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很快就做好了飯端出飯桌,男人抱著小蘇肆坐到飯桌旁邊,讓女兒坐在自己的膝蓋上,夫妻二人默默對視片刻,妻子轉過頭,沉默地盛了二人的飯,又拿了一個小鐵碗放在小蘇肆的麵前,撥了一點飯到碗裏,然後在男人的對麵坐下。


    誰也沒有先動筷,小蘇肆在爸爸的膝蓋上乖乖地坐著。雖然平時都有自己的專座,但最近爸爸總是會偶爾讓她坐在膝蓋上吃飯,她已經習慣了。便看了相顧無語的父母一眼,然後自己捧起那小鐵碗用湯匙一勺一勺吃飯。


    夫妻的視線都放在小蘇肆的身上,看到她如往日一樣吃得很香,妻子眼圈一紅,捂著嘴巴倏地站起進了房間。


    隱隱約約壓抑不住的嗚咽聲從房間裏傳出來。


    小蘇肆有點懵,小手拿著湯匙傻傻的看著自己爸爸,又看了看房間,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男人心酸地擦拭她嘴角不小心沾上的米粒,道:“肆兒快吃吧,媽媽沒事。”


    不管小蘇肆聽沒聽懂他的話,他夾了一些切得極碎的肉喂進她的嘴巴裏,看她乖乖張嘴,又乖乖咀嚼,不禁覺得又憐惜又心疼又愧疚,種種複雜的情緒幾乎擊垮了他。


    他閉了閉眼,然後又睜開,眼中長久以來的掙紮終於變得堅定起來。


    “看來就算再心疼,你那爸爸還是決定放棄你了。”


    祁雙手橫胸,撇唇道。


    二人一直在窗外暗自偷窺,從他們進廚房到坐在飯桌吃飯,一直默默地看著。黑夜已經徹底降臨,四周清脆的蟲鳴和蛙叫,晚上不比白天的溫度灼熱,夜風有些微涼,刮在皮膚上帶起一片雞皮疙瘩。


    蘇肆沉默片刻,“過去是無法改變的。”她注目著那男人溫柔地喂食著小蘇肆,把所有好吃的都放在小鐵碗裏麵。就好像那已經是他所能喂的最後一頓一樣。


    祁還沒回過味她這話,她便轉身離開了。


    “……喂!”


    他跟了上來,眉頭皺了皺,慢慢地理解到她的話,他倏地拉著她的手不讓她再走,“這話怎麽說?”


    蘇肆順著祁的手勁停下腳步,慢慢地道:“一旦踏入時空隧道,我們就再也回不去。而我們站在這裏,證明過去已經存在著,我們是無力改變什麽的。就算真的碰到雷枉……也不可能殺得了他。因為他的過去還活著。就算被我們成功殺死了。那麽代表著過去也被改變了,進入了時空隧道的我和你都不複存在。”時空隧道比噬魂聖都更加殘酷,最起碼噬魂聖都就算再艱辛,也有出口。可是時空隧道根本沒有出口,隻能有去無回。南歡和路亦宸不忍殺她,所以選擇讓他們進入時空隧道,一旦進入時空隧道,則會產生蝴蝶效應,停住在各種城市出現的征兆,讓其恢複平靜。而他們雖然無法回去,但可以選擇換一種方式努力活下去。寧願再也見不到,也不願意眼睜睜看著她去死。這是路亦宸和南歡無奈的選擇。


    蘇肆笑了笑,笑容帶了些微苦澀,“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麽會說我和你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說到這,她微微一頓,而後歎了口氣。又道:“如果你沒跟著我來,那該多好。”


    最起碼,她不用擔心這個少年會隨著她某個決定而徹底消失。


    是夜,蘇肆和祁尋了一個空房子歇息,距離蘇肆的家偏遠處有一家還在裝修的新房子,房子裏氣味很大,也許是這樣,主人才還沒住進來,因而是郊區的原因,隻是隨意用圍欄虛虛包圍了起來。


    蘇肆和祁光明正大地走了進去,空房子雖然是新屋暫無人居住,但除了沒有水和被褥之後,木沙發和木板床和高矮凳子什麽普通家具都有,正好適合他們這種偷渡黨。


    蘇肆想著自己回到過去後,三觀也開始變得越來越扭曲,現在居然不問自來,隨意地登堂入室了。她不由得想到路亦宸讓她在這裏好好活下去,可惜在繼“一文錢難倒一條好漢”的衣食難關之後,他們還必須克服各種艱難的住行條件。還沒找到雷枉……也沒等到小蘇肆長大,他們就必須為了生計捂著自己的良心幹起各種不良行當。


    “活著真不容易。”她喃喃道。


    祁嗤了一聲,“這才來第一天你就受不了了?”


