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工匠到底是如何操控人偶的呢?”頓了頓,灰原初繼續道,“我想,也許……根本不是它在操控。”


    “另外一個在前幾天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的問題是——為什麽淺野映見的人偶會墜樓?如果人偶是工匠操控著的,那根本不應該發生這種可能暴露工匠的意外,對吧?正是為了收回人偶,工匠不得不惹出了一大堆麻煩事,還引來了我們的關注。“””


    “人偶是沒理由跳樓的……但是,淺野映見本人的確會。她雖然不是那種性格,但在天之鎖的影響下,是真的會做出這種舉動來的。”


    “但是那個時候墜樓的,的確是人偶……因為人類無法死而複生,但人偶卻隻有損壞,沒有死亡的概念。”灰原初聳了聳肩。


    “要解釋這一衝突,似乎就隻有一個雖然看上去匪夷所思的結論了——在墜樓的那一刻,人偶裏裝著的,是淺野映見本人的靈魂。”灰原初深吸一口氣,說出了第二段的結論,“而且這個結論還可以擴展,就變成了……所有的人偶,都隻是被工匠塞進了她們本人的靈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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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匠沒有操縱除了淺野映見之外的任何人偶,也不是什麽扮演……所有的人偶,從靈魂意義上都是她們自己,在照常活著而已。”


    “然後再配合工匠扭曲認知的能力,包括她們自己在內,沒有任何人發現這一異常。”


    瑪娜適時地輕輕鼓掌起來。


    “靈性的念頭,精彩的推理……”她讚賞道,然後提問,“不過,再精彩也隻是推論。這一觀點雖然後來證明似乎是正確的,但當時又是什麽證據支撐著你那麽想的呢?”


    灰原初答道:“是天之鎖。”


    “佐藤容子,她有某種對齊強迫症。這不隻是肉體,更是靈魂層麵的問題。所以,在我與她打交道的整個過程中,雖然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被工匠替換成了人偶……但本人的靈魂操縱著人偶軀體,也始終強迫症發作,對齊一切邊界與交叉點。”


    “但這一特性,卻在某一個時刻突然消失了。那個時刻之後的佐藤容子,就像是強迫症突然治好了一樣,不再被限製在點與線上。”


    “那個時刻……就是天之鎖的完全展開。”


    灰原初想起來金色鎖鏈之網完全展開,將所有人偶穿起來送上天空的那一幕,摸了摸下巴:“……那一幕雖然驚悚,卻也證明了我的想法。如果人偶是自動的,那麽天之鎖根本不會連接上去。如果人偶真的是工匠一個人扮演的,天之鎖也不會分出那麽多的分叉。這一幕是最強有力的證明:每一個人偶體內,都是那個人自己獨一無二的靈魂。”


    “也就是從那一刻起,佐藤容子雖然還在活動著,卻不再表現出強迫症……那就是因為,真正的佐藤容子,已經被天之鎖刺穿而陷入了昏迷與記憶消除之中。控製著那具人偶軀殼的,倒的確是工匠本人了。”


    “不過,那應當也是一種類似遠距離遙控,所以無法做出太複雜的動作,也無法與淺野映見同步進行……工匠自己,其實始終都在淺野映見的人偶體內。”


    瑪娜點了點頭,表示接受。


    然後她又問道:“工匠始終被困在淺野映見的人偶體內?這又是為什麽?”


