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有可能有辦法,讓他們其中一些人,免除死罪。”


    聽到江時這話,王文甫瞬間來了精神,像是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一般,看江時的目光之中仿佛都閃爍著白光:“你……是說真的?你什麽意思?”


    江時解釋道:“大公子已經在陛下麵前露過麵了,自然是逃不過一死。但是,王夫人和二公子還沒有,尤其是二公子,他一向反對你謀逆。此次,我可以將給我通風報信的名頭,安置到二公子頭上。若是陛下知道,是二公子給我通風報信,說不定會認作是將功折罪,便對二公子從輕處理。而王夫人嘛,可以說做是因反對你謀逆,而被你囚禁了一段日子,陛下知道了,心生憐憫,也有看你繞過王夫人的性命。”


    “好,我答應你!”王文甫毫不猶豫地回答道,“隻要能夠保住我夫人和孩子的性命,你問我什麽,我都會回答你!”


    “爹,那孩兒呢?”王宏圖哭喪著臉,乞求似的看向王文甫。


    “這……”王文甫看向江時。


    江時聳了聳肩,說道:“大公子已經在陛下麵前露過麵了,我也保不了。”


    “不行啊,爹、爹……江大人,江大人,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我好嘛?我求求你……”王宏圖跪起身來,然後趴在江時麵前,使勁磕著響頭,“我求求你,江大人,救救我!您是我唯一的希望,不然我就死定了!”


    “混蛋,你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你怎麽能隨意給人下跪!”王文甫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江時都沒眼看了,情不自禁地捂住了眼睛,然後揮了揮手,讓人將王宏圖帶下去了。


    江時看向了王文甫的妻子,從她的臉上,江時看到的是喜悅;江時又看了看王顯郡,而王顯郡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喜怒。


    江時對王文甫說道:“你養了個好兒子。”


    王文甫知道,江時並沒有諷刺王宏圖,這個“好兒子”指的是王文甫的二兒子王顯郡。王文甫歎了一口氣,說道:“想問什麽,你就問吧。”


    “嗯。”江時點了一下頭,“首先,我最關心的問題,婭雪在哪?”


    “婭雪?”王文甫詫異了一下,他沒想到,江時最關心的問題,竟然是這個。


    其實,並不僅僅是江時,秦仲寒最關心的問題,也是這個。眼下,白駒還下落不明,而婭雪,是最有可能與白駒產生聯係的、知道白駒下落的人。不知道為什麽,江時總有一種感覺,婭雪此次幫助王文甫的目的,並非是真心相助,而是為了白駒。


    “不知道。”王文甫搖搖頭。


    “什麽?”秦仲寒將鐧對準了王文甫的腦袋,“我勸你還是識相一點,否則,以我的身份,就算我現在處置你,陛下也不會怪罪我!”


    “我是真的不知道。”王文甫強調道,“她說,等到我們正式行動的時候,她不會和我們一起。昨天一早,唐徽哲……瑞昌皇帝還沒有出城的時候,她便不知所蹤了。”


    “不像是在說謊啊……”江時觀察了王文甫的表情,喃喃道,“那麽,下一個問題,她幫助你的目的是什麽?和一個目的不明確的人合作,是蠢材之行徑,這一點,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自然知道。”王文甫回答道,“根據婭雪的說辭,匈夷族二皇子於天恩,這幾天打算從匈夷族領袖那兒奪權,為了不受大殷的幹涉,故而要幫助我在洛印製造混亂,好讓秦將軍回洛印相助。”


    “確實說得通。”秦仲寒對江時補充道,“我們也調查到,於天恩有奪權的想法。若是這個時候,我們主動出戰,匈夷族將不堪一擊。”


    “目的,應該不僅限於此才對。”


    “別的,我就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了。”王文甫無奈地說道。


    “那婭雪的能力,你清楚嗎?”


    王文甫回憶著:“她的天賦的‘夢’,主要手段應該是幻術。她跟我說,天狼王將與天獅王將之間的爭執,就是她引起的。”


    “她能夠對王將施加幻術?”秦仲寒皺起了眉頭。王將都擁有者昊天境界巔峰的修行境界,那個婭雪,按理說應該也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才對,怎麽能夠對王將施加幻術呢?而若是不施加幻術,以王將的眼界,又怎會不知王將之間若是真的傷了和氣會有多少後患呢?


