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紅樓的大部分房間都裝飾著紅色的貼紙,配上紅燈籠,使得氣氛十分曖昧、溫情。可此時,怡紅樓裏麵的這些紅色,在那些風塵女子眼中,顯得十分刺眼。孫縣令死了以後,整個怡紅樓都被縣衙給封鎖了起來,還有許多差役守著這裏。往日的喧囂,這一刻成了過眼雲煙,不複存在。對那些風塵女子而言,自己的生意,好像也沒法再做下去了。


    不過,也有一些風塵女子寂寞難耐的。


    見怡紅樓門口那些在寒夜裏凍得直哆嗦的差役,她們跟老鴇提出,想要請那些差役進來。


    自己的姑娘是什麽樣的人,老鴇還是都清楚的。這種時候,她也沒心情去管她們,更何況那些官差看上去的確很辛苦,處於善心,老鴇就把他們請進來了。


    進了怡紅樓之後,老鴇命後廚給他們做了些吃的,便不再管他們。這時候,那些耐不住寂寞的風塵女子,就進了他們的房間。


    所謂“酒足飯飽思**”。那些個差役都是正經男人,吃飽喝足之後見到這些女子不起什麽想法是不可能的。再說了,他們那位幽狼大人都在快活著,自己利用職權快活一會兒也沒什麽不對吧?


    那些差役張開雙手,迎向女人。


    而幽狼,此時剛從床上下來。


    看著床上雙目無神、身體時不時抽動幾下的紅玉,幽狼笑了笑,隨手拉過被子,給她蓋上,之後便出了房門。


    紅玉過了許久,才緩過神來。


    她翻了個身,露出一個笑容,嘴裏喃喃道:“幽狼大人……果然名不虛傳。”


    “嘎吱——”紅玉聽到了房門被打開的聲音,心想應該是幽狼回來了。紅玉閉上了眼睛,轉過身子,擺出一個很嫵媚的姿勢。對於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紅玉心中還隱隱有一絲期待……


    直到,她睜開眼睛。


    紅玉的目光中,有一個黑衣人。


    那黑衣人拔出短劍,朝著紅玉,一劍刺了下去……


    “當!”


    一個身影瞬間出現在了紅玉身前,擋住了這把短劍。


    “嗬嗬,白隙然說的沒錯,你們果然現身了!”幽狼舔舐了一下嘴唇,深邃的狼眸盯著那黑衣人,讓黑衣人渾身不自在。


    不過,黑衣人並沒有回避幽狼的目光,而是與其對視。下一瞬,幽狼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扭曲了。那黑衣人的身形,在幽狼眼中扭作一團,然後化作一個青麵獠牙的怪物,張大嘴巴,似乎想要把幽狼給吞下去。幽狼想要抵擋,卻發現整個身子動憚不得。


    麵罩下,黑衣人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接著,他抬起左手,大拇指扣住無名指和小指,伸出食指和中指,做了一個手勢,輕喝一聲。幽狼覺得大腦忽然一陣刺痛,身體還是動彈不得。


    黑衣人一驚,明顯沒有想到幽狼能夠抵禦得了自己的近身攻擊。於是,他抽回了短劍,對著幽狼的腦袋,一劍刺下去。


    幽狼忽然動了,一手抓住短劍。


    “怎麽可能!”黑衣人驚訝道。


    再看幽狼的樣子,和之前相比已然大為不同。他的雙手手指變得十分尖銳,指尖宛如利刃一般,嘴裏的獠牙也是如此,如同劍刃一般鋒利。幽狼身上的一些地方還長出了銀色與黑色的狼毛,雙目也比之前更為深邃,從中體現著無盡的黑暗。


    “嗬嗬,野狼不發威,你真當我小狗呀?”幽狼抬腳一踢,踢中了黑衣人的腹部,將黑衣人踢飛出去,撞開窗子,飛到了窗外。


    幽狼迅速翻窗而出,跟上了黑衣人,在黑衣人落地之前,一拳錘在他的肚子上,將他從半空中打落。


    黑衣人的身子狠狠地砸在地麵上,將地麵都砸出了數道裂痕。


    幽狼從半空中墜下,一膝頂向黑衣人。黑衣人連忙朝旁邊滾開,幽狼的膝蓋“咚”地一聲擊打在地上,不少塵土從地上揚起,向四周擴散開。黑衣人看向幽狼,一不小心讓塵土沾到了自己的眼睛,黑衣人下意識捂住了眼睛。


