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把骸骨用麻布包了,吊上山崖。丁香痛不欲生,早已哭得不成人形。村民說丁香的父母在墜崖後還移動了一段距離,可能是受傷後試圖爬出去求救,但最終還是傷重而亡。


    崔潮到鎮上買了一副上好的棺木,再選了一塊風水寶地,將丁香的父母合葬在一起,修好墳墓,立下石碑。丁香披麻戴孝,哭得死去活來,兩隻眼睛腫得像蜜桃一樣。崔潮和雲淵源也都傷心不已,不住地安慰丁香。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人的生死有時很難預料,好像冥冥中自有安排。有些事死時來不及做,所以,盡孝的要及早盡孝,報恩的要趕緊報恩,不要都留到死的那一天再來心生遺憾。


    丁香想著父母可以生死相依,略為心安。把他們葬在一起,也算死後有了一個家,以後丁香也可以逢年過節來看看,有個念想。人死了自是百事不管,但在世的人還是要為自己失去親人而造成的傷痛尋找一些慰籍。


    崔潮跪在丁香父母的墳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對他們說:“叔叔嬸嬸,雖然我沒見過你們,但是我有幸遇到了丁香。你們放心,我會一輩子都好好地照顧她,不會讓她受苦。”


    丁香聽到崔潮這幾句話,心都要碎了。要是爹娘在世,能看到她嫁給崔潮,那該有多好啊!可惜崔潮已經娶了娘子,丁香的心願都已化成了泡影。


    臨走時,丁香一步三回頭,哭泣不止。崔潮找人問清了此處的地名和道路方向,一一記下。


    馬車載著四人,一路往北,要去雲淵源的家鄉河南光州。


    雲淵源自從離家出走,四處遊蕩,毫無方向。找到有圍棋的地方,便停下來打短工混日子。待到混不下去時,又換個地方。就這樣,圍棋仿佛成了他的指路明燈。現在他終於有所成就,如果說沒有天意,恐怕也很難讓人相信。


    一路上,每到一處,雲淵源就給大家說起自己往日的遭遇。風餐露宿是常事,唯一高興的事就隻有下棋,是圍棋給了他生存下去的勇氣。


    而圍棋對於崔潮來說,更多的是傷心的回憶。崔家是圍棋世家,最終卻也是因為圍棋而家破人亡。後來又是圍棋讓他找到了第二個家,但在這個家裏,圍棋成了控製別人的工具。沒有人再下純粹的圍棋,圍棋背後充滿了利益紛爭,崔潮自己也把圍棋當成了複仇的唯一指望。


    雲淵源的家是在小鎮上,爹娘開了一間雜貨鋪。小鎮上人不多,突然來了一輛大馬車和兩匹高頭大馬,立刻在鎮上引起了大家的圍觀。雲淵源探出頭來看路,有認識他的人便大聲地叫喚他的名字。雲淵源一一答應著,早有活蹦亂跳的小孩去給雲淵源家報了信。


    雲淵源遠遠地看到母親站在門口的台階上朝著這邊張望,他一縱身便跳下了馬車,朝母親飛奔過去。“娘!我回來了!”


    雲淵源的母親連忙走下台階來迎,雲淵源接住母親,雙膝跪在地上,又叫了一聲“娘,我回來了!”


    “淵兒,你可算回來了!”他娘摟住雲淵源,嘩嘩的熱淚就流了下來,“你爹可巧出門去了,要晚飯前才能回來。”


    崔潮等三人從馬車上走了下來,走到雲母麵前去給她請安。雲淵源指著他們說,“娘,這些都是我的好朋友!這是潮哥,我跟著他才找到了安身之所。”


    雲母見崔潮錦衣華服,一身氣派,就知道他不是尋常人家的孩子。她上前給崔潮行了個禮,道:“多謝小爺照顧我家淵兒!”


    崔潮連忙扶住她,“大嬸,快別這麽說!我跟淵源是最要好的朋友,他也幫了我很大的忙。”


    雲母看到他們之中還有一個俊俏的姑娘,忍不住拿眼去打量。丁香笑著走了過來,攙住雲母說,“大嬸,我也是雲哥最要好的朋友!”雲母臉上立刻笑開了花,“我家淵兒能有這麽俊俏的姑娘做好朋友,那是他前世修來的福氣!”大家頓時都笑了起來。


    雲母看到丁香頭上插著的白花,心生疑惑,待要問時,看到雲淵源朝自己擺了擺手,便忍住不問。


    雲母把大家讓到屋裏,忙手忙腳安排他們坐下,再從裏屋端出些水果點心來給他們吃,平日安靜的小屋裏頓時熱鬧起來。丁香從馬車上搬出些一路上買來的食品糖果請雲母吃,雲母看著丁香,笑得嘴都合不攏。


    聊了一會,雲母去樓上收拾了兩間房給他們去休息。雲淵源陪在雲母身邊,跟她說了自己離家出走後在外麵的遭遇,聽得雲母不住地抹淚。說到後來在揚州安頓下來,在圍棋盟主大會上的連戰連捷,雲淵源說得眉飛色舞,雲母聽得滿心歡喜。


    娘倆說得正高興,uu看書w.uukanshuco 從門外走進來一個人。雲母抬頭一看,臉上的笑容卻僵住了,“他爹,淵兒回來了!”


    那人正是雲淵源的爹,他看到雲淵源,卻板著個臉,開口罵道:“你小子肯回來了!”


    雲淵源連忙走過去跪在雲父麵前,低頭說道:“爹,是淵兒不對,惹您生氣了!”


    雲父待要罵他,看他跪在麵前,心頭一軟,把話都咽了回去。雲父伸手在雲淵源頭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雲母連忙抓住他的手,道:“他爹,淵兒知道錯了,你就饒了他這回吧!他還帶了幾個朋友回來,都在樓上歇著呢!”


    “朋友?什麽朋友?不是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吧?”雲父收住了手,但氣還沒消。


    “都是正經人家的孩子,一個個都長得俊著呢!”雲母道。


    “是怎麽認識的?”雲父不放心,又問道。


    “是下棋認識的。”雲淵源答道。


    “就知道下棋,讓你讀書又不肯讀,讀了書去考秀才那才是正經。”雲父很不高興地說道。


    “淵兒不是讀書的料。”雲淵源低聲說道。


    “你就別逼他讀書了,他在外麵下棋,可掙了臉麵了。淵兒,快跟你爹說說你下棋的事。”雲母怕他爹又要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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