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白色的騎士服,自信而耀眼的男裝麗人在宴會廳外的中央通道上高仰著頭走過,顏色明亮的衣裝一路抓取著周圍少女們的注視,並繼而收獲著芳心。


    而在“她”身後,則是繼續保持著低存在感的折露葵。


    隻著一件裝飾甚少的青色長裙,與前方耀眼的灰原初相比起來,她就像是一不注意就會融入到夜色的背景中去一樣。


    灰原初微笑著,一路風度翩翩地向著陌生或熟悉的少女們不時點頭致意,互致問候,同時心中的疑慮卻愈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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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來到了二樓回廊上,避開了人群的注視,灰原初這才鬆了口氣。


    他見前後左右都無人,幹脆停下腳步來,扭頭對折露葵低聲抱怨道:“……感覺很詭異啊。”


    始終刻意落在灰原初身後的折露葵繼續往前,輕盈踏進了這兩步的距離,與他並肩站立望向下麵一樓中的人群,然後才說道:“還沒習慣這個統治域嗎?”


    “不,我是說……剛才路上遇到的那些,下麵這些,可能全都是人偶。”


    在與那些少女打招呼的同時,灰原初已經比對完了她們的容貌與舊薔薇館中見到過的人偶。


    所以,如果以是否被工匠“收錄”作為判斷依據的話,那麽灰原初這一路過來所遇到的所有人,不論是花蕾,花萼,還是綠葉……全都是某種會自動運行的人偶。


    但問題就是,灰原初根本感覺不到半點“被操控”的異樣。


    所有人的反應,都是那樣真實,獨立。


    “如果這就是工匠的能力,那真是有些可怕。”


    折露葵也歎了口氣。


    “我剛才也用了自己所能想到的辦法都檢查了一遍工藤的身體。不論是觸感,反應,體液,甚至是皮下所能摸到的組織與骨骼……雖然很不甘心,但我要承認我真的分不出她到底是真人還是人偶。所有的傷勢都很真實。”


    灰原初點點頭道,也感到困惑:“我最不明白的是——我用魂之蟬深入過那些人偶的內部,但得到了反饋竟然是:這些人偶連內部器官也與人體一致。”


    “嗯,其實這早該想得到。”折露葵點頭道,“想想墜樓的淺野映見,它的內部‘暴露度’可是足夠了,但醫生和驗屍官都很自然地把人偶的損壞認知為了人體的傷勢……”


    沉默片刻,折露葵下了結論:“工匠的這個能力,不是單純肉體與感知層麵的欺騙……而可能是更深層次,比如,概念上的。”


    “概念?”


    “比如,他抹平了恐怖穀?”折露葵若有所思,“人偶與人類的區別界限,不就是恐怖穀嗎?”


    “……”


    “換句話說,也就是直接欺騙了我們的靈魂吧。”折露葵又想了想,“對了,你的‘魂之禪‘——從本質上來講,還是血肉範疇內的權能,對吧?”


    “啊,是的。”灰原初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雖然名字裏有個‘魂’字……但它其實隻是五感的極限化與融合,雖然使用時候會消耗精神力,但探查方式上並不涉及到精神的領域。”


    “那就對了。或許在將來隨著進一步權能複合,它也有機會踏入靈視的領域……但至少現在,你要記住一點,能騙過五感的,也能騙過魂之蟬。”


    灰原初一凜,認真將這個結論記在了心裏。


    他意識到自己確實太依賴蟬群了。


    “那麽,我嚐試一下靈視?”他征求意見道,“我就不信這些人偶真的就一點問題都看不出來。”


    “可以。但不要往‘上’看。”


    “……上?”


    “對於靈視來說,觀察即是改變。我擔心你看到了伊集院的邪靈……那對這個統治域可就說不好會產生什麽影響了。”


    灰原初點點頭,小心地打開靈視。


    但隻是一眼,他就又關閉了靈視,搖頭歎息道:“看不到異常。”


    “說得過去。”折露葵卻似乎早就想到了這個結果,“靈視的兩個特性,觀察即是改變,觀察也會被觀察——那麽在工匠沒有注視著你,人偶也沒有與你發生交互的情況下,你什麽都看不到也就再正常不過了。”


    “……那就是說,我們完全沒能力分辨出哪個是人偶,哪個是真人了。”灰原初望向下麵的少女們,喃喃自語道。


    折露葵倒是麵色自然,一點也看不出什麽擔心:“這倒不是什麽問題,反正我們現在也不用分辨。”


    “……不用嗎?”


