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想法有些異想天開。


    而且最關鍵的是,那個能交換對人與人偶認知“某種力量”,灰原初完全拿不出證據。


    那隻從行屍血肉之手變為的人偶樹脂之手,也已經隨著灰原初的上一具身體一起埋葬在了舊薔薇的廢墟下。所以在沒有實物證據的情況下,甚至可以說這段變化過程有可能隻是灰原初的幻覺。


    灰原初得出的這個結論,隻依賴於邏輯推理,以及“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再不可思議,也一定是事實”這一原則而已。


    但他仍然有些不敢確信,所以說完之後,隻是有些期待地看著折露葵,希望她能肯定他……或者否定也行。


    反正取而代之折露葵肯定回拿出更具有可信度的說法來。


    在這一方麵,灰原初對折露葵有信心。


    但折露葵,卻隻說了兩個字:“繼續。”


    “啊——?”


    “從這個想法出發,繼續推論我們所遇到的其他事情。”


    灰原初隻好繼續思考下去。


    然後他得出了一個即使失去了恐懼心的人也會有些心中不安的結論。


    “那麽……我們第一次,第二次在舊薔薇館一樓所見到的大批人偶……她們,其實全都不是人偶,而是真人。”


    “之所以難以仿冒的聖結校服,有著各自不同的身材,還有非常契合的內衣……這些,並不是人偶的製造者特別講究細節才仿製的……而隻是因為,她們,本來就是‘本人’。”


    “而同時,那幾天我們在校園中調查到的,那些在名單上聖結學生,所謂‘人偶的原型’,其實才是人偶。”


    折露葵仍然沒有肯定或者否定,隻是不發一言,卻將之前那張用紅色黃色兩種熒光筆做過記號的那張名單向灰原初遞了過去。


    灰原初接過紙,看著上麵用黃色的筆跡,


    在紙上,箭頭從“淺野映見”指向“舊薔薇館”,又指向“人偶”,最後指向“突發肢體失調”,形成了一個圓弧。


    灰原初提起筆來,開始重新書寫這條鏈路。


    先寫下“操縱者”三個字,然後指向“工坊”,指向“人偶”,最後指向“學生”。


    然後,在“工坊”下麵備注了“舊薔薇館”,而在“學生”下麵備注了“淺野映見”。


    “——所謂的人偶事件群的真相,就是操縱者製造了人偶,將這些學生被人偶替換了。”


    他最後結語道。


    “理由呢?人偶製作者為什麽要替換這些學生?”折露葵問道。


    “這……”灰原初確實還沒想到這一步,隻能撓撓頭。


    折露葵輕輕搖頭,換了一個問題:“那麽,對於解脫事件群你有什麽新發現?”


    灰原初轉動起筆,又望向紙上的紅色筆記。


    紅色的“解脫事件群”,現在的圖示是:


    “午夜“指向“鈴聲”,而從“鈴聲”出發則有三個箭頭各自指向“壓抑”,“解脫”,以及“失憶”。


    灰原初思索片刻,很快寫下了新的圖示:


    先是寫從“鎖鏈邪靈”與“統治域”,然後畫下從前者指向後者的箭頭。最後,把“壓抑”,“解脫”,以及“失憶”作為標注詞匯重新寫在“統治域”旁邊。


    折露葵點了點頭,又問道:“那麽,你現在找到這兩個事件群之間的聯係了嗎?”


    灰原初的筆頓住了。


    “……還沒有。”他老實答道。


    “——但是它們之間肯定有關。”


    不過他也很確信。


    “不然的話,邪靈之女為什麽要特意引我去舊薔薇館呢?”


    “可以理解為邪靈之女引導我找到真相。”


    “但是似乎也可以理解為邪靈之女是為了將我引入人偶製作者的陷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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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者,我該從哪個方向去——”灰原初捏著下巴,然後求助一般地望向折露葵。


    折露葵白了他一眼,挖苦道:“……哎呀,看來我們小灰很有自信呢。他覺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命運的寵兒,故事唯一的主角。所以不論是諸天神佛還是深淵中的怪物,哪怕從沒見過也會忍不住對他產生喜愛,情不自禁出手助他呢。”


    灰原初悻悻然道:“……你就直說前一種不可能就是了啊。”


    “不過,為什麽不可能呢?”但他頓了頓,還是不甘心地追問了一句。


    折露葵收起假笑,嚴肅起來。


    “因為那個鎖鏈女在逃避你。她不敢與你進行任何物質上的接觸……這種反應,你想到什麽了沒?”


