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夜正一邊幫他止血。一邊回望莫瑤。那眼神讓她想起了紫夜完全失去記憶前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原來這一場刻骨銘心的愛戀。隻不過是永生寂寞的祭典。”


    著他瘦長孤廖的背影。她的心在刹那間產生了動搖。仿佛有什麽力量急遽侵入腦海。隻是一刹那。她心中恍然。


    天盡頭


    斑斕彩光相互交替。從各個方向迢迢而來。在這一片彌漫著時光的空間凝聚。


    天盡頭位於冥界和人界的交集點。一道巨大的光幕橫亙在那裏。成就一堵隔斷人冥兩界的天然屏風。如同一道天壁。硬生生將冥氣阻斷。


    幽冥路的最深處。那些投不了胎的冤魂惡靈。都在冥界哀嚎著衝撞著想要衝破那層阻隔。霍亂人間。


    光幕循環轉換著不同的顏色。那光來自天輪自轉之力。沿著時光之輪一齒一齒緊扣而上。帶動另外層層疊疊的年輪轉動……


    滿池白蓮中。竹屋茶香嫋嫋。有人望著幽冥路方向。長長歎息。


    那是個容顏出色的男子。高冠玉帶。赫然是王者的打扮。然而和他那一身華貴裝束極不相稱的。卻是他眼中隱隱閃動的陰冷狡猾。


    久久。仿佛是倦了。他放軟身子。靠在竹椅上。***的麵龐沒有一絲血色。嘴角溢出了一個冷笑:“一千年了……你們可還記得我。”


    伺立在旁的是一個身姿妖嬈的女子。聽得他的言語。卻也不知如何作答。她隱去身份。不想歸位。卻終究還是被他找到了……這個世間。唯有他。是她真正的主人。


    冷眼旁觀最愛的人承受非人折磨。他的心。不是一般的狠絕。


    沉默了一會。女子上前彎下腰。想攙扶起王者。“主人。夜深了。這池子上水汽重。不宜久留。回去歇息吧。”


    “你先回去罷。不要讓人生疑。”王者開口。卻有對晚輩般淡淡的關心。“你要自己小心點。我身子越發沉重了。還想多留一會兒。最近。天輪有異變……這六界又要混亂了。”


    女子一驚:“你說六界又要亂。可天帝王母已經歸位了啊。”


    “哼。”王者未置可否地哼了一聲。沒有回答她。隻是閉上眼。冷冷道:“你回去罷。”


    “是。主人。”女子無奈。隻得領命消失。


    回到東嶽。站在走廊最濃重的陰影裏。她才木然抬眸。那眼裏不知道暗蘊著多少的洶湧波瀾……她的目光在雪夜裏如寶劍鋒利。片刻後。她重新捋順額前散落的發絲。沿著走廊往內宅緩步行去。


    竹屋裏。又陷入了死一般的靜寂。


    天外天的長生殿裏。那重重的樓宇中。應該也是這般靜寂的吧。


    女子走後。王者獨自對著牆角那一朵紫色曇花。出神。


    那是一朵直徑約有丈餘的紫曇花。花瓣已完全盛開。從花心處的深紫到花瓣頂端的淺白。顏色過渡精致完美無暇。花心似金。所謂的曇花一現。對眼前的這朵紫曇而言。這一現便是千年身。


    傳說。長生殿主曾經在這朵紫曇裏躲避過最危險的時光。然而。她竟遺忘了這相等於她母胎的曇花。她應該不知道就是這被遺忘的小小曇花。如今。卻也是成了聖物呢。


    王者的手。一下一下地撫摸著花心。神情漸漸溫柔了起來。


    忽然。他的眼眶裏滲出細細的血絲。沿著眼角流下臉頰。眼裏的溫柔被詭異取代。他倏地抬眸。一道黑氣直射向九霄。


    瑤池旁的玲瓏亭裏。天帝的手一抖。水晶杯子無聲成粉。


    “怎麽這麽不小心。”毓秀嬌美的女子。略帶嬌嗔的輕責。玉手遞上的雲帕。這一切。似乎都是這麽完美。可是剛才。那股可怖的力量。似乎又回來了。


    “沒事。”他輕言慰藉身邊的女子。鳳眸卻漸漸暗沉。他隻求。她能安然。


    他曾對自己隻能作為金虹長風的影子而憤恨。也曾暗中給他製造過很多麻煩……最成功的當屬那次紫夜的受罰。


    當金虹長風提出要親手處罰紫夜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他心裏的打算:鳳凰九影中。有一重是移形換位。施法者可以把受法人身上所受的痛苦全部移接到自己身上。從而。使得對方受刑卻毫無痛楚也完全不會受到傷害。


    也就是說。紫夜的受刑隻是一個形式而已。真正受刑的是金虹長風自己。


    當時。他以為金虹氏全族已被滅。隻有他在金都躲過了一劫。於是。他從金虹長風處拿了佛珠給紫夜送去。那串佛珠是佛門聖物。可抑製所有的法力咒術。神祭台的約束力對佛珠亦是沒有用的。如他所想。紫夜以為他在幫她……


