玄鏡欣賞著官道旁的風景:“如果你一直被針對,但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你該怎麽辦?”


    鄭商鳴愣了一下。


    他沒有問鮑玄鏡是不是在稷下學宮被人欺負了,並不試圖以“大人”的角度去解決它,而是認真地對待這個問題。


    “如果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那我一定什麽都沒做錯。”


    北衙都尉這樣說道:“有時候你必須做一些別人不喜歡的事情,有時候你也不知道他們不喜歡什麽,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厭憎,但決定你應該怎麽做的,從來不是別人的喜惡。”


    鮑玄鏡以指為梳,隨意地梳理著駿馬的鬃毛:“如果針對你的人,不止一個呢?”


    “如果我確定自己沒有做錯事情,我為什麽要因為別人的不滿而懷疑自己?”鄭商鳴道:“一個人針對我,是一個人錯了。一群人針對我,是一群人錯了。所有人針對我,所有人都錯了。”


    “那如果全世界都錯了呢?”鮑玄鏡問。


    “糾正它。”鄭商鳴的表情有一霎那非常自信,甚至稱得上銳利,但很快溫緩下來,最後變成了苦笑:“我很想跟你這麽說。但事實上我做不到。可能隻有薑望重玄遵那樣的人,才有資格那麽說。而我——”


    他看著前方的路:“我會認錯。”


    “認什麽錯呢?”鮑玄鏡問:“你也不知你犯了什麽錯。”


    鄭商鳴略有些悵惘:“錯而不自知的錯。沒有足夠的能力,卻不夠合群的錯。”


    兩人並馬,終於走出了臨淄城的陰影。但天色昏昏,似也不剩多少遊玩的時間。


    “哈哈哈哈哈。”鮑玄鏡終於笑了起來:“你說得對!!!”


    先射箭,再畫靶。


    世上最容易的事情,莫過於先認定一個人有錯,再去找他的錯!


    降生現世以來,他或許犯過一些錯,但絕對沒有致命的錯誤發生。他或許有過一些囿於知見障的疏忽,但都建立了足夠多的安全防護,不至於因疏而死。


    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就像鄭商鳴在朔方伯府裏所說的那樣——


    不是你的問題。


    彼時他就已經驚覺,有一張無形的大網已經對他張開,某種恐怖的力量推動了天意,想要將他絞殺。或者至少是要將他逼到某個早已準備好的陷阱裏,他的一切反應,或都在加速墜跌深淵。


    他並不害怕對手,不管那隻推動天意的手歸屬於誰。他也是屹立在諸天頂端的強者,有足夠多的鬥爭經驗。與人鬥,是其樂無窮。


    真正令他驚懼的,是天道對他的惡意真實存在!


    因為這意味著他在過往針對天道的所有對弈,全部宣告失敗。那麽這具現世道胎,就成為毫無意義的存在。


    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結束這場毫無意義的旅途,回到他的幽冥世界裏去,回收他的積累,想辦法重證幽冥神隻,試著重新成為那個未能完全超脫的超脫者。


    那就是他的盡頭了!


    也是他最好的結果。


    此時做多則錯多,他停下了所有有意無意的布局,中止一切身外的動作,而專注於道胎本身。便以這具身體,對鄭商鳴發出郊遊的邀請。


    唯有在臨淄城外,避開齊天子有可能的注視,以鄭商鳴這等權重而實力普通的北衙都尉為遮掩,他才敢稍微放肆的做一些事情——


    此時才警覺,他那會兒在城中看到白骨聖女就想直接動手,是多麽昏昧的事情。確實是在人甕中!


    在鄭商鳴的掩護下,走出臨淄城,是更近幽冥的一步。但就這樣兩手空空的回去,他也不甘願。


    和鄭商鳴同行,聽鄭商鳴講他的童年,在這個過程裏,他隻專注地做一件事情——


    改造他所騎乘的這匹妖馬。


    在鄭商鳴不知覺的情況下,他所騎乘的妖馬,腹中內髒已被掏空,腔壁塗滿道紋,精血聚為一朵血蓮綻開,完全替代了馬的心髒。


    而騎在馬上的名為“鮑玄鏡”的道胎,也隻剩下一個空殼!


    真正的鮑玄鏡,精魄血魂盡聚於一點,正坐在那朵血蓮中。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鮑玄鏡現在就是這匹妖馬。


    他破除了千難萬阻,才變成真正的人。卻又剝離人身,自墮為妖馬。


    這當然不是一種自暴自棄,而是他這樣一位曾經走上幽冥超脫的存在,向這一切發起反擊的開始。


    就如鄭商鳴所說——這個世界犯錯了……強者糾正它!弱者認錯!


    總之都是要活下去,再說其它。


    就在化身妖馬的那一刻……這個世界清澈了。


    就如胎中之謎被解開,是蒙昧之霧被吹散。


    他這時才可以真正清醒地審視這一切!


    往前看,山重水複。驀回頭,燈火人間!


    當他為妖馬而非人,從一個不被遮蔽的視角,來看世界。


    風景原來不相同。


    過去的蒙昧,被那未知對手輕易撥動天意,險些逼入絕境……


    不是他看得不夠遠,不是他愚蠢不聰明,是先天有限,且外力遮掩。


    是的。朔方伯府的絕世天才,世所罕見的天生道脈鮑玄鏡,先天有“限”!


    以他曾經抵達超脫的眼界,這一切都是那麽簡單清晰。


    為何暗中出手的那人,能夠捉天意之刀,將他斬得這樣七零八落,狼狽不堪?


    在“清醒”的瞬間就已經想明白。


    抹掉心頭陰翳的同時,真相就已經到來。


    所以他才哈哈大笑。


    苗玉枝天賦有限,溫汀蘭很聰明但還不夠,而他被那種力量蒙蔽了!


    “哈哈哈哈哈哈!”


    鮑玄鏡大笑不止。


    笑得眼淚都出來。


    為何萬事不吉。


    為何天意如刀啊?


    竟是因為一個如此簡單的原因——


    因為天命在妖!


    他存活過漫長的歲月,成道已經很久很久。


    他是知道天命在妖的。


    可他也被那些改變人族命運的人族先賢騙過去了。


    遠古人皇和遠古八賢……


    那些人欺天、欺世,改變了曆史、現在,也永遠地影響著未來。


    坐在幽冥世界裏的他,明明一次次地檢閱曆史,卻什麽都沒看出來,以為天命已經轉移!


    但其實現世人族,並不是遠古時代被妖族捏出來的人族,稱之為“人”的生命印痕,從來沒有固定在那一個時刻。


    妖族創造人族,人族也創造自己!


    早就吞了百族之源!混了諸世之血!取萬界之菁華而一身獨用。


    所以橫壓諸天,所以雄峙萬萬年。


    所以天道不棄人道昌。


    所以是這麽有趣的現實啊——


    我鮑玄鏡,竟才是當今世上,最純粹、最類古的人。


    遠古時代的人!


    現世的純血返祖者!


    被所謂“天意”厭棄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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