    灰原初頓時恍然大悟。


    從剛一開始,灰原初就對邪靈之女的本質有著幾種猜測:信使,升靈者,受害者,統治域裏的某個現象。


    但她後來如幽靈一般穿過房門,又突然消失這兩件事,基本已經排除了她是具有實體的升靈者與受害者這兩種可能。


    那麽接下來,如果她是統治域的現象或者說法則體現,那麽她顯然不會具有“幫助人”或者“陷害人”的自我意識。


    剩下的,就隻有一種可能了。


    還符合折露葵所總結的這種“行為模式”的可能。


    “是‘信使’!”


    “對,那個鎖鏈女,百分之九十九是信使——所以,是我們的敵人。”折露葵斬釘截鐵,十分確信。


    因為是敵人,所以祂不可能是為了幫助他才出現的,灰原初理解了折露葵的意思。


    但……其實信使也不一定不會幫助人啊?比如在雪之下砂夜的那一次裏……


    灰原初本想這麽反駁,但最後還是住了嘴。


    那一次確實是特例。


    折露葵繼續說道:“那是信使。”


    “信使無法直接幹涉現實世界。”


    “所以祂想要殺死你,需要一把現實裏的刀。”


    “那個人偶製作者,就是祂的刀……這,就是祂把你引入舊薔薇館的目的。”


    灰原初抱起肩膀來,仰起頭來:“原來如此,我已經完全懂了!——人偶製作者,被信使利用了!”


    “……不,你完全沒懂。”折露葵支了支額頭,露出無奈的表情,“這根本不是一次不是利用,而是合謀。”


    “合謀?”灰原初不解,“不可能吧?”


    “信使不可能事先做出謀劃的,因為祂不可能預測到我會一路追蹤祂啊。”


    “人偶製作者肯定也是臨時應對的。否則,不會等我都搜查完一層二層,還將地下室內的關鍵細節都搞清楚了,淺野人偶才出現。”


    如果一開始就存在將灰原初誘入陷阱的計劃,那麽在他第一次進入舊薔薇館的地下室工坊之後,陷阱就應該發動了。


    完全沒必要讓他看到那麽多淺野映見等被幻化為人偶的聖結學生,


    這樣,人偶製作者也根本不必再派出淺野人偶引開他之後才去,才匆忙去將人偶化的學生做轉移。


    “嗯,你倒是難得地思考了。”折露葵讚賞道。


    “——但還不夠。”少女又進入了嚴厲女教師模式,突然反問道:“——你不覺得他們之間的配合本身很精巧嗎?”


    “關鍵不是你遇襲了這件事本身——而是你遇襲的地點,時機,以及足以克製你權能的襲擊方式,小灰。”


    “地點,是地下室拐角處那個整棟薔薇館最狹窄的地勢。信使將你引入那個地方,人偶製作者再在恰當的時間投下大量人偶……“


    “所以我可以斷言——人偶製作者與信使之間,存在著某種交流溝通的方式。”


    這一可能性,令灰原初發出“嘶”的一聲。


    折露葵繼續道:“然而,你要知道,在大多數情況下,信使是拒絕與這個世界牽扯更深的……任何一種聯係,對祂來說都是對自身無法挽回的汙染,都會令祂自身更難重回光之國。”


    “所以,沒有‘利用’。信使不會利用普通人。”


    “但在這個世界上,確實也存在一眾人,他們對信使的命令言聽計從,信使也不介意使用他們作為不得不介入這個世界時候的‘緩衝間’或者說‘傳遞窗’。”


    “所以——由此,人偶製作者的身份也浮上水麵了。”折露葵收起笑容,一字一句道。


    灰原初若有所思。


    他突然想起來的,是在無盡之塔中,被戰士長與控製了玉置佑美子身體的信使聯手殺死的那一次。


    折露葵所說的“那種人”,看來就是——


    “……十字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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