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鍾後,“06”房間內。


    巴茲和商見曜勾肩搭背地坐了下去,態度親近地仿佛看見了失散多年的好兄弟。


    這完全偏離了警惕教派“距離才是真朋友”的信條。


    “你沒有騙我們吧?”商見曜毫不掩飾地問道。


    巴茲頓時露出受了委屈的表情:


    “怎麽可能?


    “我騙誰也不可能騙你啊!


    “我早上差點就死了,那群混蛋竟然摸進了我的地道裏,還好我準備了不止三條。”


    聽到巴茲的話語,龍悅紅腦海裏油然浮現出了一句話:


    “狡兔三窩。”


    商見曜則追問道:


    “你確認是安赫巴斯的手下?”


    “當然!”巴茲非常肯定,“領頭那個是他最得力的打手,從‘聯合工業’那邊過來的,又高又壯,我不會認錯。其他人我沒注意,當時我要是稍微慢一點,就被堵住了!”


    “多高?”商見曜的重點總算不太對。


    “比你還高一點。在我們紅石集,有這個身高的,隻有他一個。”巴茲描述道,“他叫洛佩斯,以前是‘聯合工業’一個安保公司的員工,後來不知出了什麽事,逃到這邊來了。”


    旁邊的蔣白棉微微點頭,突然問道:


    “你為什麽不直接去教堂,找雷納托主教,他應該會管這件事情吧?


    “或者,進紅石集,找韓望獲?”


    巴茲警惕地左右看了一眼:


    “找韓望獲沒用!


    “要不是他這個人出名的公正,不會背叛,可以把我們紅河人、灰語人組織起來,共同對付那些醜陋的家夥和流竄過來的強盜,沒誰會聽他的。


    “日常秩序這種小事,大家還算給他麵子,犯了錯也願意接受一定程度內的處罰,但這種大事,安赫巴斯隻會忌憚有強大力量的群體和他們的代表。”


    蔣白棉當即幫他補充:


    “比如,‘地下方舟’和它的代表卡爾管家,比如,警惕教派和它的代表雷納托主教?”


    “對。”巴茲吐了口氣,“我是擔心去教堂的途中遭遇襲擊,他們說不定已經埋伏在教堂周圍,才想著找你們,讓你們掩護我進教堂。”


    說到這裏,巴茲站了起來:


    “算了算了,不能把你們牽扯進來,你們才四個人,還不夠安赫巴斯和他手下一輪集火。


    “我自己想辦法躲藏,等風頭過了再潛去教堂。”


    這些話,他是看著商見曜說的,一副兄弟情深不想連累對方的樣子。


    商見曜感動了:


    “你這樣會不會很危險?”


    他似乎也真把對方當兄弟了。


    感受到他的誠意,巴茲略顯驕傲地說道:


    “最近三次的躲藏彌撒,我有兩次進了前五。


    “也就是說,在整個紅石集,比我更擅長躲藏的,隻有那麽幾個人。”


    “厲害!”商見曜啪啪鼓起了掌。


    蔣白棉略作沉吟道:


    “還是我們帶你去教堂吧,我們正想拜訪雷納托主教。”


    紅石集的事情似乎有點失控,還是盡快和他們事實上的鎮長雷納托主教溝通一下比較好。


    要不然,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對於組長的決斷,白晨和龍悅紅都沒有反對,商見曜更是舉雙手雙腳讚成。


    這一次,他們上車前,把“暴君”榴彈槍、“死神”單兵火箭筒都拿了出來,放在便於取用的地方。


    “你們的火力不弱啊。”擠在商見曜和龍悅紅之間的巴茲突然多了點信心,“車輛是不是也改裝過?我看裝甲還挺厚的,玻璃好像也是防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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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軍火商人赫維格的心腹,他在這方麵的眼光頗為毒辣。


    “我們這次是來紅石集買軍用外骨骼裝置的。”蔣白棉簡單提了一句。


    這一方麵是展示“錢白小隊”,也就是“舊調小組”的追求,間接表明他們的實力,另一方麵也是希望巴茲這個熟悉本地軍火交易的土著能提供相應的情報。


    “這個很難買啊,都是大客戶訂好的。”巴茲說道,“就算是大客戶,也不是想訂就能訂到,尤其最新那幾個型號,‘聯合工業’的精英隊伍都得排隊等。”


    他們說話間,白晨發動汽車,往城市廢墟北邊的警惕教堂開去。


    蔣白棉聽懂了巴茲的意思,思索了一下道:


    “老舊型號的有沒有辦法?”


    “‘地下方舟’內有一些,可誰都進不去,迪馬爾科先生也不會賣。”巴茲搖了搖頭,“我老板,還有安赫巴斯,曾經都經手過一些,但沒能留下來。”


    說到這裏,他忽然壓低了嗓音:


    “韓望獲組織的鎮衛隊有兩台,‘AC—42’通用型。”


    “這是最老舊的型號了吧?”蔣白棉對軍用外骨骼裝置也是有一定研究的。


    “差不多。”巴茲簡單解釋道,“前兩年,魚人、山怪緩過來,聯手想把我們趕出紅石集,形勢岌岌可危,迪馬爾科先生又不願意把自己的衛隊派出‘地下方舟’,韓望獲就把大家組織起來,湊集了一批物資,逼著老板和安赫巴斯賣掉所有人情,從‘聯合工業’某個倉庫裏弄了兩台‘老爺爺’回來。


    “別說,還真挺好用的!”