    “按照她的說辭,是這樣。”王文甫點了點頭,“她說,她的幻術最強能夠控製昊天境界巔峰的修行者,道玄境界的修行者才控製不住。”


    江時與秦仲寒對視了一眼,眼中皆是無法相信。但是王文甫都加了前置詞“按照她的說辭”,表明這就是從婭雪自己的嘴巴裏麵說出來的,至於可信度有多少,值得商榷。


    之後江時又問了幾個其他的問題,無非就是一些王文甫的兵力從哪兒來的、怎麽拉攏的江湖人士、還有那些餘黨雲雲。江時答應了王文甫,今日讓他在丞相府中留最後一夜,明日,便轉交大理寺。


    秦仲寒將帶著法力的鋼針刺入了王文甫、王宏圖和王顯郡的穴道之中,徹底封死了他們的法力,若無大地境界的修行者相助,那鋼針是取不出來了。如此,沒有了法力,秦仲寒也不必擔心他們會逃跑。


    房間內,秦仲寒給他們一家四口鬆了綁,說道:“珍惜最後和家人在一起的時光吧,明日之後,就再難像今天這樣相會了。”


    “多謝秦將軍。”王文甫拱了拱手,說道。


    秦仲寒略一點頭,然後走出了房門,此時,鐵麵、鋼拳、暗刃、顧語、千戲正站在門前,等待著秦仲寒的指令。


    秦仲寒說道:“你們五個跟我,輪流看管,不可讓他們有可趁之機逃走。”


    鋼拳不解道:“少爺,有必要嗎?他們的身體之內,已經被插入了鋼針,無法使用任何法力。就憑現在的他們,根本就不可能逃得出去的。”


    “保險起見,還是這樣安排比較好。”秦仲寒說道,“我們可不能讓到手的鴨子飛走了,這個節骨眼兒上,一點兒紕漏也不能出。”


    “是。”五人齊聲回答。


    這個時候,鐵麵開口說道:“少爺,這裏由我們五個人看著就好,您沒有必要跟我們一起在這裏守著呀!”


    秦仲寒搖搖頭:“多一個人,你們休息的時間就多了一分。剛剛打完仗,還是多休息一下為好。”


    千戲淡淡地說道:“少爺,這場仗,可比在北邊的時候好打多了。畢竟都是些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江湖人士,我們對付起來,並沒有那麽困難。”


    “行了,別說了,就這麽安排吧。”秦仲寒心知這些屬將是想要讓自己去休息。雖然鐵麵他們稱呼秦仲寒為“少爺”,但是秦仲寒向來沒有將他們當成是屬下看待,包括軍營裏麵的士兵,對於秦仲寒而言,都是兄弟、戰友而非下屬。兄弟、戰友之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先在這裏看著,剩下的順序,你們抽簽決定吧。”


    “是。”


    房間內,王文甫燒開了水,將水往茶壺中倒,但是一不小心被燙到手了,茶壺掉了下去,碎了一地。王文甫歎息,又從櫃子裏麵拿出了一個茶壺,重新燒水,在倒茶的時候,一不小心又把茶杯給打碎了,隻得重新再拿茶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王文甫總算給自己的妻兒各自斟上了一杯茶,說道:“喝茶吧。”


    王夫人有些心疼地說道:“老爺,其實,這些事情,交給妾身便好,您不必親曆親為的。”


    “以前,都是你們為我做這些事情,最後一日了,也該讓我為你做做了。”王文甫直起身子,扶了一下腰,歎息道,“話雖如此,今日才感覺,斟茶真是一個技術活兒啊!平日裏,辛苦你了。”


    王夫人溫和一笑,說道:“哪裏、哪裏,這都是妾身應該做的。”


    王文甫又看向了王宏圖,說道:“宏圖,抱歉,這一次,是父親連累你了。”


    “父親……”王宏圖看著王文甫眼中溢滿了淚花,哽咽地說道:“父親,我真的……真的……不想死……”


    王文甫拍了拍王宏圖的肩膀,沒有繼續跟他說下去,而是轉而看向了王顯郡,道:“你向來不支持我,這次**,完全與你無關。顯郡,父親對不起你……”


    王顯郡看著王文甫,正色道:“父親,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你可曾後悔過?”