    “喝啊!”幽狼奮起,一拳砸向了黑衣人。


    “咚!”幽狼砸空,他的拳頭轟到了地麵上,塵土向四周擴散而去。


    幽狼轉頭,目光看向月亮所在的方向。


    剛才發生了什麽事,若是普通人,一定難以知曉。但是,他是幽狼,天狼王將座下屬將“暗影群狼”之一,大地境界的修行者,他的視力,豈是常人能比。在之前的一番試探之中,幽狼知道了那個天賦為“夢”的黑衣人的實力,他的身手雖好,卻也隻是尋常高手的水準,沒了天賦,他難以閃避開自己的攻擊。幽狼打算就以這一拳結束戰鬥,故而這一拳比起速度,更加注重力道,不料,一個身影突然閃過,將其救走。


    而那個身影移動的方向,就是月亮所在的方向!


    今夜的月色十分明亮,宛若懸掛在天空之上的一盞明燈一般。幽州是一個陰天很多的城市,平日裏夜晚難以看到如此皎潔的月光,而今夜的月亮卻尤其皎潔,月明千裏。


    今日是臘月二十八,在這樣的日子,本不應該是圓月,可是,今夜的月亮卻讓日子仿佛回到了十五。那圓月宛如一個白玉盤一般,而白玉盤中,此時落入了一個人形身影。


    那身影的主體雖是人形,可兩邊卻有著一對翅膀,腳在上、頭在下,姿勢宛若一隻蝙蝠。他的手裏,還吊著剛剛被他救下的黑衣人。


    “沒想到,還有你搞不定的人啊,鏡刃。唔……就是這頭狼崽子嗎?”那人將黑衣人放在房頂上,輕言道。他的聲音十分溫柔,似玉石之聲,聽上去宛若春風拂麵一般柔和。


    “月蝠,他是幽狼,大殷天狼王將屬將‘暗影群狼’之一,你不要輕敵!”被稱為“鏡刃”的黑衣人捂著胸口,喘息著說道。他的天賦“夢”本就不是戰鬥型的,剛才和幽狼的短暫交手,讓他受了重傷,此時站立在屋頂都有些搖搖欲墜。


    “幽狼嗎?”月蝠大聲喊道,“那麽,我來會會你!”


    “哼哼,有意思。”幽狼舔舐了一下自己右手的狼爪,下一秒,雙手雙腳著地,朝著那個身影狂奔而去。


    “嗷嗚——”一聲長鳴,響徹整個黑夜。


    幽狼縱身一跳,抬起右爪,撲向了月蝠。


    在幽狼的右爪要抓到月蝠的那一刻,月蝠的身影卻瞬間消失,導致幽狼撲空。下一瞬,月蝠出現在了幽狼上方,一腳踏在幽狼背部,接著回身一腿,將幽狼從房頂上擊落下來。


    幽狼落地後,迅速穩住身形,四隻狼爪在地上滑出一道很長的痕跡。


    幽狼瞪著月蝠,沒有絲毫猶豫地開始了第二波衝擊。


    “嗷嗚——”幽狼四肢彎曲,用力一蹬,撲向了月蝠。


    月蝠拍動翅膀,淩空飛起,接著低身一個俯衝,朝著幽狼撞過去。


    幽狼抬起雙爪,朝著月蝠抓過去。月蝠將右翼向前傾,正麵撞上了幽狼的雙爪,火花在半空中迸濺開來。月蝠揮動左翼,向上一劈,月蝠的雙翼邊緣都十分鋒利,就像是刀片一般,這也是月蝠經常使用的武器。可是,月蝠怎麽也沒想到,這一上劈,竟是直接將幽狼的身軀給撕得粉碎!


    月蝠一驚,暗道不妙,但是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幽狼已然出現在了月蝠的身後。


    幽狼的聲音悄然浮現在月蝠耳畔:“神術·狼影!”


    幽狼狠狠地爪擊到月蝠的背後,強勁的狼爪刺在月蝠的肋骨上,可是並沒有將月蝠的身子刺穿,而是將月蝠從半空中打下去,墜落到地上。


    幽狼落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爪,他的右爪忍不住顫抖了一下,痛覺從右爪傳上大腦。幽狼這一生,用狼爪刺穿過很多人,可是,這是幽狼第一次在爪擊人的時候,感覺像爪擊到了一塊鐵板上,不僅沒有刺穿對方,自己的右爪還受傷了。


    月蝠站起來,看向了幽狼,“嘖嘖,不愧是大殷國的屬將,實力很強!不過,你剛才抓錯了位置,我的翅膀、還有我的背骨,是我全身上下最為堅硬的地方,憑你的狼爪,是刺穿不了的!”