    “也許是‘老奶奶’。”商見曜表達了不同意見。


    蔣白棉沒搭理他,看著後視鏡,歎了口氣道:


    “這可是你們守衛紅石集的有力武器,韓望獲應該不會賣。”


    “對。”巴茲不知是埋怨,還是佩服地說道,“而且他這個人不貪圖利益,沒法收買。”


    蔣白棉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


    “我在紅石集遇到的每一個人,對韓望獲的評價都很高。”


    哪怕特蕾莎太太,也隻是覺得韓望獲可能偏袒灰語人,不認為他有別的問題。


    “要不然他也不會到現在還是治安官、鎮衛隊隊長。”巴茲不褒不貶地說道。


    “對一個外來者來說,真的不容易。”蔣白棉“嗯”了一聲。


    很快,吉普來到了靠近警惕教堂的城北區域。


    蔣白棉觀察著外麵的環境,突然指著一個地方道:


    “停那裏去。”


    白晨沒問為什麽,安靜地將吉普開到了一棟廢棄高樓的側麵。


    蔣白棉隨即轉過身體,對龍悅紅道:


    “我們之前已經確認過地形,從這裏能監控到教堂周圍區域。


    “你和白晨去樓頂,用‘橘子’步槍、‘死神’火箭筒幫我們防備意外。”


    “是,組長!”龍悅紅早不是當初的新手,不再戰戰兢兢。


    蔣白棉叮囑了一句:


    “你們也要注意安全。”


    這裏已偏郊區,高樓不多,如果安赫巴斯的人想狙擊巴茲,很可能也在那棟樓的樓頂。


    “考驗你體力的時候到了。”商見曜笑著對龍悅紅揮了揮手。


    這種爬滿枯萎植物、玻璃沒幾扇完好的高樓大概率不是紅石集鎮民居住的地方,也就沒有通電,沒有電梯。


    而龍悅紅還要扛著“死神”單兵火箭筒和對應的彈藥。


    幸好,這棟樓不算太高,也就二十來層,龍悅紅來到天台時,隻是呼吸比較粗重,雙腿略有點酸軟,沒別的不適。


    在遍布鳥屎的樓頂,他和白晨各找了個地方,把“橘子”步槍、“死神”單兵火箭筒架在護欄上,將警惕教堂周圍不同區域籠罩在了自身火力範圍內。


    做好準備,白晨拿起對講機道:


    “你們可以出發了。”


    …………


    蔣白棉收起對講機,走下了吉普。


    因為是去拜訪雷納托主教,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她和商見曜沒帶榴彈槍、突擊步槍,隻是各自多拿了一把“聯合202”備用。


    這讓他們保持住了行動的靈便,和巴茲一起,略微彎著腰背,於一棟棟廢棄建築的陰影裏向著警惕教堂靠近。


    斷折的水泥柱、沒有了金屬內芯的電線膠皮、插入了泥土的玻璃碎片、堆在一起的混凝土塊,被他們一一拋在了身後。


    十幾分鍾過去,他們抵達了堡壘一樣的警惕教堂,從這棟兩層建築的後方窗戶處翻了進去。


    “沒有襲擊……”雙腳站穩,環顧了一圈後,蔣白棉沉聲說道。


    她有種和空氣對打了一陣的感覺。


    “不可能……”巴茲表示無法理解。


    安赫巴斯難道已經放棄?


    他不怕主教震怒嗎?


    “說明我們藏得足夠好。”商見曜自我表揚了一句。


    這時,蔣白棉突然往側前方跨了兩步,推開了一扇黑色的木門。


    門後蹲著一個套深色長袍拿突擊步槍的警惕教堂守衛。


    “雷納托主教呢?”蔣白棉用紅河語問道。


    守衛指著門外走廊:


    “在他房間。你們往大廳方向走,執歲聖徽後麵那個房間就是。”


    “是嗎?”蔣白棉回頭問起巴茲。


    “對。”巴茲表示那確實是雷納托主教的臥室。


    三人沒有耽擱,立刻沿走廊往教堂大廳區域走去。


    沒過多久,他們看見了大廳側麵區域,也看見了畫著執歲聖徽的那堵牆。


    來到守衛描述的地方,蔣白棉很輕鬆就認出了雷納托的房間。


    他的房門和聖徽符號內的對應元素一樣,塗成了純白之色,有個金燦燦的把手。


    蔣白棉和商見曜對視了一眼,同時點了下頭。


    這表示房間裏有人。


    咚咚咚,巴茲敲響了房門,大聲喊道:


    “主教閣下,我有事找你。”


    房內一片寂靜,沒人回應。


    巴茲連喊了兩句,疑惑自語道:


    “沒人?”


    說話間,他擰動把手,將房門往裏麵推開。


    這在別的地方是不禮貌的行為,但在經常需要自行尋找目標的紅石集,司空平常。


    那白色木門往後敞開的瞬間,蔣白棉隻覺眼前突然變得幽暗,仿佛房間內的無光環境流瀉了出來,淹沒了走廊。


    無盡的幽暗裏,隱隱約約有一道女性的身影站在門後,望著外麵。


    不知為什麽,蔣白棉感覺這女性身影的無聲注視既近又遠。


    近的如隔咫尺,遠的似在天邊。


    這樣的注視落在身上,蔣白棉如同冬天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了腳,無法克製地打起寒顫。


    這讓她想起了沼澤1號廢墟,想起了神秘實驗室裏的那個怪物,它僅憑吼聲就能讓遠處的人戰戰兢兢,異常恐懼,難以自控。


    而和怪物的吼聲不同,現在的注視高遠、空曠、漠然、威嚴,讓人根本產生不了反抗的念頭。


    下一秒,這種感覺消失了,那種幽暗被陽光融化,仿佛從未出現。


    蔣白棉猛然側頭,看向商見曜,發現他的額頭密密麻麻盡是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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