    紫夜出事後。金虹長風就懷疑他。卻因為預感到紫夜沒死而不加追究……然後在紫夜把佛珠還給他的時候。完全明了了。卻依舊一聲不吭。


    那日。金虹長風和暗雅成親。是金虹長卿在他行禮前。在紫夜吟唱祈福的時候把他喚下來。(他是影子。不能和他同時露麵)以給他祝賀的名義。讓他喝了滲有麒麟血的藥茶。使他發病。他體內有麒麟族的血咒。一旦引動。便半天無力。然後他趁機代替他去和暗雅成親圓房。這是他最心甘情願的一次當替身。


    本來以為。他恢複過來後會揭發他。卻不想。他就此盾了去。再不回來。他瞬間明白:金虹長風一直在等著他這麽做。難怪他那天喝下藥茶的樣子很急。仿倒像是怕他反悔似地。


    說不出為什麽。他雖然覺得很挫敗。卻敗的幸福。他最想得到的。帝位和身邊的女子。都已擁有。


    “暗雅。你愛我嗎。”他再次求證。他總是一次次的問。他不知道她是否清楚他是誰。他極力做金虹長風。多年來的替身。使得他成為他易如反掌。可。為什麽如此不安。


    “你啊。”暗雅蔥白的玉指輕點一下他的額頭。柳眉下的美目斜飛他一眼。帶著隻有他才的到的嫵媚風情。“怎麽總是問這句話。都是夫妻了。怎麽會不愛呢。”


    他不語。擁她入懷。視線處。是她為他準備的茶。那是金虹長風的口味。


    “她。一直當你是金虹長風。她的心裏眼裏隻有金虹長風。而你。永遠成不了自己。你。隻能是金虹長風的影子。”


    忽然。腦海裏那個消失已久的聲音。響起。


    金虹長卿悚然一驚。又是這個陰魂不散的聲音。自從他心裏有了心魔後。每當心念動搖的時候。都要聽著這個聲音的嘲諷或是暗示。有時會下意識的被、操控。


    “你要失去她了。快去天盡頭。殺了金虹長風。你就永遠是他了。”那個聲音繼續喋喋不休。金虹長卿用力抱緊暗雅。似乎隻有這樣。他才能抵抗住那個聲音的慫恿。


    “閉嘴。”金虹長卿用心音冷笑。“現在。你別想蠱惑我為你做什麽。我已經得到我想要的一切。豈用再去殺他。”他從來沒想過要殺金虹長風。過去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


    那個聲音帶著做作的驚訝。“你得到一切。桀。桀。你真是可憐。懷中的女人。愛的根本就不是你。掩耳盜鈴的你。真是可悲可憐啊。桀。桀。”他的笑聲刺骨至極。


    “住口。你想要我怎麽做。”金虹長卿終於怒了。一腳踢中桌腳。驚得暗雅一跌聲的叫醫仙。


    “不過是你的舉手之勞而已。”那個聲音達到目的。便恢複了毫無生息陰測測的死氣:“運起心神。”


    腦海裏。閃現出了一幕景象:層層疊疊飛速轉動的齒輪林裏。一名黑衣的俊逸男子正在穿行。如墨的眉斜斜飛入鬢角。黑發全部豎起。尾端咬在紅唇白齒間。身影說不盡的孤寂決絕。眉目間的淒豔凜冽。令人心悸。


    有個神容高華的妙齡女子緊緊跟隨。


    “那是……”金虹長風凝視著那緊隨在金虹仁身後的身影。被那美到脫塵的容貌震撼。覺得眼熟。一時卻又想不起來是誰。


    “那個人。你不要管。”那個聲音忽然變的溫柔。那種溫柔仿佛來自內心深處的情感。凝聚了深厚的愛意。


    “你隻需要解決掉金虹長風就好。”


    齒輪轉動間。紫衣紅發的男子。隱藏的身形瞞過了前方在齒輪間穿梭忙碌的金虹仁和紫夜。卻沒有瞞過千裏之外。窺視的法境。


    “別擔心。我不會讓你動手。你隻要去向時光獸。說一個小故事。”九霄殿外。微風徐徐而來。帶來遠方來自天盡頭陰冷的寒意。


    金虹長風著紫夜的身形終於停了下來。緊繃的神經也暫時舒展。身邊的莫瑤也同時舒了一口氣。當然。他們的動作都極為小心輕微。不會讓前方的二人察覺。


    來天盡頭前。紫夜央求了九河。硬是跟了金虹仁來。原因是她對時光獸聞名已久。玄武曾經和時光獸一起呆過。對它的戰鬥能力是讚不絕口。白虎和青龍卻說時光獸就是一變形的麒麟。也沒啥厲害的。


    紫夜這人好奇心重。玄武、白虎、青龍的描述又極為模糊。因此對於這隻上古和燭龍齊名的守護獸。她是很想了解的。再說。長生殿實在是太無趣了。雖然淩兒挺可愛的。但終是比不得時光獸對她的吸引力。


    過了這一大片的小齒輪林。前麵便是天輪了。


    有一滴血飄到了臉上。涼涼黏黏的一下就沾上了。這樣細微的變化。卻讓跟在金虹仁身後的紫夜身軀一震。在原地頓住了腳。


    腳底踩在一個小齒輪上。警惕地扯住前麵的金虹仁。示意他別在前進了。


    這是……時光迷宮。居然這麽就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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