    “不用。因為你完全可以這麽想——除了我們兩個,工匠已經把整個學校的所有人全都替換成他的自動人偶了。”


    “不可——”剛想反駁,灰原初才意識到還真有這個可能。


    折露葵瞥了他一眼:“我以為你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


    “哪個問題?”


    “工匠將學院裏的人類全部替換為人偶的用意。如果想明白了他地用意,自然理解到工匠做出這種事是必要的,那麽也就根本不會大驚小怪。”折露葵表情淡然道。


    很有折露葵風格的回答。灰原初心想。


    與掌握了權能,還失去了恐懼心的灰原初不同,折露葵仍然隻是一個普通的少女。


    所以她也會僵硬,會恐懼,會無措。這種時刻,她並不是沒出現過,灰原初也親眼見過。


    但是灰原初也要承認,在更多的時候,折露葵在麵對種種狀況的時候,都反而比灰原初還要冷靜。而如果把她剛才那段話作為注解,就能理解她為什麽能做到這個程度了。


    恐懼源於未知。


    那麽,竭盡全力地令自己觀察,思考,知曉更多吧。從人類變成思考機器……而機器,自然不會驚慌。


    “看起來你還沒思考過這個問題?”折露葵並不清楚灰原初心中所想,繼續以命令一般的口吻道,“那就現在,就在這裏,馬上想。”


    然後,她又扭頭望向回廊末端的二樓宴會廳大門:“……畢竟,等下我們就要直麵他了。”


    於是灰原初停止了剛才念頭,轉而思考折露葵提出的問題。


    蟬群輔助腦,啟動。


    “首先,雖然這些人偶可以用來對付我們,但並不是用來對付我們的。”他得出了第一個結論,雖然有些拗口。


    從工藤的人偶,到現在他們路上所見的這些人偶,一係列的事件都表明了一件事。


    ——與舊薔薇館埋葬了灰原初的那些素體人偶不同,這些代替了學生的人偶的存在其實與灰原初和折露葵無關。


    它們應該是很早就被設置了一個別的“運行目標”。


    而且,在工匠已經發現他們了,並且發出了“談判邀請”的情況下,這些人偶包括工藤,卻還在按照原來的方式運行著,並未停止,也沒收到半點調整……


    這足以證明,“那個目標”不但與兩人無關,而且本身也十分重要,無法停止。


    “第二,它們扮演的是本人。”又思索片刻,灰原初得出了第二個結論。


    看起來好像是廢話。


    如果不是因為扮演的是本人,那工藤的人偶可不會提供情報,也不會容忍折露葵的“侵犯”。


    但問題就在於——扮演的必要性在哪裏?


    如果隻是一個人偶,那還有為了偽裝而扮演的必要。但現在全校的所有人都已經被替換為人偶了,等於一個“人類觀眾”都沒有了,那還扮演給誰看?


    除非——扮演本身,就是人偶設置的“運行目標”。


    “第三,它們……”灰原初望向下麵沉溺於舞會歡樂氣氛中的人偶少女們,又想起了工藤在離開前與折露葵的最後那段對話,深深皺起眉來,“它們都無視了突然的的‘場景轉換’,同樣都表現的像是在畢業舞會那天一樣?”


    如果是追求扮演本人,那麽人偶也應該在場景轉換的時候出現慌亂才對。


    可是偏偏在這一點上,人偶沒有“完全複刻”。這是人偶的扮演與本人的反應唯一出現偏差的地方,所以……


    ——蟬群轟鳴,突然湧動到了一起,相互啃咬起來。


    它們所代表的念頭,也隨之相互交織融會。


    最後,蟬蛹墜地,裂開。


    灰原初微微失神之後,終於獲得了那個最終的重要想法。


    “因為沉湎於夢中的,隻有夢的主人自己。


    “一個普通人,是不能墜入他人的夢中的……


    “但無心的人偶可以!!”


    折露葵終於露出讚許的微笑,輕輕點頭。


    然後,她轉身向著宴會廳走去。


    “那麽,既然已經掌握了真理的武器,就該可以去和對手交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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