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晨手中的那本雜誌已沒有封麵和前麵很多頁,顯得破破爛爛,就連那個標題,她都是從頁眉處看到的。


    “喂在那處心理陰影裏發現的期刊。”白晨把手裏的雜誌遞給了蔣白棉。


    這份雜誌用紙相當好,哪怕過了幾十年,發黃變脆的情況也不嚴重,觸感又韌又滑。


    “林碎?”蔣白棉沒有掩飾自己的驚喜之情,接過那本《人物》期刊,快速瀏覽起隻剩小半截的訪談。


    訪談裏,那位被稱為天才科學家的年輕女性主要在談自己的人生觀、世界觀和價值觀,並沒有提及目前在研究什麽,於哪個地方工作。


    簡單翻完,蔣白棉覺得這是一個很正常的舊世界科學家,沒什麽值得關注的點。


    要知道,舊世界毀滅前,各個大國科技發達,能被稱為科學家且年紀很輕的人即使沒有一百,也絕對超過了五十,不是每一個都會加入九大研究院項目。


    蔣白棉定了定神,決定把訪談從頭到尾精讀一遍,以做確認。


    反正這篇訪談隻剩小半截了,所有文字加起來不超過六千。


    逐字逐句閱讀中,蔣白棉的表情一點點嚴肅了起來。


    她發現林碎在談及自身世界觀的時候,這麽提了幾句:


    “之前不少科幻作品裏都有將人類意識、記憶上傳至計算機和虛擬網絡的內容,在我看來,這也許是一種預言……


    “未來的人類,可能會以意識生命的形式存在,隻要做好備份,哪怕死亡,也不是一切的終點,但這需要我們構建起相應的哲學,解決我之所以為我的問題,在一開始就把本體和備份之間的倫理矛盾納入控製……”


    這幾段像是在暢想未來的話語讓蔣白棉腦海內閃過了一個名詞:


    “永生人”計劃!


    難道林碎是“永生人”計劃的主持者之一,某個研究院的主要科學家?蔣白棉按捺住內心的激動,一句句看完了訪談,然後才把相應的內容指給龍悅紅和白晨看。


    對機械僧侶,對“永生人”印象深刻的龍悅紅很輕鬆就明白了組長想表達什麽意思,頗為惋惜地感歎道:


    “這本雜誌缺損太嚴重了,都沒有人物介紹,要不然我們就能知道林碎是哪裏人,就讀過什麽學校,後來在什麽機構工作……”


    龍悅紅提及的信息說沒用可能真沒用,說有用也許又會涉及非常關鍵的秘密,讓人隻是看到就毛骨悚然,汗流浹背,比如,林碎萬一是鐵山市本地人,有直係親屬在第二食品公司工作呢?比如,她曾經就讀於冰原台城第一高級中學呢?


    疑似“永生人”計劃主持者之一的她如果與佛門聖地有了關聯,那事情就真的耐人尋味了。


    ——當前絕大部分“永生人”都皈依了佛門,信仰“菩提”或者“莊生”,並且把當初的研究基地稱作琉璃淨土!


    “首先,我們排除林碎是植物人的可能。”說話的是不知什麽時候醒來的商見曜。


    這個結論顯而易見,因為這本期刊發行在舊世界毀滅前一周。


    蔣白棉“嗯”了一聲:


    “她和鋼鐵廠廢墟的範文思、李錦龍看起來也沒什麽關係。


    “我在想啊,僧侶教團的琉璃淨土內會不會有關於她的線索……”


    商見曜瞬間興奮:


    “之後如果有機會,我可以嚐試加入僧侶教團,混進他們的琉璃淨土。”


    他似乎想讓普渡禪師名副其實。


    交流了一陣,“舊調小組”幾名成員繼續翻起別的書籍、報紙和雜誌。


    接近傍晚,他們完成了過濾,沒找到更多的線索。


    離開懸崖營地時,商見曜打起精神,強撐著用語言解除了之前的“思維引導”效果,免得這裏的山怪太過熱情好客,引來不懷好意之輩。


    “舊調小組”所有成員都不得不承認,在這種地方,在這種環境下,警惕是最好的選擇。


    …………


    回到方舟後,白晨等人欣喜地發現格納瓦已經抵達。


    這位智能機器人正在清理自己身上的風塵。


    “你沒開車?”龍悅紅頗為詫異。


    格納瓦用略帶合成感的男中音回答道:


    “如果開電能車,我要耗電,車也要耗電,還不如自己背著太陽能充電板趕路,這樣可以節省一份能源,而且速度也不會慢太多。


    “要是開燃油車,需要繞很大一個圈子,花費更多的時間,才能保證汽油的供應。”


    他經過周密嚴謹的計算,得出“步行”是最節省能源的方式。


    “老格,你這樣不行啊!”商見曜痛心疾首。


    “為什麽?”格納瓦表示不解。


    商見曜認真解釋道:


    “作為一個人類,要學會偷懶和享受,這才是科技進步的動力。


    “我知道,你沒有累的感覺,但你得假裝出來,要不然就不合群了!”