    蘇肆搖了搖頭,她隻是覺得自己的下限在今天開始,不斷刷出新低。


    祁懶得猜她的九曲十八彎思緒,將自己懶懶地拋到木板床上,聽著上頭不堪受重的咯吱咯吱聲音,硬實的觸感也讓自己非常不習慣,不禁不耐地翻過白眼,在木板床上蹦了蹦,“這床不牢實。”


    唯一的床還被祁毫不客氣地占了,占了又得到滿臉嫌棄,蘇肆尋了那個木製沙發坐下,暫且當窩,她看了祁一眼,看他上蹦下跳的折騰著,便道:“你別弄壞了,我們本來就是借住的。弄壞了對不起人家。”


    要是聽話的話那就不叫祁了,聞言祁蹦得更歡。


    勸不來也罷,蘇肆便不再管他,身體在木沙發上一躺,轉過身便準備睡覺。條件不允許,他們無法洗涮,隻好忽視身上的黏糊感。


    也許是累了一天,也許是時空隧道消耗的體力過大,疲倦現在通通浮了出來,不過短短幾分鍾,蘇肆的眼皮就開始覺得沉重起來,眼睛酸澀,困意來襲。可是她明明已經覺得很困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明天你就會被送到孤兒院去了吧?”


    空氣中傳來這一句話,打破了室內的安靜。蘇肆睜開雙眼,突然覺得睡意全無。


    原來這個便是她困意來襲仍然睡不著的原因。就算表麵佯裝得再如何淡定,她內心的觸動不小。


    “嗯。”蘇肆靜靜地回答。不想被人發覺,他們沒有點燈,隻憑著外麵淡淡的月光灑進來,在室內鋪上一層月華光澤。眼睛在一開始的不適應黑暗,長時間的習慣之後,也能模糊看描述出室內的擺設輪廓。


    祁的眼睛在黑暗中仍能視物清晰,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蘇肆的臉靜靜地枕在沙發扶手上,還有她側躺在木沙發上麵的瘦削身形,衣服軟軟地勾勒出她的身材輪廓,那身形腰線凹顯,看起來如不盈一握似的。蘇肆本來就是個頗為苗條的人,從噬魂聖都出來之後更瘦了。


    他想了想,心知肚明地道:“我們明天要去看看嗎?”


    “……去。”


    果然,蘇肆那長長的眼睫毛輕輕一撩,隱藏起剛剛流露而出難得的脆弱,語氣中充滿了斬釘截鐵的。


    他不知為何覺得非常滿意,又再看了看蘇肆的臉,他的雙眼在夜色之中瞬間轉成豎瞳,胎記在眼角若隱若現,一股無形的氣流在室內蔓延,那氣流仿佛可以慢慢平複胸口中鼓動的情緒,過了一會兒後,蘇肆的方向傳來細微而綿長的氣息。


    祁腳步輕盈地下了床,木板床沒有發出一點咯吱咯吱聲響,可見他動作多麽輕柔。他緩步走向蘇肆,月色將他的影子投射得很長,直接覆蓋在蘇肆的身上。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蘇肆此刻已經陷入睡眠,發出綿長的呼吸聲。祁卻沒有貿然行動,他自知這女人向來慣會裝睡,說不定剛剛的催眠對蘇肆並沒作用,他便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繼續讓她陷入更深的睡眠當中。


    這個時候,蘇肆才是真的睡著了,絕對雷打不動。


    他勾起一抹笑,用肆無忌憚的眼神注視著蘇肆平靜的睡顏,眸中深處有一抹極難捉摸的情緒,他半彎身體,在蘇肆的麵上一指距離的位置上停下,靜靜地感受著她的氣息。這女人身上還是充滿著他垂涎的眼饞的力量,仿佛可以沉溺於當中完全不願意清醒過來的吸引著他。他以前不懂這女人身上的力量為什麽對他那麽吸引,現在才知道很多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混命珠與混命珠之間的相互吸引導致。


    可是現在分明可以一舉奪得她體內的力量,將自己的力量變得更強大,他卻覺得不願。不願這個女人因為他的吞噬而喪失性命,不願讓這個女人變成食物死在自己的手裏。


    混命珠之間的互相吸引導致他之前一直有一種錯覺。他以為這個女人對他來說,隻是一個和他同類的食物而已。


    但是自從他下意識跟著她走入時空隧道之外,他才驚覺自己也許一開始就想錯了。


    時空隧道,據說從來是有去無回的,就連他也想不到有什麽辦法可以回去。可是這樣的一條沒辦法回頭的路,他卻沒有思考就直接跟著她踏了進去。


    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麽魔力?讓他變得都不像他了。


    “boss……是否你也曾經,被那樣的錯覺誤導了?”


    他輕聲道,那瞬間他身體的力量熾熱大盛,光芒照耀了整片室內,眨眼間,祁的臉已經變回了自己的本來麵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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