    幽狼甩了甩手,忍痛俯下身子,做好下一次衝刺的準備。


    “其實,屬將大人,我們並沒有繼續打鬥的必要。”月蝠擺擺手,示意幽狼不要急著進攻。他笑著說道,“屬將大人,我們這一次的目標,隻是殺掉孫縣令和那個妓女。孫縣令本就不是什麽好官,而那個妓女就隻是一個低賤的妓女而已,屬將大人何苦要為了他們而跟我們動手呢?”


    幽狼冷冷地說道:“之前在貧民巷,讓刺客刺殺白隙然的,是不是你們?”


    “白隙然?”月蝠思考了一會兒,隨即說道,“哦,屬將大人誤會了。那一次,我們想要殺的是葉妝,也就是那個小姑娘。隻是呀,沒想到,還沒等我們再次下手,葉妝就自殺了。唉,匈夷國養出來的間諜,都這麽有骨氣的嘛……”


    “你們跟匈夷國不是一夥兒的?”幽狼皺眉,“那為什麽要殺孫縣令,又要殺紅玉呢?”


    月蝠微微一笑,說道:“不知道閣下可否聽說過虛夢閣?”


    “江湖上有名的暗殺組織,自是聽過。”月蝠這一提示,幽狼立刻明白了他的身份,“你們是虛夢閣的人?”


    月蝠點了點頭:“沒錯,我是虛夢閣新一代‘鏡花水月’的‘月’,而鏡刃,是新一代鏡花水月的‘鏡’,之前貧民巷的刺客、乞丐,今日怡紅樓中的孫縣令,皆是被他所殺。虛夢閣的規矩很簡單,拿錢殺該殺之人,在我們的判斷中,他們都是些該殺之人。倒是屬將大人,為了從葉妝、葉慶這兩個隻是被懷疑是匈夷國間諜的人口中套話,你把本應該是死囚的罪犯放出來當乞丐,這,恐怕不是正義之舉吧?”


    幽狼略微皺眉,緊接著,他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輕浮的聲音:“嘖嘖嘖……我就知道,那些乞丐的死,不是你幹的,而是你希望我來殺死的。”


    幽狼回頭,那白衣俠客淡定地看了他一眼。雖然幽狼的狼瞳十分深邃,但是這一刻,幽狼覺得自己仿佛要被白駒看穿了一般。


    月蝠饒有趣味地看著迎麵走過來的白駒,笑道:“看來,你們的內部,並不算牢靠啊!”


    “我們壓根就不是盟友,隻是互相利用而已。”白駒聳了聳肩,隨口說道,“我希望找到我的兄弟葉楓,幽狼希望查出潛伏在幽州城的匈夷間諜,哦,也就是你們的雇主,所以就臨時合作一下嘍。另外,抓了葉楓的人,應該也是你們吧?葉楓輕功了得,能抓得住他的,看書 .ukansh.om 必定是強大的修行者,除了你們虛夢閣之外,我真不知道幽州城內還有誰有這樣的本事。”


    白駒一番看似是隨口之語,卻讓月蝠覺得心驚膽戰。白駒所言所料,分好不差,雇傭他們的人,的確是某個潛伏在幽州城的匈夷國間諜,抓走葉楓的,也是那個間諜指示他們做的。


    “哦,對了,我再猜猜,你們要殺葉妝,是因為葉妝在貧民巷住了那麽久,有可能把你們雇主的身份給暴露出去。那一天,不管我們來不來,你們都是要動手的,隻是我們的到來打亂了你們的計劃。”白駒將手放在下巴上,假意思索了一下,繼續說道,“孫縣令應該也知道你們雇主的身份了,然後因為他和妻子不和睦的關係,他應該不會告訴他妻子,但是有可能會告訴這怡紅樓的紅玉姑娘,所以,你們也要將她殺了,我說的對嗎?”


    白駒的言論,聽得月蝠都有些冒冷汗了。


    不過,這個時代最好也是最壞的一點,就是大部分時候,都是誰的拳頭大、誰有道理。麵對白駒和幽狼二人,月蝠雖然被白駒猜中了一些東西,但是依然可以矢口否認,因為他有恃無恐,對自己的實力很是自信。


    月蝠擦去額頭上的冷汗,說道:“我該說不愧是‘才絕’白隙然嗎?這等思考能力,確乎很強。”


    “哪裏哪裏。”白駒自謙道,“比起我那位號稱是‘智絕’的結拜兄弟,我這隻能算是小巫見大巫。說吧,葉楓被關在哪裏了?”


    “這我可不能說。”月蝠揚起嘴角。


    “那麽,我就隻好逼你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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