    當!格納瓦握右拳擊了下左掌:


    “我明白了!


    “缺點可以讓你更像一個人。”


    “你本來就是一個人。”白晨插嘴說道。


    為了不讓格納瓦步入歧途,蔣白棉決定打斷商見曜沒用能力的思維引導。


    她清了清喉嚨道:


    “老格,設備都準備好了嗎?”


    “可以修複和提取數據了。”格納瓦指了指負在身後的戰術背包。


    蔣白棉隨即拿出來自鋼鐵廠廢墟的那兩台手機,遞給了格納瓦:


    “現在就開始吧。”


    格納瓦立刻進入了工作狀態。


    等到第二天上午,他拿著打印好的文件,給出了收獲:


    “這兩台手機開始存儲數據是舊世界毀滅前兩年,但有導入一些老照片。


    “這些照片隻修複了幾張,都是一家三口的合影。


    “其餘數據裏隻提取出了幾個反複出現的詞語,它們分別是:


    “仁惠醫院、港灣家園、房租、進度……”


    仁惠醫院……範文思和李錦龍那個成為植物人的兒子以誌願者身份參與新型治療的地方?蔣白棉若有所思地追問道:


    “沒提具體地點嗎?類似名字的醫院和小區在舊世界很多城市都有。”


    “已物理性損壞,沒法恢複。”格納瓦對此表示遺憾。


    白晨抓住了另一個細節:


    “兩台手機是同一時間開始存儲數據的嗎?”


    “是的。”格納瓦給出肯定的答複。


    “範文思和李錦龍怎麽會非常突然地同時更換了新手機?”白晨想表達的是這背後是不是有什麽潛藏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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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有可能是線索。


    “給自己愛人買禮物的時候順手給自己買一份不是很正常嗎?”重視感情的商見曜覺得這沒什麽不好理解的。


    緊接著,誠實的他反駁道:


    “很明顯是兒子被撞成植物人後,他們得到了一大筆賠償。”


    “時間不吻合,中間起碼差了一年。”龍悅紅搖頭否定。


    雖然他們還無從確定範文思、李錦龍的兒子是什麽時候出車禍,被撞成植物人的,但從病曆上“幾年”這個詞語判斷,應該是舊世界毀滅前三年及以上,而範文思、李錦龍同時換手機是舊世界毀滅前兩年。


    誠實的商見曜給出了自己的理由:


    “收到賠償的前麵那一兩年,他們不敢消費,省吃儉用,把錢都花在了兒子康複上,等到發現他真的醒不過來,不得不嚐試免費的新型治療後,才想起自己的手機已接近完全壞掉。”


    這是一個非常合理的解釋,合理到蔣白棉、龍悅紅和白晨都沉默了下去。


    格納瓦左右各看了一眼,決定跟著沉默。


    隔了好一陣,蔣白棉歎了口氣道:


    “如果仁惠醫院是範文思、李錦龍的兒子接受新型治療的地方,那港灣家園大概率是他們租住的小區,這從‘房租’這個詞語可以得到側麵證實。


    “你們想想,你們兒子,呃,你們都還沒有兒子,總之,你們親人被送到某個醫院接受新型治療後,你們會不會就近租房,定期探望?”


    “會!”雖然沒有兒子,但格納瓦有過女兒,回答得那叫一個斬釘截鐵。


    龍悅紅想象了一下那樣的場景:


    “可為什麽範文思和李錦龍又回到鋼鐵廠了?”


    話音剛落,龍悅紅自己想到了一個解釋:


    發現新型治療似乎也沒什麽效果後,他們的希望被徹底打碎了……


    蔣白棉搖了搖頭:


    “舊世界毀滅是在春節前不久,範文思、李錦龍回老家看親戚很正常。”


    “確實。”作為灰土人,龍悅紅很理解。


    又交流了一陣,蔣白棉吩咐格納瓦收起那兩台手機,轉而說道:


    “既然這裏麵沒有鐵山市廢墟的相關情報,那我們就暫時不管。


    “現在,我們去拜訪一下那支疑似來自‘救世軍’的隊伍。”


    “為什麽?”龍悅紅不解問道。


    蔣白棉笑了起來:


    “對舊世界毀滅原因,對佛門五大聖地的調查,不是獨屬於一個團隊一個勢力的特權。


    “我們為什麽不能找他們聊聊,交換一下情報?


    “這又不會給我們給公司帶來什麽損害。”


    見龍悅紅、白晨還是有些不明白,蔣白棉進一步解釋道:


    “這就和舊世界的理論物理研究一樣,成果是全人類的,藏著掖著的價值比不過互相之間的交流、討論、爭執和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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