    “不曾後悔。”王文甫想也沒想,就這樣回答道。


    “為什麽?”王顯郡問道,“明明是謀逆之事,失敗了,還不曾後悔?”


    “我不否認,我所行之事,是謀逆,但是我有著自己的理想,我是為了理想而死的!”王文甫堅定地說道。


    “明明是謀逆,還說什麽為理想而死?”王顯郡陰陽怪氣地冷笑了一聲,“真是荒唐。”


    “你不理解我,很正常,我覺得這個世界都沒有多少人能夠理解我。”王文甫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顯郡,我問你,你覺得,這個世間公平嗎?”


    “自然是不公平的。”王顯郡說道,“江大人說過,這天底下沒有絕對的公平,我們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讓世間公平。”


    “不錯,我所做的事情,就是讓世間盡可能地公平。”王文甫說道,“我為什麽反對江令成的變法,你知道嗎?”


    “為了與陛下作對?”王顯郡猜測道。


    “自然不是。”王文甫搖搖頭,“江令成的戶籍改革,會給每個人安插上一層身份。慢慢的,整個社會的階層就會固定化,農民一輩子都隻是農民,沒有自己的田地,隻能被動地接受地主的剝削。自此以後,即便君王有什麽過失,禍及天下,也再難起義推翻。大殷王朝無限延續的原因,不是因為君王無過,而是因為百姓無心,顯郡,你比我更了解民生,應該知道,我是什麽意思吧?”


    “我知道。”王顯郡低下頭。他又怎會不明白父親的意思!他所推崇的文章白話,不也正是希望能夠讓更多人了解國情政治、使得君王決策更能貼合民意嗎?而回想大殷立國以來的種種政策,以及瑞昌皇帝登上皇位之後,所采取的一係列措施,似乎都是在愚民。不可否認,在愚民政策之下,大殷的統治會更加穩定,但是,卻也固化了階級,平民百姓再難往上爬了。


    這個時候,王宏圖插嘴道:“可是,不是有科舉考試嗎?這也是窮人往上走的一條途徑呀!”


    王文甫看向王顯郡:“這個問題,uu看書uuknshu.m 你應該知道吧?”


    “嗯。”王顯郡點了點頭,“現在,窮人家的孩子,是上不起學堂的,隻有富貴人家的子弟,才有讀書的權力。這樣一來,參與科舉考試並且奪魁之人,多是富家子弟,階級便更加固化了。”


    “這樣繼續下去,大殷遲早會落後於其他國家。屆時,大殷就會毀於外來侵略者之手。與其這樣,不如我來推翻唐家的統治,然後將大殷糾正過來。”王文甫說完,又看了看王宏圖,“你的權力意識向來過重,原本我打算,如若成功,等你當上了太子,便親自教授你這樣。你若是學不會,我便會讓顯郡登基。不可否認,你們兄弟倆,王顯郡更適合當皇帝。”


    “爹……”王宏圖的眼神之中,充滿了委屈。


    “這麽說來,我倒是想到了我之前構思過的東西。”說著,王顯郡拿出了文房四寶,然後在上麵依次寫下:


    “一、一切土地和財富都屬於皇上帝所有,確定“有田同耕,有飯同食,有衣同穿,有錢同使”,把土地分為九等,好壞平均搭配。以戶為單位,不分男女按人口平均分配。


    “二、規定縣以下行政製度,設立各級鄉官,並規定鄉官的保舉,升貶、獎懲辦法。設“兩司馬”負責管理生產、分配、教育、宗教、司法以及地方武裝等工作。


    “三、餘糧、餘錢繳“國庫”,每家農副業收獲,扣除口糧外,其餘送繳“國庫”按製發給。


    “四、廢除買賣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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