    “不是被困,我隻是猜測他轉移靈魂也需要一定的代價或者步驟,總之不是短時間內能完成的事情……”


    “兩個證明。第一,聖結學生被一個個替換,也是花了一段世間的。第二,淺野映見死後,過去了將近一周,我們才見到了她那歸來的行屍……也就是說,花了一周時間,工匠才將自己的靈魂轉移到了淺野映見的人偶體內。”


    不等瑪娜再問,他接著這個話題解釋道:“而至於它為什麽要轉移到淺野映見的人偶體內……說了,是為了取回這具流落到校外的人偶。身體對靈魂是具有作用力的。淺野映見墜樓,雖然身體是人偶,但她的靈魂仍然會受到映射現實的傷害……也就是說,人偶雖然可以修複,但淺野映見的靈魂卻可能真的是已經消逝了。在這種情況下,工匠為了取回人偶,隻能選擇將自己的靈魂轉移過去。”


    “的確如此,將當時的情形複現得活靈活現呢。”瑪娜再次故障,並主動為灰原初倒了一杯茶,“那麽,既然不能控製,工匠為什麽還要替換那麽多人偶呢?”


    灰原初則立刻想起了舞會開始之前,人偶群一句接一句,假裝全都是由工匠控製的那一個場景。


    他推測道:“雖然不能控製它們做出複雜的行動——但畢竟人偶是工匠製造的。利用一些小伎倆,讓人偶在適當的時候說些適當的話,就能達成很唬人的效果……我想,大概工匠就是這種性格吧。就像木藏於林,如果不把自己隱藏在人偶群的背後,就會很不安心吧……”


    “另外,人偶不但是工匠的掩體,也是它的人質。這次如果不是你的話,它這招慣用招式,還真的差點就派上大用場的不是嗎?”


    瑪娜揚了揚眉毛:“哦?所以,人偶除了對自身之外的正常認知並沒有被工匠扭曲?”


    “嗯,應該做不到。”


    “那它們為什麽會錯誤認知時間與事件,乖乖地‘重演’舞會場景,來幫助工匠破解統治域?我還以為,這才是工匠的真正目的。”


    灰原初笑了笑:“那應該是統治域本身的效果,對人偶的靈魂起了作用吧……那件事,也是工匠的謊言之一。它想讓我們誤以為它很重要。”


    “不過,你和葵確實沒有受到統治域的認知修改。這又是為什麽?”


    “我想可能是因為葵對綾乃和統治域來說,本來就是一個特別的存在,而我——”


    灰原初不假思索地開口說了半句,然後突然刹住了話語,盯著瑪娜。


    少女依然遊刃有餘地對他微笑著,再次遞來了茶,輕聲細語說道:“……看來,集團又有新的造物主誕生了,需要慶祝一下嗎?”


    灰原初瞬間將警惕升高到了頂點,劍拔弩張。


    就在這時,從身後傳來了折露葵冷冷的聲音。


    “和集團沒有關係……他,是我的。”


    灰原初放鬆下來。


    “啊啦。”瑪娜臉上的笑容沒有半分減少,她態度自然地輕輕一拍手,“那不是更值得慶祝了嗎?”


    一眨眼,桌上無中生有一般地多出了三杯紅酒。


    折露葵麵無表情,卻首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綾乃你會好好處理的,對嗎。”


    “嗯,當然。”瑪娜點了點頭。


    灰原初聽得感覺不對,急忙確認道:“等等,你們說的處理綾乃,到底是怎麽處理?”


    “和以往一樣啊。”折露葵理所當然道。


    瑪娜補充道:“送去方舟。”


    “好吧,送去方舟還行……啊?怎麽是方舟?”


    灰原初先是鬆了口氣,然後突然回過神來,更摸不著頭腦了。


    折露葵說過這件謀劃是瞞著集團進行的,那再把綾乃送過去,不是肯定會暴露了嗎?


    而且,瑪娜肯定也認為綾乃是處在她的保護之下的,怎麽會同意把人送去方舟?


    瑪娜倒是一下子就理解了他的困惑,也沒說半句謎語,隻是直截了當地解釋道:“不,方舟並不隻屬於集團,而是我與集團的合作項目……如果追根到底,其實這個項目的主人,是我。”


    深感意外,來回掃視了兩眼折露葵與瑪娜,灰原初突然想起了剛才瑪娜說過的兩個字眼……


    契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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